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梅园弩张秦王陆城皱了皱眉头:“这个味道,我太熟悉了,不可能是红梅白梅的气味……当年,我的母后,也就是大宣的和睿皇后在生我的亲妹妹,大公主可意的时候,我就记得当时的凤栖宫有这样一种味道。当时我闻着这个味道,就觉得怪怪的,但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也只有十岁,并不能发现什么。现在,越来越多的被我掌握的证据告诉我,当年的和睿皇后,很可能,就是被这种奇怪的味道害死的。”皇帝正待说什么,就看到另外一边,画屏急急地领着两位太医和稳婆们走了进来:“启禀陛下、太后、娘娘,两位太医已经带着稳婆过来了。”在太医把过脉后,急急地让内监把谦妃抬到了里间一个不透风的屋子里头去了,皇帝和太后眼看着不能再跟进去,便带着自己的人,跟着陆城一起往怡园的梅园去了。人人心里面的揣着一个算盘,想着陆城方才所说的香味的事情,却没有注意到,躲在一旁的何才人脸上惊慌失措的颜色,已经近乎是惨白!*唐瑜远的脸色有些不好,孕妇本来是最忌讳麝香的,可是从他走进福寿楼,就闻到了一股不是很淡的麝香的味道,尹羡瓷这一胎,因为从怀孕之初便在竭力的隐瞒,几乎是用药生生保住了,可是也最是经受不住刺激,再加上有孕入了八月以来,又用上了微量的催产的药,只等着最后那紧要的关头,可以做戏做足了全套儿。只怕今日的早产,便是这些过往用过的药,与麝香冲撞到一起去了啊!贾训全也是积了年儿又成算的老太医了,或许在别人闻起来并不浓郁的麝香味道,在贾训全的鼻子里面却是在分明不过的了,只不过唐瑜远之前帮着尹羡瓷用过的要,他却是不知道的,也没有唐瑜远那般关心则乱的意味在其中。“贾太医。”“唐太医。”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您先说吧。”唐瑜远礼让三分。贾训全理了理胡须道:“唐太医有没有觉得,这味道似乎是韩魏公浓梅香?”唐瑜远点了点头,心里也是很钦佩贾训全的,果然是经验丰富,所以便可以一语中的:“黑角沉半两,丁香一钱,腊茶末一钱,郁金五分,麝香一字,定粉一米粒,白蜜一钱。这便是韩魏公浓梅香的制法,虽然说麝香只有一字,但是韩魏公浓梅香在制的时候是把麝香先细细研磨过的,这一字却能挥发出很强的效用。”贾训全也表示有理:“谦妃娘娘这一胎,一直比较稳定,没见着什么大风大浪。但是或许是个人体质不同的缘故,谦妃的体质或许对于麝香格外**。现在的当务之急,需得是用参汤先吊着谦妃主子,待到谦妃有力气生产了,再做成算。”*皇帝、太后与秦王平衍王几人刚到梅园,却发现梅园透着一种不正常的味道。皇帝毕竟是自幼习武的,自然也要**一点,就连秦王陆城,也把自己的手按在了佩剑上。月光的余辉清洌洌的洒在梅园里面,因为还在正月里头,风中透着一点点的冷,到了晚上,这冷就愈发的变本加厉了,却也送来了浓烈的梅花的气味,人走在月光下,影子被月光拉的老长老长。刚走过了白梅区,来到了红梅区,几个不同方向的影子探了过来,皇帝和秦王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平衍王从来不在习武上面用心思,这一会儿也感觉出来了气氛的不对劲,握着唐瑾瑟的手更紧了,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护住唐瑾瑟的腹部。最先前的影子终于露出了真容,影子高大魁梧,本人也穿上了甲胄。几十年的沙场征战下来,即使是仅仅穿上了甲胄,也就显得足够的英气逼人。“老臣何沸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金安,贤妃娘娘金安。”何沸的眼睛如同鹰隼一般,虽然在问安,语气却很是不善,眼神也透着精准而贪婪的目光。皇帝看到了何沸,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很惊讶:“何叔,朕还记得,那一年朕还是丞相府嫡长子的时候,有一回,母后过寿,三十岁的整寿,不仅您的夫人前来给母后祝寿了,连您都带了长子前来府上,只不过没进后宅给母后庆生罢了。如今母后也有五十了,何叔也六十出头了吧,和母后的交情,倒是比二十年前更进益了许多。”