长街上锣鼓喧天,彩带飘扬,迎亲的队伍迤逦而行,沿街店铺、住户都张灯结彩,道路两侧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贺然骑在高头大马上喜气洋洋的不时向四周抱拳拱手。临近军师府,搭建有一座类似过街天桥的彩门,全部由五彩鲜花捆扎而成,前面是一片厚厚的软毯,其上有一用长钉固定住的纵向长木,上部用刀斧削平,状如独木桥,按当地习俗,贺然须抱着竹音公主踩着长木走到彩门下,然后两人牵手走进府邸。这也是婚礼的一个**所在,因为在新人过独木桥时亲朋好友可大肆捣乱,两人掉下来就要从头再走,掉下来的次数越多越好,寓意新人历尽艰辛,矢志不渝。贺然下马看了看那根足有十丈的长木,对苏平疆点点头,咬牙道:“难为大王了,这么长的大木亏你们如何寻来的?”苏平疆哈哈大笑,对一众好事的年青官员道:“到了此刻他还不肯求饶,你们给我密排两侧,用力推,我已着人备下午饭与晚宴,看他能撑到何时!”众人欢声高叫,撸胳膊挽袖子的站于长木边,各个不怀好意的看着贺然脸上满是兴奋之色,贺然见萧霄悠然的走到长木的末端,负手俏立,粉脸上带着调皮的笑意,心中暗自叫苦,暗叹这一次不被玩死才怪。当贺然第三十二次从独木桥上掉下来时,已经累的精疲力竭了,索*放下竹音公主扶着她的香肩不停的喘息,转着眼珠迟迟不肯再上桥。众人哄声四起,苏平疆命内侍官齐声高呼“千难万险,新人上桥!”两边鼓乐大作,催促新人上桥。贺然喘息了一会,挥了挥手,待四周声音停息下来,对站在长木两侧的**声威胁道:“你们给我听好了,你等都是未婚之人,再不放我过去,等你们大婚之日,我定精选三百壮士,轮番上阵,推你们下桥,让你们入了婚房爬都爬不起来!”众人听他说的暧昧,起哄之声更高,有人喊道:“那就让先你今日爬不**榻!”竹音公主虽遮着面纱,却也羞得粉面发烧,偷偷拧了贺然一把,苏平疆正要给众人鼓劲,却看到萧霄微笑着向众人摆摆手,他明白了凤王心意,对长木两侧之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笑着退开一点。贺然看在眼中,抱起竹音公主小声道:“只剩萧霄这一关了。”快走到长木尽头时,竹音公主撩起面纱,见萧霄抿着嘴满眼笑意,当双方接近时,萧霄轻舒长袖,一双小手推向她的肩头,竹音公主不想贺然再被戏弄,两手迅速伸出去缠萧霄的双腕,想帮贺然冲关,萧霄没料到竹音会出手,手腕险些被抓住,电光火石间一手上扬晃向贺然双眼,一手侧滑推向竹音公主的纤腰。竹音公主右掌斜切,格住了萧霄推向自己的那只手,左手并指如剑急速刺向萧霄前胸,旁边众人不想两位绝世佳人会交起手来,而且显lou的都是上乘技艺,两双玉手翻飞间让人寻不到踪迹,气氛顿时沸腾到了顶点。可大家喝彩声未绝,贺然就不争气的掉下了独木桥,其实萧霄在他面前虚晃那一掌已让他心中发虚站立不稳了,两女双掌相交时力道传到他身上,虽然二人都未用什么力量,贺然还是支撑不住,脚下一滑掉了下去。萧霄虽**退了一步,但成功的截下二人,脸上荡起得意的笑容,竹音公主在面纱下对贺然啐道:“没用的东西!”贺然再次抱着竹音公主站上独木桥,场边众人兴奋的眼中冒光,在苏平疆的带领下齐声呼喊着。贺然猛然看到苏戈在人群中含笑望着他,心中大喜,苏戈看到贺然探寻的目光,对他轻轻点点头,作了个两手互握的手势,贺然知道与番邦结盟已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鼓起勇气再次朝萧霄走去。竹音公主勾住他的脖子,伏在他耳边道:“你到近前把我抛向她,我于空中袭她,你快步下桥,然后接住我。”贺然苦着脸道:“我早已力竭,哪里还能抛得起你?即便有力上抛也无把握接住,若让你摔在地上岂不是害你出丑?”竹音公主想要骂他是废物,可听他时刻替自己着想,心中一甜,向他怀里偎了偎,着急道:“那便如何是好?这可恶的萧霄!”贺然嘿嘿笑道:“我已有了计策,你且看为夫如何力退强敌吧!”