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倔脾气(5)刺刀森林明晃晃一片,倒映出一双双快要滴出血的怒眼。发动第一轮进攻的是韩军的一个连。六架B—26轰炸机首先掠过峡谷上空,暴雨般丢下名叫“野菊切割机”的炸弹和一种五百磅重的炸弹“大脑袋”。轰炸机刚刚飞走,美军105MM榴弹炮群开始了长达三十分钟的炮火覆盖。高地似乎被炸得蹦了起来,弥漫着烟尘和呛鼻火药味的阵地剧烈摇晃,几发炮弹砸进尸堆,猩红色的碎肉和破布拔地而起,乱哄哄丢在阵地前沿,几支被炸断的步枪高高飞向空中,踪影皆无。季节在炮火中频繁更迭,忽而是寒天冻地的冬季,燃烧弹释放出的热量忽而把人送回酷夏,血在燃烧,雪也在燃烧!烟雾弹释放出的浓烟缭绕阵地,韩军开始进攻,战士们心里憋着火,捏紧了骑枪,等到韩军距离阵地十几米开始勾火,他们一律采用蹲姿射击,一种随时可以发起冲锋、赤膊相见的射姿。随后手榴弹鸦群般砸过去,砸出一片血肉横飞,鬼哭狼嚎。枪声响起后冲在前面的韩国士兵破墙般倒下,象征性地射击后其余的韩国士兵退了下去,绿莹莹的头盔滚过公路,潮水般渗入远山。“熊包玩意!”陈子忠愤愤地把骑枪刺向空中,他原想顺势发起反冲锋,没想到韩军逃跑的本事比打仗的本领强太多。韩军第一次试探性进攻后,尖刀连连长徐凯带着第二批增援部队两个排赶到了阵地。徐凯个子不高,和身体像土坯块似的战士比起来单薄得像半大孩子,他出生于奉天金县(今辽宁省金州),自幼在自家开办的私塾苦读八年,后到奉天万堂春学习中医,三年后任医助。加入东北抗日联军前白皙的面皮上架着一副眼镜,俨然是个拖油瓶的白面书生,川籍战士说他是搅屎棍,闻(文)不得,舞(武)不得,谁随想几年后他竟然带出了如狼似虎的尖刀连。带出尖刀连的徐凯平日斯文儒雅,说话慢声细语,完全没有虎将风范,一旦打起仗来像是脱胎换骨,只穿一件白衬衣冲锋陷阵,怒目虎啸,杀气凛然。薛仁贵三箭定天山,徐凯曾三枪打哑了日军三挺机枪,令日军长期龟缩在据点,因此被称为东北抗日联军的“白袍薛仁贵”。徐凯和陈子忠是多年的老战友,同为尖刀连的“老骨头”,感情深厚。当初得知陈子忠转业的消息后徐凯跑到团部“摔了帽子”,吼声几乎掀掉房顶:“三排排长陈子忠,在咱们部队立了多少功,大大小小的首长视察连队哪次不点名跟他握手!就说他最后这次立的双大功,别说咱们营,就说全野战军有几个能行!这是近的,再说远的,1944年,他和侦察科长执行侦察任务被日本鬼子包围,他抱着一个鬼子从悬崖下跳了下去,幸亏悬崖下面有条河,不然他就光荣了。部队有纪律我知道,不过纪律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就不能为光荣过的人通融一次?”情绪可以发泄,命令必须执行,徐凯在团长面前摔了帽子,回到连部还是要给陈子忠做思想工作。他准备两只西瓜和一瓶白酒,准备让陈子忠尽情发泄一回,陈子忠却把带子儿的西瓜和白酒吞进肚子里,一味用“哎”回答,徐凯的心里刀扎似的疼。后来陈子忠回到部队,一起进军朝鲜,两个人的关系更密切了。爬上阵地,戴着狗皮帽子的徐凯蹲在陈子忠身旁喘粗气:“啥情况?”“没营养,跑得比兔子还快。”陈子忠抓过狗皮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嘿嘿一笑:“还是连长会疼人,来就来呗,还带礼物,谢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