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战斗的记忆二当我坐在一把小小的网式沙滩椅上,观看驾驶员降落辅助电视上的节目,思考着战争的道德观时,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电视机搁在统间的冰箱顶上,谁也不知道冰箱是什么时候搬进房间来的,这些年来冰箱很可能从未清理过,到底有多少初级军官曾坐在这里盯着这同一台电视机,寻思着刚刚弹射起飞的飞机会不会安全返航?虽然我不知道其答案,但我感到我的感情与往日的许多飞行员是相通的。我可以听到飞行甲板上的活动加快了节奏,参加首次空袭的飞行员开始登机了,我看了看手表,离起飞还有半小时,飞行指挥官马上就要开始进行飞行甲板上的每个飞行员以前听过的老生常谈:“凌晨1点起飞的飞行员开始登机,离开飞机进气口,注意飞机喷出的燃气……”只有在这个时候,弹射起飞才别有一番景象,气氛更加严肃,人们的笑容转眼即逝并且显得十分紧张,不知怎的,我觉得躺在**想象这一切令人更难受,还不如到甲板上去体验一番,仅仅几个小时之后就该轮到我了。我坐在统间里听着飞行甲板上的动静,观看着电视里挂满炸弹的飞机在甲板上左右滑行。弹射装置咣铛-咔哒-咔哒-哧的试运行声,喷焰偏转器时大时小的呼啸声,固定链条在钢铁甲板上拖动的哗啦声,用来启动飞机的电瓶车的嘶叫声,一切都那么熟悉,但今夜这些响声听起来更加意味深长和从容。几分钟里,最先起飞的2架f-21飞机已在弹射器上就位,随着黄衫做出的向前滑行的手势节奏越来越慢,人们绕着飞机飞快地忙碌起来,弹射器的保险装置接头正紧紧贴在第一架飞机上,而当飞机加满油门时,黄衫发出了满压信号,我一边观看一边想到,再过几小时我就要在弹射器上检查我的操纵设备了,心中不禁顿时一紧。那位驾驶员刚一检查完操纵设备,便立即打开灯光,只见黄衫一触甲板,弹射器弹了出去,f-21飞机尾喷管的亮光消失在黑暗中,在电视屏幕的茫茫画面上不见了踪影。一架接一架飞机的发动机开始轰鸣,然后是弹射器咣铛-咔哒-咔哒-哧的弹射声,接着又一架飞机的发动机咆哮起来,弹射器咣铛-咔哒-咔哒-哧再次弹射,这一嘈杂声每30秒钟重复一次,直到苏拉威西号航母弹射起飞了30多架飞机,然后弹射暂停下来,舰上一片沉静,仿佛苏拉威西号舰母像一位母亲那样将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后,便含着眼泪深深地叹息着,祈祷他们平安归来。虽然未能参加首次空袭令人感到沮丧,但我知道马上就会轮到我了,而且我还知道我必须睡上一会儿觉,因此我关掉电视机跳进了床铺,除了甲板上的声音外,我还断断续续听见一滴一滴溅落到我的床铺上方那块塑料布上的水珠声,每当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水珠就会再次滴答下来,这好像是一种外国人搞的用滴水来折磨人的伎俩,因此我的思绪一直难平。头4个昼夜的空袭计划已经制订完毕,因此今后几天里没有什么计划工作要做,执行计划就是了。最初几天过去后,我们才会开始进行连续不断的轰炸效果判定工作,以确定下一步打击哪些目标,我们舰载机大队已经反复演练了自己的计划,因此对将要完成的任务充满信心,我们只不过希望南非防空体系的作战效能比我们预计的要低。自从总统确定的最后期限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容人猜疑的余地以来,南非人一直在加固他们的阵地,他们知道我们要来,并且知道我们从何处而来,或许他们对我们的决心产生了怀疑?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们真的要打?我们中队的任务是确保从苏拉威西号航母起飞的每一架飞机安全返回。如果我们完成了压制南非防空系统的任务,他们的地对空导弹就会失效,他们的战斗机就会失去地面搜索雷达的引导,而我们的人就可以安然无恙地进入轰炸和退出目标返航。我们的空袭计划相当不错,既简单又明了,今夜的目标之一是港口东南部的一个机场,机场的停机坪上停放着一些南非战斗机,这次空袭将是一场f-21战斗轰炸机进行的传统低空攻击,一想到这场空袭我就感到非常紧张,现已升空的战友们肯定已是热血沸腾。上个月里舰载机联队的气氛比较低沉、平淡,在那段时间里,观察人们——看他们在越来越大的压力面前和认识到战争就在眼前时如何反应——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舰载机大队里的多数人已做好准备,愿意参战,但也有些人并不像我们这样热情。隐身人就是我们中队一个认定自己不适于打仗的人,但他并没有交出自己的飞行徽章,而是莫名其妙地患上了中耳炎,我们大家都认为他是个胆小鬼,但可能我们对他过于苛求,有失公正,实际说来,他不和我们一起飞很可能是件好事,因为他会危及他所参加的每一项任务,而他付出于极大的勇气才承认自己不能在战斗环境下飞行。我没有权利评价他,但还是这样做了,诚然,我也没有经过战斗考验,或许隐身人对自己的了解胜过我对自己的了解,可能我会在炮火下惊慌失措,到那时候我才能知道我是否会如此,隐身人弄得我们大家都非常紧张,不过我们都不愿谈及这一点。尽管我们都经过严格训练,并已做好准备去迎接战斗考验,但每个飞行员心中老是萦绕着这样一个问题:我能应付得了吗?我希望隐身人会调离军舰,然而不久我们大家便会发现,在此次出海执行任务余下的时间里,他将继续佩带他的飞行徽章并留在舰上。相隔半个世界之迢,丽丽正在法学院刻苦攻读,并收看有线电视新闻网的实况转播,我知道她也在思忖着我是否能够应付战斗,看到对南非进行的首次空袭的电视镜头后,她给我写来了下面一封信:亲爱的:哎,这就是战争,真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场面!我今天看了整整一天,他们甚至播放了对比勒陀利亚实施的夜间空袭,你们都是非常勇敢的人,我想你一定会有一些难以置信的故事要讲给我听。今天收到你除夕夜写给我的信,哇——来自遥远的南部非洲的春节祝贺,但愿几年之后你将与我一起在某个地方,而不是在某一艘等候战争的军舰上共度除夕之夜。听我说,下次再见时我会带上美酒,我想那将是最美妙的时刻。国内的人们支持那里的部队,而且每个人都时时刻刻呆在电视机旁,对国内的每个人来讲,这真是一场难以置信的经历,不过对你们那里所有的人来讲可能又是一种情况,谁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收到这封信?谁知道局势将如何发展?我只希望你平安无事。真的,我现在只清楚一点,那就是我爱你,而且我要当面告诉你。献上我的爱--我的丽丽。1990年5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