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艳茶

众人站起身来，只见萧明昭带着叶惊鸿从偏殿走进来。伴随着萧明昭进来的还有歌舞女伶，宫人们捧着精致的金盅小盏前来，放下小盏便离开。萧明昭与叶惊鸿都是盛装出席，很是光彩照人，扶摇远远看去，不得不叹，她的哥哥们，似乎生的都是极好的，纵然暴虐如太子，也有一副好皮囊。筵席自然由太子萧明昭开席，萧明昭让宫人们掀开盖子，笑道：“此宴第一道珍品，为琼楼甘露，色泽如雪，清甜爽口。”说完萧明昭自己先饮，然后示意众人随意。扶摇看着这道琼楼甘露，只觉有股香味，她远远看向萧琉璃，只见萧琉璃面带笑容，跟着喝了这甘露，众人见太子喝的甚是陶醉，一时之间都喝了一口，唯有璧华未动。扶摇正思索之际，只见萧明昭的目光直直看过来，心里一惊，顾不上看别人，捧起小盏喝了一口，喝的急，竟喝了半盏，也没喝出什么味道，只觉得怪怪的。萧明昭见众人都喝了，唯独璧华未喝，笑道：“十一弟，你不喜欢这琼楼甘露？”萧璧华抬眼，笑道：“十一素来不爱这些。”萧璧华看着这一小盏的汁水，微微嫌恶地说道：“取上百种珍稀药草，让受孕的女子服下，让其药力化为乳汁，生饮其汁，十一只怕没这好口福。”萧璧华话音刚落，众人都反应过来，有胆小的已经吐了出来，一阵喧哗。萧明昭大笑，道：“还是十一眼睛毒，一语道破。”扶摇面色发白，几欲作呕，双手紧紧地攥住衣裳，女子的乳汁，而且还是以药草催化的乳汁，萧明昭竟变态至此？她顾不上殿下其他人的感受，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全身都在颤抖，刚刚，她居然喝了那么多。“好了，上茶吧。”萧明昭饶有兴趣地看着众人的反应，说道。宫人们陆续地上茶，扶摇忍着不适，不去动茶水，想靠着清鸾，却发现清鸾还是没有回来。“此茶乃是今春的新茶，美人尖。”萧明昭解释道。“太子哥哥，你该不会又要弄些稀奇的东西让我们喝吧。”萧琉璃闻言立马出声道，旁的公主是说不上话的，萧琉璃毕竟是女子，虽然没有失态，但是自喝下那琼楼甘露后便有些反胃，萧琉璃一直知晓自己这位太子哥哥荒**无度，哪里晓得竟如此不忌讳，此时不得不出声询问。太子妃叶惊鸿也脸色苍白，显然之前不知晓，强忍着不适。听说太子与太子妃不合，看着样子倒是真有其事。萧明昭笑道：“琉璃，你这次可冤枉哥哥了，这甘露也不是什么稀奇之物，古人早就有人尝试过，再说这美人尖，不过是艳茶罢了，士族名门可是最爱这样的艳茶。”“何为艳茶？”萧琉璃问道。萧明昭吩咐身边的宫人，宫人下去。没一会儿，一个红衣女子盈盈进来，拜倒在地。那女子生的极为清秀，大红锦缎，身形窈窕，似可做掌上飞燕。“你细细说来这美人尖的制法。”萧明昭斜靠在正榻上，冷厉地说道。扶摇此时终于缓了过来，见这一殿的奢侈，一殿的荒唐，原本就不愉的心更加生厌，所谓的皇家筵席，竟是这般。她忽而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红衣女子跪在地上，细细地说着美人尖的做法。“制茶是一门极为复杂的工序，一般的制茶分为14步。珍稀茶叶大多长于悬崖峭壁，茶农常驱猴子上崖壁采茶，采茶后又分为斩茶，筛茶，拣茶，洗茶，晒茶，炒茶，踩茶，搓茶，装茶，托茶，渡茶等。艳茶则在普通的制茶上增添了一些不一样的步骤。”