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姻亲根基何蔚年略略一思索:“这事儿,不是那个晴贵嫔干的么?她倒是好运气,我家妆姐儿还在关着禁闭,她倒是因为肚子里有一块儿金疙瘩,居然被复位了,还回到了原来的宫殿,想想老子都觉得肝儿疼。”红芽嗤笑一声,接下来小的确是爽朗,但是何蔚年听起来却有几分毛骨悚然的味道:“哈哈哈哈哈哈……只怕也就是何大人这么想,您家老爷子都能瞧得出来,这里边儿肯定是有猫腻儿?怎么,您家老爷子没打算跟您说?哎呦呦……这不……这不摆明了老将军已经不相信你们长房了嘛……”“胡扯什么……父亲不跟本官说也是正常的。父亲一生宦海沉浮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他的心思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就跟别人说?你只说说为什么本官想的不对就是了。”红芽也不客气,端起桌子上另外一个茶盏,就要喝水,何蔚年不止一次想借着红芽喝水的空当看一下面纱下面的这张脸,可是每一次红芽的动作都极快,哪一次何蔚年都没能得逞了去。喝完水,“咣”的一声,茶盏又被红芽猛猛地放回了原处:“何大人,想来那一日御书房发生的事情,何家一定有人早先传了话回来,用不着奴婢再在这里情景再现。只是您仔细想一想,晴贵嫔当日是被打入了冷宫不假,可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打入冷宫?”早已经知道的情景一遍一遍的在何蔚年的脑海中回响,半晌,何蔚年一拍桌案:“是因为谋害了俪忆夫人腹中的孩子!”兜兜转转一大圈,原来竟不是因为何家二小姐喜服上的岔子。不管这件事情是谁做下的,这人确实是好高明的手段了,居然兜兜转转一圈儿,还这般的唬人!红芽点了点头:“这就对了,晴贵嫔打入冷宫是因为谋害俪忆夫人腹中的孩子,与你们何家瑗姐儿,又有哪门子关系?你却还在这里幸灾乐祸,只怕真真倒了霉还和何家瑗姐儿有关系的,是何才人才是……”何蔚年一肚子火没处撒,只好没得拉出来一个替罪羊:“何凝瑗这个小蹄子……”反正何凝瑗现在也跟着二王爷去平衍了,都走得远了,也听不到。“要说啊,这个何家二小姐也真是冤屈得很,好好的一个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学有才学,又是一个温顺贤良的主儿,除了出身上差了一点,这其他方面,比起何才人可是强了不少,只可惜啊,就成了宫廷斗争的牺牲品。好好的正妃当不成了,一辈子的名节也毁的差不多了。要说谁有胆子,敢拿何家的小姐作伐子,这皇宫大内,扳着一只手,五根儿手指头也查得出来,何大人自己算算去吧。”何蔚年本就不擅长这些弯弯绕儿的,这时候心下更是不耐烦了:“这般无聊,你都已经说了是皇帝老子,那就干脆说说皇帝的动机是什么不就完了?有的没的跟本官绕个没完没了,还嫌这本官最近的麻烦不够……”刚要说下去,却收住了嘴,他被调去当布政使司布政使的事儿,也是暗中的消息,哪怕是红芽这个线人,他也还是不要多说的好。“何大人不必动怒,听奴婢这般说上一说您定时可以明白的。皇帝年轻,越是年轻的人,心里边就越是很难服气别人。若是先帝爷还在的时候,顾及着和何老将军一起打江山的功劳,定是不会对老将军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的,但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先帝爷去的太早,皇帝年轻气盛,最看不惯的就是功臣权臣,都说裂土崩疆之人野心最重,皇帝自然忌惮着。”何蔚年嗯了一声,示意红芽继续往下说。“您看如今何老将军封了一个冠军公的爵位,勇冠三军,寓意自然是好的,俸禄也少不了哪去。但是这外姓的爵位,如果皇帝没有明说,那都是降等承袭的,您是嫡长子,到了您那里去,就是冠军侯了,侯爵倒也不低,无妨,可到了您的儿子,您的孙子,那就是冠军伯,冠军子,还有什么地位和影响力可言了?您之前也是在军营里呆着的,可是皇帝哪一次派军出征,不是让您所在的军营负责粮草辎重?就算是有了军功,比起那上阵杀敌的人,可真是差得远了,这也是为什么您如今都已经年近四十,位置还不如一个十六岁的唐家少将军的原因!