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多钟,东方的地平线露出了白光。远处的群山层层叠叠,近处道两边山岗上的解放军部队战士身上挂满了白霜,看不到尽头,我心想这得动用多大的兵力,才能布成这庞大的阵容啊!突然山岗上响起了三声清脆的枪声,士兵和家属们睁着惊恐的眼睛注视着两边山岗上的解放军部队。与此同时东边的天际响起了飞机的轰鸣声,人们才明白这是解放军部队发出的空袭警报。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往道两边的树林子里跑,家属们却消消停停地坐在汽车上,李科长的老婆说:“没事,八路没飞机,这是咱们的飞机,不能炸咱们。”然后又高声喊了起来:“姐妹们,不用怕,这是咱们的飞机,八成是给咱们送吃的来了,大家听我的没错。”叫她这么一喊,其他车上的家属都站了起来,瞅着东方飞来的黑点卖起了呆。有些人还指手画脚的数了起来,刘营长的老婆说:“好象是七架?”张连长的老婆摇着头说:“不对!是八架!”飞机越来越近,轰隆隆的响声越来越大,我站在车上看到家属们满不在乎的样子,急得满头大汗,登上驾驶楼的顶盖,站在上面高声喊:“家属们!赶快下车到树林里去!有危险!”李科长老婆用眼睛使劲的瞪了我一下,嘴里喊道:“你瞎吵吵啥?咱们的飞机能炸自己人吗?”“那不是咱们的飞机!”“不是咱们的难道还是八路的!穷八路有飞机吗?”在这危机的时刻,我根本也不能再搭理她,只好喊:“赵排长!金连长!”他俩听到我的喊声后从树林里跑出来站在我的车下,我命令他俩:“马上带你们的人把家属给我从车上拽下来!”俩人答应了一声“是”。转身把树林里的队伍召集起来,士兵们分散跑向各个车辆。家属们根本不把这些小兵放在眼里,有的甚至骂了起来,听话的也是磨磨蹭蹭。拎着自己的东西慢腾腾的往车下下。飞机已经飞到车队上空,翅膀上的青天白日旗看得清清楚楚,家属们还有将近一半的人没有下车。警卫士兵们急得连拉带拽,连嚎带喊,甚至有的骂了起来。第一轮八架轰炸机带着啸音从家属的车队掠过,巨大的气流把树枝上的积雪吹了下来,两边山岗上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家属们这才如梦初醒,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往林子里跑。可能是轰炸的目标不对,也可能是飞机上的驾驶员看到车队上净是些拖儿带女的妇女,反正是没有投弹。在前方二团的队伍上响起了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汽车被炸后燃起的黑烟把山沟都笼罩了起来。第一轮的轰炸家属的车队幸免于难。飞机飞走后,家属们来了嗑,七吵八嚷地把我的车围了起来,这个说:“就你能瞎咋呼,怎么样没事吧!”那个说:“这些臭当兵的往死了拽我!险些把我拽倒了。”李科长的老婆得意洋洋的说:“咋样?没事吧!自己的飞机炸自己的人,那飞行员不是二百五了吗!”气得我肚子鼓鼓的,干咔巴嘴说不出来啥。营口58师起义当天晚上十二点,中共中央新华社(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阅读!)将这一消息在电台上向全国做了广播,南京政府得知消息后,立即责令陈诚要不惜一切代价消灭这支叛军。坐镇沈阳的陈诚接到命令后对远在营口的58师也是鞭长莫及,只能是出动沈阳机场的所有飞机,对58师部队进行狂轰滥炸。过了十几分钟,第二轮的七架飞机轰鸣而来,两边山岗子上的机枪响了起来,家属们感到事情不妙,提着皮包跟着士兵们躲到了树林子里。第二轮七架飞机的轰炸,家属的车队没有逃脱,飞机一个俯冲接着一个俯冲从车队的上空掠过,炸弹带着吓人啸声飞向了一台台的汽车,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气浪把汽车的碎片吹得四处乱飞,飞机的机关炮把地面打得一溜溜雪花飞溅,李科长的老婆急眼了,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冲飞机骂道:“操你妈的,眼睛瞎了,我们是自己人!”身边的警卫排士兵扑上去把她按在了地上。她还想往起挣,一溜机枪子弹扫在她的面前,她才消停了下来,嘴里还在嘟哝着:“这叫什么事呢,自个打自个?”最可恨的是那些随军出来的营口市青年学生,他们根本不听士兵们的劝阻,飞机一到四处乱跑,拽都拽不住。两个女学生尖叫着在爆炸声中粉身碎骨,三个男生在奔跑时被机枪子弹打得身上像蜂窝眼一样。在一台汽车底下,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学生趴在地上用手死死的抓着车轱辘,我跑到跟前弯下腰冲她喊:“赶快撒手!离开车往树林子里跑!”她扭头瞅了我一眼,仍然尖叫着不动窝。我只好抓住她的两只脚,使劲往外拽,她却用两只手死死扣住车轱辘,我猛一用力,才把她拖了出来,拽到了路边的壕沟里。刚趴下,就听“轰”的一声巨响,汽车被炸的七零八落,破碎的车体劈头盖脑砸了下来,一扇车厢板“砰”的一声落在了我们的上方,随后破铜烂铁劈了啪嚓落在车厢板上,我抬头一瞅,心想,我的妈呀!要不是车厢板给我们搭了个棚,我俩早被汽车碎片砸死在壕沟里。低头一瞅这个女学生,只见她脸色苍白,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我,我冲她吼道:“你们跟着跑出来干啥?”她张开嘴“哇哇”的大哭了起来,我一见语气缓和了一点说:“别哭了,赶快跟我走。”然后拉住了她的手跑进了树林子里。道边一个窝棚里有个捡破烂的老汉也被炸得体无完肤,捡来的破烂散满了燃烧着的窝棚四周。第二轮轰炸完了,飞机拔高飞向了远方。大道上家属们坐的汽车被炸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燃烧的车体,破碎的零件随处可见。