那红衣女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透出一丝的哀怨来。扶摇看着跪在大殿中心的女子，微垂着头，衣裳轻薄，只听她轻轻说道：“艳茶，是指处子以身体制茶，将新茶捧于心口，以处子体香染上茶香。”“好了，不用说了。”萧琉璃猛然说道，看向萧明昭，勉强一笑，“太子哥哥，还是不用解释为好。”萧明昭大笑：“琉璃，父皇一直夸你巾帼不让须眉，没想到不过尔尔。”萧明昭转而笑容收敛，环视着大殿内众人，威慑道：“古有富商石氏，宴请客人喝酒，有客人不从，杀其左右美人。请吧，这美人尖可是难得的艳茶。”太子此言一出，众人脸色有些僵硬，而跪在地上的红衣女子更是脸色苍白起来。太子心腹常满让那些茶妓都进来，跪在大殿内。这哪里是太子妃的生辰宴，这明明就是太子殿下的威慑宴。“太子殿下，今日四殿下有事推辞未来。”心腹常满说道，言下之意是为四殿下奉的茶是无人饮了。“杀--”萧明昭血腥一笑，甚是轻描淡写。“殿下饶命，殿下饶命--”那名为四殿下奉茶的茶妓直到被侍从拖出去才反应过来，哭嚎道。余下的茶妓有的瘫倒在地，有的直接吓哭了。太子残暴不仁，众人皆有耳闻。扶摇指尖微颤地捧起眼前的美人尖，一口饮尽。“杀便杀了，闹成这样，有些无趣。”璧华依旧是懒洋洋的，用绛红的袖摆扫过前面的几榻，笑道，“早些拖出去了事。”扶摇闻言，五指猛然攥紧，狠狠瞪向璧华。璧华立马有了察觉，皱着眉头看过来，讥笑道：“扶摇，你若是看不惯，尽管把这里的茶喝了，由你代喝，想必太子是给你面子的。”这话说的很是恶毒。今日前来，她纵然打定主意，低调行事，明哲保身，可这一屋子的性命，她却不能见死不救。萧扶摇，从来就是行事无愧于天地之人。扶摇站起来，众人侧目，萧明昭未说话，叶惊鸿从始至终未说话，萧琉璃冷眼旁观，璧华饶有兴致地等着她如何去做。她走至璧华面前，淡笑道：“扶摇愿意代十一哥饮此美人尖。”她端起璧华的茶盅，一饮而尽。她生在这黑暗的帝宫，却愿意以一己之躯无声地去做抗争，绝不同流合污。“阿九，你生有反骨。”璧华笑得越发雍容华贵，站起身，接过她手中的茶盅，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扶摇，这些女人说白了不过是一群身份卑贱的茶妓，多杀了几个又何妨，你何苦与太子哥哥过不去。”萧琉璃浅浅一笑，轻轻抚摸着自己小尾指华丽的指套，劝道，“别胡闹了，还不快回去坐好。”字字是毒。扶摇还未反驳，萧明昭兴趣盎然地看着这一切，忽然拍掌大笑起来：“九妹妹，果真与众不同，哥哥不过是与你们开个玩笑，不必当真。”萧明昭一句话轻描淡写地掩去一场血腥，挥手让心腹将那些茶妓带下去。众人被这变故弄得有些蒙，刚刚，谁都看出太子的杀意，以血震慑，最为有效。何以转眼间就变了脸？“太子哥哥仁慈，这些女子沦落至此已是不幸，幸得太子哥哥宽容，免除她们被人视为草芥，肆意虐杀之苦。体恤身份卑贱之人，乃是仁者，太子哥哥不愧是父皇最为宠爱的皇子，阿九心服口服。”扶摇朗声说道。萧明昭被扶摇说的心花怒放，连声说好。璧华坐在席间，微微眯眼，看着萧明昭眉眼间对扶摇露出的几分深藏的神色，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勾起了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