您是在军营十几年,可是哪一次皇帝让您上了前线?”红芽的话越说越是难听,可是饶是何蔚年在生气都不能不承认这是实情,唐瑜晓一个嘴上没毛的,偏生脾气就投了皇帝的缘,大小就入宫给皇帝当伴读,交情比亲兄弟都差不了多少,皇帝自然放心让他上阵杀敌,十四岁的时候就曾经一个人闯到敌军的腹地砍了敌军军师的人头回来,好不荣耀呵!直接就给封了一个平安伯,这以后的爵位指不定怎么升。而自己不过是协助有功罢了,金银珠宝的赏赐哪里有爵位来得痛快?若是他也有了爵位,何至于防着那些兄弟跟红眼狼似的?“光打压何家,培植自己的势力还不够呢?乾祐一向重视规矩名节,往往一家一户若是出来了一个没了规矩名节的姑娘,只怕是整个门庭脸上都不好看着呢。皇帝派了人在何凝瑗的大婚喜服上做了手脚,就算日后说是奸人陷害,那又能怎么样?二小姐失贞已经是坐实了得了,何家以后的姑娘还想有好的名节么?不说别的,就说何才人的两个嫡出妹妹,奴婢知道的,大些的那个叫何凝寒,小的那个叫何凝暖的,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岁,都还没有说人家,将来因着二小姐的事情,少不了议亲要收一些阻碍吧?只怕是就要低嫁了呢。这样的话不就是轻而易举的打破了何家和别的高门大户交好的可能吗?所以说皇帝才会事后诸葛亮,又给了二小姐一个侧妃的名分,皇帝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皇帝在乎的根本就不是那个平衍王妃是不是何家的,而是要瓦解何家在朝堂上的姻亲根基!”*平衍地处于乾祐国版图的东部,实在可以说是一个富庶的地方,当年也正是因为慕太妃向来顺从着太后,小王爷钧昀铉才能得到这样一块好的封地,比起三王爷的封地靖惠,实在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钧昀铉的为人向来老实忠厚,对待封地的子民想来也很是宽容,甚至会在春耕的时候亲自到那些家里面只有老弱病残的农户家中去帮忙犁地,还自称为“庄稼王爷”,因此也颇得平衍当地百姓的爱戴。因此平衍家家户户都没有出现拖欠朝廷赋税的情况,甚至年年上缴的赋税都比朝廷规定的数额要多。自打从京城回来,一晃眼也快三个月了,钧昀铉除了保持着成亲之前日日都要亲自过问平衍百姓的饮食起居的习惯之外,还多了两样习惯,奉养母亲慕太妃,疼爱自己一生最珍视的女人--唐瑾瑟。“儿子给母亲请安。”“妾身给母亲请安。”钧昀铉带着唐瑾瑟来到母亲居住的淳华堂,慕太妃正在矮几旁边品着刚沏好的茶,眼前茶香氤氲,雾气中间立着一对璧人,煞是养眼。伸手撇去了盖碗里面的茶沫:“快起来吧,我都说过了的,铉儿平日里政事也是繁忙,瑾瑟白日要打理这偌大的平衍王府,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力争做到最好,到了晚上又要陪伴铉儿,你们二人这晨昏定省又何必日日遵从?偶尔来一趟让老婆子我看到你们结结实实的也就是了。我也不是老到天天要儿女承欢膝下的时候啊,还是正事儿要紧。”“母亲虽然是这样子说了,可是晨昏定省是孔夫子就说了的为人子女的孝道,百善孝为先,若是儿子连基本的晨昏定省都做不到,还谈何为人至善呢?若是不能为人至善,儿子又如何能够代替皇兄牧守一方百姓呢?况且,在儿子大婚之前,母亲一直是养在养和宫里面的,虽然说也是吃穿不愁,可是也是日日惦念着儿子,如今儿子已经成家,有机会躬亲侍奉母亲,实在是儿子梦寐以求的事情,怎么会感到辛苦呢?再说母亲,您什么时候看到儿子会因为晨昏定省而耽误了正事儿呢?”如此合家欢乐也是慕太妃多年来朝思暮想的场面,如今心下宽慰至极,嘴上却是笑骂道:“你这孩子,我不过是抱怨两句,你便有这么多的说辞来搪塞我,那我便要问一问你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可是真正做到了孝顺你母妃?这正事儿不光是指替皇上牧守一方百姓,还有身为皇子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职责呢?你如今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实在可以说是耽误了正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