竹音公主实在猜不出贺然到这般时候还有什么办法,xian开面纱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不远处好整以暇的萧霄。眼见又到了长木尽头,萧霄两掌虚推引竹音出招,贺然猛的抱紧竹音,低声道:“搂紧我。”说完,快速的转过身,撅起屁股对着萧霄向后急退。这一招大出萧霄意料,此时民风虽然开放,男女之间当众互相嬉闹也是常事,可萧霄毕竟贵为凤王,若要以手去推贺然屁股她是万万不敢的,微一迟疑,贺然已然双脚落地,虽然险些摔倒,但按规矩已然是过关了。看热闹的人本来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等着看两位佳人再次对决,可没想到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片刻的惊愕后场下嘘声四起,小荷小菱等人更是以指刮面,嘲笑贺然的无赖行径,萧霄恨恨的瞪了贺然一眼,无奈的退到一旁。竹音公主满心欢喜,伸出小手抓住贺然的手紧紧握了一下。贺然毫不在意众人的嘲笑声,得意的四下顾盼,想要领着竹音公主进府,猛然瞥见一道寒光从街边一座酒楼的窗间飞出,他吓的遍体生寒,两腿一软就势瘫了下去,大家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一道人影从看热闹的人群中飞身而起,手中的利剑对着贺然如电光般直刺而下!“有刺客!”“闪开!”“小心!”惊呼声中,竹音公主拉着贺然的那只手猛一用力,把他拖开一步,那刺客凌空变势,长剑如影随形直指贺然后心,竹音公主甩开贺然的手,刚要腾身去挡刺客,不料已然发懵的贺然不知从何来的力气,蓦的从地上窜起把竹音公主扑倒在地上,然后不顾一切的压在她身上以身躯相护。刺客的长剑去势已衰,他一沉身,脚尖点地,身子斜射,长剑前指,迅急的刺向贺然,竹音公主被贺然扑倒的那刻已知不好,想要推开他,可感觉贺然仿佛突然生出神力般,双臂如铁箍般竟让她动弹不得,绝望间,竹音公主看到贺然脸上肌肉抽搐着,咬着牙两眼紧闭,显然已经吓的魂不附体了。竹音公主被贺然临死前的神情震撼了,心中一片空灵,嘴角竟lou出一丝怜爱的笑意,她此刻唯一想做的是轻轻亲吻这个痴情的蠢猪,尽管要被他害死,可她心中却涌起无限的爱意。长剑已然及体,贺然已经感觉到了剑尖的冰凉,恰在此时,萧霄也如一道红光般飞身扑到,她集全力于掌上,硬生生把那刺客击的横身飞起,不待他落地,已被护卫的两柄长剑一只长枪贯穿了身体。众护卫、侍从如炸了窝的马蜂般迅速行动起来,一部分用身体护住苏平疆等人,一部分迅速出击,驱赶着百姓,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刺客余党。当苏戈他们费了好大力气把贺然拉起来时,他浑身依然在不停的颤抖,虽然已经打过了几次仗,但他依然不能克服对近身搏杀的恐惧,从小生于和平盛世的贺然在这方面心理素质太差了,冷箭带着劲风飞过头顶时他就已然有些懵了,否则他也不会傻到去保护武艺高强的竹音公主。贺然稍稍平静后,推开要为他包扎的侍从,两眼射出寒光,朝死去的刺客走去,负责刑案的几个官员已在检视刺客的尸身,见贺然过来,他们站起身,其中一个小声道:“看服饰似是顺国之人。”贺然看了一眼尸身,转身喊道:“放箭之人可曾擒到?”不一会,几个兵卒抬来一具尸体,为首的兵卒道:“我们找到时,这恶贼已自尽而亡。”贺然已经看到刺客的喉管割裂,两个刺客打扮一般无二,且均未携带任何可供推断身份的物品,贺然狠狠的盯视了一会,对刑部的官员挥挥手,道:“抬回去再仔细验查。”差役答应着,抬起尸身,贺然本欲转身,可无意间瞥到一个刺客腰间垂下来的丝绦,目光立时变得锐利起来,喝住差役,面无表情的翻看了一下两个刺客的丝绦又看了看他们的衣袖。“抬下去吧。”贺然说完扫了一眼站在对面的金典。