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垂杨宫事从颐宁宫正殿出来,走到颐宁宫门口,贤妃还不忘冷嘲热讽了戬妃几句,戬妃虽没有说什么,目光却是冷冷的,引得周围的妃嫔纷纷驻足围观,直到戬妃先抬步离去,贤妃才不甘心似的。“娘娘,奴婢不明白,您为什么要那么针对戬妃娘娘,奴婢记得当年……”画扇不解,趁着扶着自家娘娘回宫,附在唐贤妃耳边悄声说道。唐瑾知倏地变了脸色:“画扇,你的话太多了。”画扇看着主子面有霁色,心里面也咯噔了一下,赶忙认错:“娘娘,奴婢知错了。娘娘,咱们快回宫吧,看时辰,小公主也快要醒了。如今小公主像是离不开娘娘了似的,若是醒来看不到娘娘,只怕是要哭起来没完呢。”画扇连忙转了话题。想到那个黏人的孩子,唐贤妃也笑出了声来,便没有再追究画扇方才的失言,而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走吧,快回去吧,这孩子啊,模样长得像她亲娘,这性子也一样,是个会撒娇讨宠的,若没了她啊,只怕皇上来咱们垂杨宫的次数可没有如今这么多呢。”画扇赶紧就着她的话茬儿说下去:“娘娘哪里的话,皇上其实是在乎娘娘的,只是不爱开口罢了,小公主是一方面原因,心里存着娘娘才是另外一方面呢。”此时的唐瑾知也没有心思跟着贴身宫婢打哈哈,想着方才在颐宁宫请安的时候发生的事儿,越想越觉着有几分不对劲儿,想着想着,猛地收住脚步,倒是吓了身后的画扇一跳:“对了画扇,你是跟着本宫一起去颐宁宫请安的,你绝没觉得,晴嫔今日的表现有些不对劲儿?”画扇也赶紧收住脚步,偷着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不对劲儿?娘娘,奴婢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啊,许是那个晴嫔恃宠生骄,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太后才借着这个机会惩罚她一下吧。这种事情,从前俪妃娘娘还在的时候,不是也有过的么?”唐瑾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是而非的样子,脚下的步子却又迈了起来:“其实吧,若是按照你这么说,也未尝不可,可本宫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合乎常理。画扇你想像,晴嫔是太后提拔的人,按理说不会刚刚得宠根基未稳,就和太后翻脸。而晴嫔的为人深藏不漏,不同于当初的邢氏那般沉不住气,也不会就因为得了宠,就去逞口舌之快。可是……本宫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画扇也赶紧跟上,在一旁劝道:“娘娘,想不通就别想了,枉自费了心神。”“恩走吧,这话说着倒不觉得颐宁宫到垂杨宫有多远了,你看,宫门就在前头了。”画扇笑笑:“是啊,奴婢都迫不及待见到公主了。”“瞧你这样子,等哪一天本宫把你嫁出去,你自己有了孩子,非得把孩子宠坏了不可。”画扇不由得红了脸,颜色竟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却更显得有几分姿色:“娘娘就知道打趣奴婢……”沉香馆里面,早有晴嫔禁足的消息传了回去,整个沉香馆的宫婢太监都噤若寒蝉,生怕主子发怒便阳极到自身。曲锦衣并没有告诉宫内的人自己怀了身孕的消息,因而这事情除了她、皇帝、太后、芦岐黄和唐太医知道。荷露是随着曲锦衣去颐宁宫伺候的,对于她在颐宁宫说出的话也是十分不解,只是此刻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往好了里劝:“主子可不要太忧心了,太后并没有停了您该有的份例,证明太后心里边儿还是有着小主的,这样一来也不会有宫里面的人捧高踩低了。虽然……时间长了一点儿,但是小主姑且就当做乐得清闲吧。”曲锦衣此刻只觉得疲乏,也不想说什么,只是无力的从床头扯了一个引枕靠着。荷露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从桌子拿起茶壶,上斟了一杯茶,奉到曲锦衣面前“小主,喝口茶润润喉咙吧。”曲锦衣揭开盖子看了一眼,又合上了盖子,推了回去:“把这壶水换了吧。我现在有了身孕,不能喝茶。”荷露听到曲锦衣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是炸雷般的内容,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小主……那您还……小主,奴婢觉着您大可不必如此闷闷不乐了,您不开心是因为被太后禁足的事情?其实奴婢倒是觉得,小主被太后禁足是件好事呢,至少短期之内不会有人知道小主有了身孕啊。”