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琚俯下身指了指康、赵交战处,朗声道:“我们当前首要之事是去掉赵国这个强敌,最好是化敌为友,我们已侵占了赵国不下三百里的土地,若要化解仇怨,必须割地以示诚意。”“莫非先生想让太后退还已得土地吗?”贺然盯着墨琚问。“不,那样虽也可求和,但不能为友,须割四百里才行。”墨琚说着把手移到地图上面,指向了烟云六川的位置,脸上微微lou出一丝得意。贺然凝神看了一下,心中猛然一惊,这烟云六川正好夹在赵国与明河王辖地之间,图上虽描画不甚详细,但也可看出在两国交界处有山川大河,显然烟云六川乃是康国门户,此门一开,赵国大兵就可虎视明河王一方了,这易地而割可称得上是一条绝佳之策,比之自己想出的计策要稳妥的多,若让齐敏他们得了此计,那自己速战速决的愿望就落空了。贺然望向墨琚,微微欠身道:“先生大才,方才多有失敬了。”墨琚看他神色似乎眨眼间就已然领会了自己计策的妙处,不禁也暗自吃惊,他拱手道:“过讲了,不知尊驾以为此计如何?”一边的华阳唯恐贺然不能尽解精妙,cha口道:“烟云六川乃富庶之地,赵国怀觊觎之心久矣,以四百里沃土换三百里寻常土地,赵国没有拒绝之理,化敌为友之愿可成矣,赵兵进驻六川,明河王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与虎为邻,他即便谋反也只能割地自保了,移己之祸于敌手之身,哈哈哈,自此康国无覆灭之忧矣!”阳华这番话说的异常流畅,显然是与墨琚谈论过很多次这条计策了,贺然一边点头一边悠然的的喝着茶,心里却在迅速盘算着。华阳说完后,对贺然道:“老夫觉得此开门放狗之计甚佳,望尊驾千万要告知太后。”贺然轻轻的放下茶盏,微笑道:“确是妙计,不过……,把狗放入自己庭院终是不妥,虽可解一时之忧,却有自伤之嫌,壮士断腕勇气可嘉,但若能不断岂不更好?且赵王昏庸,是只贪图享乐的赖狗,即便得了烟云六川,依我看来他不一定就有兵指明河王的勇气,就算他有这勇气,三五年内也不会有行动,赵国近来历经数次大战,兵力已弱,他们急需的是休养而不是征战,明河王若能看清此点,大可趁这三五年光景进兵德昌,赵国养精蓄锐时我们却在自相残杀,等这条狗变成了虎,那我们就都成了它口中之食了,我们即使不自相残杀,也会被各个击破。”华阳与墨琚听完贺然的话脸上都lou出了惊异之色,这条计策的不利之处他们虽清楚,可没料到这貌似浮华的青年竟能这么快就一语中的,其反应之敏锐着实让二人吃惊。贺然不待他二人开口,就接着道:“墨先生此计之后应还有后续之计,至少离间明河王与赵国是不可少的,可无论怎样讲,毕竟是授人以柄在先,一切只能仰观赵国之意了,与虎谋皮实不可期矣。”阳华听的微微点头,显然贺然的话说中了他的心事,墨琚的嘴唇越抿越紧,等贺然说完,他欠身道:“尊驾才华果然远胜墨琚,所讲无不切中要害,失敬失敬,方才尊驾言道,壮士断腕不若不断,莫非尊驾心中已有良策?”贺然从墨琚所献计策中已看出他是忠心康国的,所以也不再避讳,他对二人笑道:“刚才听了老将军言及扬威侯谋反之事,在下有了一个筹划,说出来还望二位莫笑。”阳华探了探身子,催促道:“但讲无妨。”“前川之乱恰逢其时,依我之见我们不但不应去平定,还要假作不知,如能再生几处叛乱就更好了。”华阳听到这里不悦道:“尊驾这是何意?”贺然把诱明河王深入的计策简要的说了一遍,只是因有前川之事,他也就不再提逼反平山公一节。墨琚与华阳听罢面面相觑,过了良久墨琚才开言道:“此计虽有一劳永逸之功,可……太过凶险了吧?稍有不慎就会一败涂地。尊驾奇思妙想令在下敬服不已,我自料是无此胆魄的,此等妙计是万万想不出的。”华阳盯着地上的图,喃喃道:“以江山为注,付之一掷,这等豪赌真……。”贺然只是淡淡的笑笑,并不说话,眼睛一直瞄着华阳的表情变化。“尊驾临变起意,计生谈笑间,真乃旷世奇才!”华阳抬起头赞叹道。贺然摆手道:“小人可无此急智,诱敌之计乃先前腹稿,我此来就是与老将军商议如何布下迷局的,不想恰逢扬威侯作乱,真乃天赐良机。”“如此说来太后是知晓此计的了?上意如何?”阳华问。“太后乃巾帼英雄,果敢刚烈之处犹胜男儿,愿置福祸于一役,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言,只是苦于良将,临行前太后再三嘱我,此计是否可行,但凭老将军裁断。太后对老将军信任之情溢于言表。”贺然瞎话顺口而出,说的异常流利。阳华感动的老泪纵横,向德昌方向拜道:“太后如此看重老臣,令老臣感激涕零,怎敢不以死相报。”贺然看他这般感动心中暗喜,不料华阳对着地图看了一会后,居然开始连连摇头。“老将军觉得此计不妥吗?”贺然有些紧张了。“变数太多。”华阳沉吟道,“其一,若明河王不上当,我们是养虎为患,坐视扬威侯从容扩充势力;其二,即便明河王上当,嗯……,我猜他打过八辅城时也还能有五万人马,我们若要对其形成合围之势,怎也要有八万之众,这几乎已是我们可调动的全部兵力的了,而且其中还包括平乱的两万人,若前川那边稍有不顺,这两万人马赶不回去,那就功亏一篑了;其三,八辅城我去过,城防十分坚固,明河王知此地乃唯一归途,必会派重兵把守,到时如若攻不下此城,后果实不堪设想;其四,太后虽看重老臣,可平山公必会作梗,到时我恐怕难以全力施为。唉……,其余变数不说也罢,太后以康国福祸相托,老朽内心惶恐,不敢擅决。”贺然这下傻眼了,看来是自己把瞎话说的太过了,让这老头儿感觉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反而多了顾忌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