金典脸上满是惊骇,在贺然查看刺客丝绦时他也在凝神观看,当看到那上面有一处毫不起眼的破损时他心中一颤,一只手情不自禁的摸向自己的丝绦,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蛇形玉饰,佩戴这种玉饰是赵国kao近定阳一带的居民才特有的风俗,这小蛇被当地人视为驱邪的吉符,贺然在定阳居住时对此十分好奇,曾问过他这小蛇的来历。难道刺客是赵国人?金典的心开始下沉,他不知该如何应对贺然望来的目光,赵国会有谁想刺杀贺然呢?他脑中一片混乱。苏平疆走到贺然身边,跟他低声商量了几句,随即高声道:“奏乐!”婚礼继续举行,只不过外人皆不得进入府门,在贺然的授意下,司礼官减去了一些仪式,及至礼成,众人识趣的都退了出去,加派的护卫此时已把把军师府围了个风雨不透。苏夕瑶与萧霄把竹音公主送到新房门口,贺然对司礼官问道:“按规矩新婚之夜当由双方亲属于内室相陪,是也不是?”司礼官点头道:“确是如此,第二夜也须有女家之人宿于外室,男家亲眷五日内均需有人在大门前守护,不过大王已经吩咐过,让公主的丫鬟和大人的侍卫应个景即可,大人不必为此忧虑,小人已然安排好了。”贺然摇头道:“规矩不可轻废,此事不可如此草率。”司礼官心中好笑,暗道,你这一天规矩废的还少了?他不知贺然为何现在突然又尊重起规矩来,忙赔笑道:“依大人之意当如何?”苏夕瑶与萧霄已然明白贺然的用意,对视一眼,转身就往外走,贺然一手拉住一个,对司礼官道:“她二人与公主情同姐妹,可否充当女家亲眷?”司礼官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二女,吓的浑身发抖,一个是王姊,一个是凤王,得罪了哪个他都得人头落地,他用哀求的目光望着贺然,一个字也不敢说。“我只问你这样做是否合规矩,能不能让她们留下来是我的事,我保证她们不会为难你。”贺然笑道萧霄摔开贺然的手,刚要发怒,贺然凑过去小声说:“咱们商议一下刺客之事。”萧霄见他神色凝重,不似心存戏谑,皱眉望向苏夕瑶,贺然不待苏夕瑶开口,就按了一下司礼官的头,道:“你既已点头,自是认为符合规矩,退下吧。”司礼官如获大赦,快步跑向门口,贺然在后面喊道:“站住,大将军与我情同手足,权且让他做我这一方亲眷吧,今夜内室相陪就不必了,但门前守卫五日是必不可少的。”司礼官双腿一软,险些坐到地上,萧霄瞪了贺然一眼,对司礼官道:“不必听他胡言,下去吧。”贺然见除了几个贴身丫鬟再无外人,就连推带搡的把三女拉进内室。刚一进门,竹音公主就摘下面纱,一双剪水明眸望着贺然流lou出炙热的爱恋之情,若不是因为苏夕瑶与萧霄在场,恐怕早已扑入他怀里。苏夕瑶与萧霄大觉尴尬,悄悄向门外退去,贺然捏了捏竹音公主因兴奋而发红的脸蛋,然后快步走到门口,cha上门闩,正色对二女道:“我确有要事,你们走不得.”苏夕瑶尚还没有什么,萧霄俏脸微红,戒备道:“你有何事?”贺然刚要开口,忽然见小荷也被自己关在屋内,正蹑手蹑脚的往帐后躲,显然是想偷听。贺然一把揪住小荷,笑道:“就你油滑,还想躲到哪里?”小荷见被发现,嘻嘻笑道:“我出去就是,不过我躲在窗下偷听你总管不到吧。”贺然笑道:“你不去听我还不依呢,带着小来小菱她们把门口和窗前都守好,不得让任何人kao近!”小荷从他眼神中看出他的用意,点头道:“你放心吧,不过别让我们守太久,小来我们已约好一起去吃酒的。”等小荷出去后,苏夕瑶轻声问道:“何事须这般严密?”贺然请三女坐下,摸了摸后背那道剑痕,虽很长但并不深,只划破了一层浅浅的肉皮,他对萧霄一躬到地,道:“多谢萧帅救命之恩。”竹音公主闻言也站起来,盈盈而拜道:“今日当真要谢你了。”萧霄看了贺然一眼,然后转向竹音公主嗔道:“你也来起哄,刚入他门就成贤妻了?我若是你,现在就狠狠教训他一番,若非是他捣乱,你早已擒下那刺客,何须我cha手?”竹音公主破例的毫不争辩,甜甜一笑,柔情脉脉的看着贺然,萧霄大感无趣,起身对贺然道:“你所说的要事若只是谢我,那萧霄就此告辞了。”贺然微微一笑,低声问:“你看那刺客来自何处?”