禁足之中的玄机,除了锦衣自己,便只有皇上和太后知道,可这个丫头虽然不知道,却也实在是眼明心亮,不过眨眼的工夫就能看出事情的走向。想到荷露,锦衣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算了,也是我自己一时冲动,谈不上什么好不好的。这宫里头人人都是捧高踩低的,如今我禁足半年,虽然说太后也说了一应衣食供给都按着我的位份来,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多着呢。人人都得认为我半年后解了禁足只怕是黄花菜都凉了,自然不会好好对待我这个失宠的妃嫔了,倒是这宫里的大小琐事,有你忙的了,你也带着冬霜腊雪历练一下,这也是个好机会。”荷露点头应是:“奴婢明白了。”“下去吧,我有些累了,自打有了身孕,我倒是没有俪妃那么折腾,就是困顿了一些,老是想着睡。”荷露上前一步帮曲锦衣铺着被褥:“那奴婢替小主掖好被子,奴婢就下去。”“恩。”夏天的日头还是很毒的,画扇抱着小公主,把公主背向阳光,轻轻地晃着哄,眼睛还时不时的看着身边的唐贤妃:“娘娘,小公主总算吃吃饱了又肯睡了。”唐瑾知看着孩子的睡颜,欣慰的笑了,声音也放低了一些:“孩子嘛,能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真好,其实天家的孩子说不幸吧其实也是幸运的,宫外头的孩子多少因为吃不饱饭就夭折了,本宫记得自己小时候家里也是有上顿没下顿的。可是说他们幸运也不是,皇子难免陷入夺嫡的争斗中,而公主呢,大多也都落得了‘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的下场,远嫁他乡,客死他乡。现在啊,本宫就盼着惜和平安长大,盼着皇上给她指个好人家。”说着说着,不禁又多出了几分伤感:“本宫倒是想起了太后的二公主了,倒是有一个好的归宿,可是毕竟是嫡出的公主,像慕太妃生的大公主,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远嫁南安皇室和亲。可是……公主跟着本宫,这辈子只怕是没办法为嫡了。”画扇眼看着唐瑾知就要流泪,急急地劝:“娘娘想的可是太长远了,公主才出生,到了下降怎么也还有十多年呢。”“画扇,你不明白当娘的心啊,惜和虽然不是本宫亲生的,可是本宫当娘的心可跟亲娘没什么差别。”内室外面闪入一个小宫婢;“娘娘,唐太医来请平安脉了。”“快请进来,怎么能让唐太医在烈日下面候着呢?”画扇忙用言语嗔怪着那小宫婢,跑出去亲自把唐瑜远迎了进来。“微臣唐瑜远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礼数周全,分毫不差。“唐太医起来吧,你本就是本宫的娘家堂兄,不用这么多礼的。”“娘娘,礼不可废,微臣不想让娘娘因为微臣惹人闲话,娘娘请伸出手腕来吧。”唐瑜远在贤妃的手腕上搭了搭:“娘娘近日来思虑颇多,以至于脉象失和,敢问娘娘可是为了惜和帝姬的事情劳心?”“小孩子而已,又有乳母嬷嬷伺候着,本宫倒也没有劳心,只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唐大人,我们娘娘是今日请安的时候觉着晴嫔小主的行为有些反常,都在这琢磨了许久呢。”画扇自小生活在唐家,与唐瑜远也算是旧识,没有太多忌讳便说了出来。唐瑜远思索着,半晌才吞吞吐吐开了口:“娘娘,听得画扇姑娘方才的话,微臣有一事,不知道说不当说。”“自家人但说无妨。”唐瑜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前日,沉香馆召微臣前去请脉,晴嫔小主有了接近三个月的身孕……”唐瑾知的表情一时变得很奇怪:“有了身孕?”“正是,娘娘且听微臣说完。当时皇上也在沉香馆,后来皇上曾经单独将微臣叫到乾元宫,说是晴嫔这一胎就交给微臣了,但是微臣去为晴嫔小主安胎,只能偷偷的去,而晴嫔小主怀孕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皇上都下了旨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本宫啊?”唐瑜远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因为……说句大不敬的话,娘娘不仅是娘娘,还是微臣的堂妹,不知微臣的话,能否解开娘娘对晴嫔小主的疑窦?”“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段时间你忙着为晴嫔安胎,本宫这里不用来得这么勤了。还有,记住,你是唐家的人,所以晴嫔这一胎一定要保住,否则就是连累了唐家。对了,既然皇上说了不让别人知道,那你就万万不要跟别人说了。”“微臣明白了,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