大道上、壕沟里布满了家属们带的生活用具和罐头、食品。面对这一切,家属们都傻眼了,手里提着宁肯舍命也舍不得扔的皮包,呆呆地瞅着这凄惨的景象。三团的士兵看到满大道的食品蜂涌而上竞相争抢,赵排长和金连长严厉地喝斥他们,我说:“叫他们捡吧,反正咱们也拿不了。”清点一下人数,还好没有家属伤亡。王家善和师部的军官们得知家属车队被炸后焦急万分,立即派李殿如回来了解情况。我说:“汽车被毁,人员还好,没有伤亡。”他听后高兴地说:“这就谢天谢地啦。”临走的时候问,“师长叫我问你还有什么困难没有?”“主是车辆问题,家属不同于部队,上有七十多岁的老人,下有吃奶的孩子,没有车辆跟不上部队。”李殿如听后说:“行,我马上回去向师长汇报。”李殿如走后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赵杰派人告诉我,师长已把家属急需车辆的事转告给东北局的同志,他们正在想办法征集车辆,眼前先克服一下。同时还告诉我,为了防备飞机的轰炸,师部决定:全师各部队白天休息,晚间行军。“老部队”也执行这个命令。来人走后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国民党的飞机没有动静,部队开始继续出发,东北局的一个同志赶来告诉我,家属队到山岗那边一个叫善家堡的小村休息。善家堡距车队被炸的地点只有一岗之隔,但也有四五里地远,又都是上坡,家属们背包摞裹地根本跟不上队伍。三团的队伍赶了过去,加强营的部队跟了上来。家属们有的背着孩子提着包,有的扛着柳条箱提着皮包,老人们拄着拐棍气喘吁吁地上不来气,没走多远就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说啥也不起来。警卫排的士兵们要帮她们拿东西,她们又死活不干。师部作战处刘参谋的老婆身怀七个月的身孕,挺着大肚子自己走都不方便,两手还提着两个皮包。我叫警卫连的一个士兵帮她拿着,她小声地问我:“这小子把握吗?”“那我上哪知道?”她一听伸手就把皮包抢了回来,把那个士兵的造得楞巴楞眼地瞅她。“不叫人帮着提,你能跟上吗?”“我宁可跟不上,也不能把包叫不知道根底的人提。这可是我们全家的**,万一叫他拿跑了可完了。”“那我帮你提着呢?”“那还差不多。”说着就把皮包往我手里递,我一把没接住,皮包掉在地上摔开了锁,金银珠宝散落了一地,几根大金条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楞楞地瞅着这些东西,心想我也知道家属们都有钱,可万万没想到一个作战参谋的家属居然有这么多钱。在我楞神的功夫,刘参谋的老婆把另一只皮包放在地上,弯腰急忙收拾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嘴里埋怨着“你瞅你,也不知道加点小心”。一个士兵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踢开了她放在地上的另一只皮包,没想到这皮包里也全都是金银珠宝。旁边的一些士兵停止了前进,大张着嘴瞅着地上的这些珠宝,眼中闪着贪婪的目光。我马上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拔出了手枪顶上火,又喊来了几个警卫连的士兵,这些士兵才不情愿地往前追赶队伍。结果在58师内一下子就哄开了:“师部军官家属们有老鼻子钱啦,那皮箱里装的都是金银珠宝!”于营长的爷爷是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腿脚又不好,平日里走路拄着棍还颤颤巍巍的。于营长虽然派了个警卫在他的身旁,可是在这步步上坡的行军路上,累得两腿直哆嗦,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地上对我说:“我说啥也不走了,我不能拖累你们。反正都这么大岁数了,可遭不起这个罪,你告诉于营长就当没这个爷爷。”我一听老爷子的话里有股怨气,就满脸堆笑地说:“爷爷,您这说哪去啦,我们能扔下您不管吗?这次军事调动是次紧急的行动,上边有令所有的家属都不能和部队掺在一起。”“这我明白,可我真走不动了。”旁边的警卫小声告诉我:“这老爷子放赖,不用管他,你们走他就走了。”“那不行,以后见到于营长怎么向他交待?”于是喊来四个士兵,叫他们轮换着背老爷子,这四个士兵噘着嘴、哭丧着脸不情愿地背起了老爷子。后边加强营的队伍被家属们堵得过不去了,士兵们急得骂骂咧咧的。军官家属们在部队里横行霸道惯了,哪把这些小当兵的放在眼里,你越骂她越不让道,你碰她一下,她张嘴就能把你骂个狗血喷头,李科长的老婆甚至还给了一个少尉两记耳光。加强营的营长赶上来和我说:“你和这些个大嫂们说说,叫我们过去吧,万一飞机来了就不好办了。”然后他又告诉手下的士兵,“谁再敢和家属骂仗,就地枪毙!”士兵们都消停了下来,我好说歹说家属们才让开一条道,加强营的队伍这才赶过去。金连长焦急地说:“咱们成后卫部队了,万一有点情况怎么办哪?”“那有什么办法,你没看这些人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命令也不听。”金连长瞅了瞅,叹了口气:“你怎么把我调来和这些人掺合,这哪是咱们大老爷们干的活呀?”我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这是我对你的信任,别人想来我还不同意呢。我寻思,你到现在还是个光棍,家属里有好几个寡妇,怎么样,想法对付一个。”他苦笑了一下:“你可别逗我了,闹死心啦!”(更新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