萧霄秀眉微蹙,道:“若只看服饰应是顺国人无疑。”贺然待萧霄坐下后,沉吟道:“你久居顺国,应不会看错,可我在二人的丝绦上均发现了一处破损,其位置与形状我甚为熟悉,极似赵国人佩戴吉符所造成的那种破损。”竹音公主闻言指着自己腰间的丝绦道:“那破损可是这个所在?”贺然点头道:“正是,当时金大哥必是也看出来了,他的脸色很是难看。”“赵国怎会在此刻刺杀你?”萧霄诧异道。“我为此百思不得其解,赵王再糊涂,也不至做出这等自毁藩篱之事,失了我易国之助,赵国灭亡更速。”“那昏君什么事做不出来?哼,我看他是气晕了头!”竹音公主恨得牙根发痒。“绝非如此,他若因嫉恨我迎娶你而派人行刺,就不应派金大哥作贺婚使来易国。”竹音公主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听了贺然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你在定阳还有什么仇家?”苏夕瑶显然知道这种玉佩只在定阳附近才有。贺然微微摇着头,道:“赵宏与肃王虽恨我入骨,但若要行刺早就动手了。”他停了一下,转着眼珠自言自语道:“顺国服饰……嗯,顺人欲杀我在情理之中,可……”“刺客若果真是赵人,身着顺国服饰,必是想嫁祸给顺国,可这丝绦上的破损……”萧霄紧皱娥眉。竹音公主此刻已恢复了往日精明,咬着樱唇思索着,忽然眯起眼道:“赵人虽吉符不离身,可若处心积虑的要嫁祸他人,必会百倍小心,不留一丝赵国痕迹,此二人明知必死,尸身定会被仔细察验,这丝绦上的破绽莫非是故意留给我们看的?”贺然拍案道:“定是如此!他们不是要嫁祸顺国,而是要嫁祸赵国!刺客绝不是赵国派来的,我力主与赵国联盟,赵人保护我都唯恐不及,哪里还会刺杀我?”“那刺客不是康国派来的就是顺国派来的!”萧霄眼中lou出兴奋之色。苏夕瑶明眸闪动,微微摇头道:“这份心机未免太深了,如果我们未曾察觉到刺客丝绦上的破损,嫁祸赵国之计岂不要落空?毕竟那破损并不十分显眼。”贺然笑着说:“姐姐心*良善,怎会晓得*人心思,这点正是其高明之处,若让刺客身着赵国服饰,我们必会生疑,很容易就想到是有人要嫁祸赵国,因为当今形势下,赵国实在没有任何理由与我们反目,可身着顺国服饰,却在细微处显出赵国痕迹就不同了,这会令我们陷入自以为高明的圈套,顺势就会猜疑是赵王因我娶了竹音,气急败坏之下,使人假扮顺人前来行刺,赵王好色昏庸,意气用事的恶名早已天下尽知,这番心机的确很深。”萧霄点头道:“贺然乃易国重臣,刺客尸身必会被仔细察验,他们留下的这个破绽虽细微,但很难逃过刑案司那帮人的眼睛,今日假若贺然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上至大王、大将军、太宰下至军卒小校皆会震怒,在那种形势下大家很难象现在般审慎思索,得知刺客有赵人嫌疑后,多半会使两国交恶,即便不开战,局势也会回到结盟前的状况。”“若真遇到一群蠢物,这两个人也就白死了,还好被你看到了那丝绦上的破损之处。”竹音公主毫不掩饰明眸中对贺然的钦佩之色,自从贺然以死相护,她怎么看贺然都觉得顺眼。萧霄直觉二人肉麻,撇撇嘴把头转向一边。苏夕瑶叹道:“人心难测啊。”随即对三人笑道:“这样的*计都被你三人识破,如此看来,你们比那*人还要*!”贺然嘿嘿一笑,竹音公主此际心情好的没法再好了,笑道:“若要除魔斩妖自当心智胜过妖魔,合我三人之力,若再识不破敌人之计,岂不被人耻笑?我虽没什么,可姐姐莫要忘了,他们一个是屡次以少胜多的易国军师,一个是精通韬略战无不胜的战凤啊!”萧霄皱了一下鼻子,没好气道:“行了,你竹音公主智绝天下早有美名,不用这般谦逊,哼,还有,你少要把我与他扯在一起!”说完迁怒的夹了贺然一眼。苏夕瑶捂住竹音公主的小嘴,对二人笑嗔:“事情还未完结,你二人一会再斗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