梅园,在淡淡的月光的笼罩下,没有梅树的地方留了一个不算很圆的光晕,光晕里面站着的,不过就是皇帝并着魏临渊、太后并着有琴梓熙、秦王陆城带着一个贴身的小厮、再就是,何沸。气氛骤然变得很是紧张。所有人都注意到,皇帝对何沸的称呼,不是何老将军,而是,何叔。这样的称呼,似乎是在皇帝还没有登基的时候,才有过的了。何沸心里面也是一紧,面上却还是若无其事的跟何沸拉着家常:“皇上管老臣叫何叔,老臣可是担待不起了。二十年过去了,皇上您再也不是丞相府院子里牙牙学语的孩子了,而老臣,也早都不是当时的兵部侍郎了。一晃眼,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老臣的孙女,嫁给皇上,都已经快五年了。”皇帝嘴角牵起了一抹笑容:“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当年朕还在襁褓里,现在朕最小的皇嗣,都已经会走路了。不过时间过得太快,人心,也变得太快了。当年何叔扶持着父皇一路荣登大宝,现在却也想沿着父皇的路走一走,过把皇帝的瘾了。”何沸也不掩饰:“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这江山,唯有能者居之。当初老臣愿意追随着先帝,一路支持先帝荣登大宝,那是因为,先帝的确配得上做一个好的皇帝。别的且不论,至少先帝,就不会像皇上一样,需要靠女人来稳定位子。老臣的孙女,就不必说了,她的性子,老臣也不指望着她能给家族固宠,可是贤妃娘娘、戬祥夫人娘娘不都是这样的吗?皇上宠着唐氏、有琴氏,不就是为了让唐家和有琴家可以死心塌地的追随着皇上,来保全这皇位?想想,真是可笑啊……也就是我那孙女,还有这些内宅里的女人,傻啊,哈哈哈……”说罢,便是一阵仰天长笑,盔甲上的铁片随着胸口的起伏而起伏着,在月光下,泛出凛凛的寒光。在场的人,都明白,即将到来的是什么。帮助乾祐开国,手中有着一部分兵权的何沸,终于再也不甘心当一个权臣,而是要重新效仿安庆皇帝,走这一条反叛篡国的路了!太后虽然是经历过无数的大场面的,但是到底是一个女人,看着自己苦心培养的儿子被丈夫当年的下属这样的轻蔑,早已经是气得不行,由于前段日子身体一直不好,她已经开始剧烈的咳嗽了。皇帝的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只是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抚着太后的背,太后的咳嗽终于平复下来了,才怒不可遏的道:“何沸,哀家自问,先帝待你不薄,你和先帝,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了。皇帝即位以后,也不曾剥夺了给你们何家的恩荣,当一个权臣、一个纯臣不好吗?非要走这样一条逼死自己、拉着全家人陪葬的路。”何沸脸上的冷笑愈发的浓烈了:“太后娘娘,当年先帝,却是待我不薄,可那也是我战场厮杀拥立之功换来的,可是现在呢?您竟然还好意思,说皇帝不曾剥夺了我们何家的恩荣。若是何家还有恩荣,那妆姐儿为什么不是同唐氏、有琴氏一般位列妃位?为什么何家的长子会被外放出去,明升暗降?为什么何家的瑗姐儿会在嫁给二王爷的喜宴上出那样的事情,到现在也都只是一个侧妃而已?这就是皇帝给我们何家的恩荣吗?再说了,方才太后娘娘说,我何沸要走这样一条逼死自己、拉着何家陪葬的路。可是太后您别忘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自古以来,可都是成王败寇的。”皇帝又是淡淡一笑,眉宇之间没有丝毫的紧张之色,反而多了一点点适从:“朕竟然不知道,何叔为了这次谋反,已经准备了这么多,多到了已经可以说出没定输赢、成王败寇的话来,这份从容,朕自问自己都没有啊,看来,朕这个皇帝,的确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话里面说是自己不从容,可皇帝说出这话时候的语气,哪怕是“这次谋反”那四个字,那种云淡风轻,却是真真实实的,连太后都忍不住在身后捏住了皇帝的手。何沸的眼中闪现出来的是不可一世的狂傲:“难道皇上,您就不想听一听,老臣为了这一次的谋反,都准备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