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夜探

入冬后，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天色黑的也极为的早。()因是月初，天气又甚是阴霾，到了夜晚，帝宫便处在了一片寒风凌冽中，没有月光星光，只有大红的宫灯照亮各处的宫殿。扶摇用过晚膳，便吩咐早些歇息，让清鸾屏退了服侍的宫人。昭阳殿不比蘅梧宫。这些年她和清鸾住在蘅梧宫时，两人虽为主仆，却没有那么多宫规，都是极为随性，但是到了昭阳殿，一切都有宫里的宫人打理，宫规也就多了起来。熄了最后一盏宫灯，扶摇和衣而睡，直到夜色深浓，这才起身换上轻便的衣裳，避人耳目地离开偏殿，循着下午回来的路前往莲泽宫。一路上都是郁郁葱葱的大树，树影在夜色里摇曳，寒风刮过，传出呜咽声。孤身走在这样黑的帝宫，扶摇还能听到远处的猫叫声，有光亮摇摆不定。她一向是不信鬼神，此时也不耽误，快速地寻到了莲泽宫。莲泽宫前有人守卫，扶摇皱了皱眉，绕过宫墙，循着一棵极为粗壮的大树，悄悄地借树登上墙头，身轻如燕地跃进宫墙内。莲泽宫内一片寂静、黑暗。扶摇拿出一颗夜明珠，借着指尖微弱的光芒，小心地行走在宫殿内。日夜都有人把守，这里定然是有人气的。寒风吹过摇曳的树叶，沙沙作响，隐约有光亮从南边透出来。扶摇目光一动，微微惊骇，居然有人。荒废已久的宫殿内，南边的暖阁传来细碎的声响，扶摇收起夜明珠，身子紧绷，压抑住呼吸声，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南边的暖阁前。有光亮透过碧绿色的窗纱，扶摇按住冰冷的墙面，划开窗纱，看进去。暖阁内只有半明半暗的宫灯，照亮空旷的内室，垂地的帷帐随风飞舞，内室空无一人，唯有一丝丝一缕缕细碎的声音传出来，似是女子的痛苦的呜咽声，又似是男人的低吼声。一丝寒意涌上扶摇的心头，夜色中，有白色的雾气从地底升起，包围着她孤零零的身体。扶摇猛然握拳，面容透出一丝的冷意，伸手去碰触暖阁紧闭的门，一点一点地推开。木质的门扉发出一丝嘶哑的吱呀声，扶摇推开门，冷冷看着内室。没有人，内室里只有大气简单的摆设，宽大的雕花大床，紫檀木的桌椅，飞舞的帷帐拍打着大红柱子，扬起一丝细微的灰尘。扶摇抚摸着桌椅上的灰尘，一点一点地打量着内室。一道尖锐的嘶叫声陡然响起，似远似近，惊破寂静的夜色。扶摇呼吸一顿，双眼猛然一亮，内室果真有人，她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感觉自己在做着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可她无法控制自己。莲泽宫，她要知道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她仔细寻找这内室，一丝一毫也不放过，终于在雕花大床后前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扶摇目光猛地一缩，原来隐藏在床后，床后是大片大片的帘帐，直直垂在地上。正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推开了暖阁的门，扶摇心里一惊，来不及思索，顺势躲在了书架旁的柱子后，借着飞舞的帷帐掩住了身形。暖阁的门被人推开，一道身影提着宫灯走进来，灯光照亮那张个老态龙钟的身影，赫然就是跟随在文帝身后的太监总管李德生。李公公左手提着宫灯，右手提着一个篮子，走进暖阁来，将宫灯随手放置在门边，径自朝着那紫檀木的雕花书桌走去。扶摇屏住呼吸，将自身的气息降至最低点，盯着李德生手里提着的篮子，见他将篮子里的东西取出来，不禁呼吸一乱。“什么人？”李德生陡然喝道。扶摇大惊，在李德生出声的瞬间便运气扬起帷帐，飞出了金针，灭掉了暖阁内的宫灯，身子借着帷帐的遮掩，飞快躲至床后，伏下了身子。看着那老太监总管扬手斩断了先前所在处的帷帐，那素色的帷帐化为碎片飘落下来。没有想到，这位老太监居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出来——”李德生冷冷喝了一声，身子却突然消失在了扶摇的视线内。扶摇直觉一股危险逼近，下意识地偏开身子，一只铁爪狠狠地抓住她的肩膀，欲要将她狠狠地撕开，她身子一偏，卸去了七分力度，但肩膀一阵疼痛，整个右臂都无法动弹。李德生一出手便是重手。扶摇借力打力，后退三步，躲避开来，电光石火之间，李公公冷笑一声，身子如鬼魅一般陡然一缩，瞬间出现在扶摇身侧，双爪生生地扣住了她的咽喉。“什么人派你来的？”暖阁内一片黑暗，无法瞧清楚对方的面容，扶摇扬起手中金针，直刺他的命门，脖子却扣得越发的紧，近乎窒息。李德生吃痛，手上力度加重，扶摇一阵昏眩，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感觉自己无法呼吸起来。耳边传来一声闷哼，有人重重地倒地，一双大手扶起她的身子。扶摇剧烈地咳嗽了一声，随即捂住了嘴巴。这里是莲泽宫，发出一丝的声音都会惊动旁人。“没事了，他们不会听到。”一道熟悉阴沉的声音响起来，扶摇身子一震，捂着受伤的脖子回头。萧明昭将先前灭掉的宫灯，重新点燃，神情很是阴暗，看着她，低低地说道：“你怎么找到了这里来？”李公公被打昏在地，扶摇看着他，又看了看萧明昭，萧明昭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若不是露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孔，扶摇断然不会认出眼前这肃杀的男人便是她那个太子哥哥。萧明昭见她皱起了眉尖，连忙说道：“你放心，他不过是昏倒了，我的人很有分寸，这老家伙现在还不能死。阿九，你怎么到了这里？”扶摇低低地说道：“这是我娘亲生前住的地方，我不过是来看看。”萧明昭看着她，表情很是高深，若有所思，许久，说道：“我定然是听说了什么，阿九，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会叫人送你回去。”“你怕我看见什么吗？”扶摇挣脱他的手，走向床后的厚重帷帐。帷帐后，有痛苦的声音丝丝地溢出来，扶摇手微微颤抖，原先她想不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进了内室后，看见了老总管李公公后，她突然意识到了帷帐后面的人是谁？萧明昭猛然扣住她的手，冷然说道：“这宫里有些事情不能看，有些声音不能听。”她冷冷地瞪着萧明昭，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放开。”萧明昭脸色有些阴沉，握着她的手越发的用力，见她脸色有些苍白，这才下了决心，狠狠地说：“阿九，有些事情发生了便不能改变，在宫里知道太多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扶摇不再和他废话，直接去掀开帷帐。萧明昭猛然按住了她的手，低低地说道：“我来，不论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