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 宿敌新战友(1)陈子忠不得不住进了野战医院,他的双脚严重冻伤,脱不掉美式军靴,是战士们用刺刀一层层割开了军靴。“像他娘猪肘子。”陈子忠别过脸,不看冻成紫黑色的脚。陈子忠不愿去野战医院,住进医院就意味着和战士们分开,和战士们分开就意味没杖打,他一分钟不摸枪便会觉得身上的虱子又多了几倍,痒得要死。三排的战士从来不是善茬,他们翻了脸,七手八脚把陈子忠绑在担架上,往野战医院抬,陈子忠怒了,大骂,吐口水,威逼利诱,还光打雷不下雨地假哭了几嗓子,可战士们一味笑脸相应,搞的陈子忠彻底没了脾气。见陈子忠不折腾了,抬担架的战士说:“排长,我看丁班副和咱不是一条心。”提到丁儒刚,昏昏欲睡的陈子忠激灵下醒了,嘴里还是懒洋洋:“咋不一条心?”“连长牺牲,全连都哭了,他没哭,还嘟嚷什么三千越甲可吞吴,这话啥意思?”“就这?”“就这!”“狗毛病!谁说难受就得要哭?我八岁才学会哭,调皮捣蛋没少挨我老子的打,偏偏半片泪花都没有,我老子越打越生气,有一次差点打死我。”战士们笑,说打屁股还是用手指弹哪个地方?战士们笑了,陈子忠却隐隐担忧。解放东北时部队损失严重,收编俘虏的国民党士兵成为主要兵源,部队边打仗边教育解放战士,有的部队解放战士的比例超过半数。诉苦大会上出身贫苦的解放战士吐苦水,挖苦根,上了战场一点不比抗联老战士差,很多人后来担任了部队基层干部。丁儒刚不同,他的家境优越,诉苦会对他效果不大。扛了九年枪,陈子忠清醒认识到,不怕站错队,就怕愚忠意识根深蒂固,丁儒刚这样有文化,受过国民党实在恩惠的人很难在短时间里转变。丁儒刚话不多,陈子忠不介意,三排的战士都是闷葫芦,但他的惯性思维却让他不安,对待新兵和老兵的态度无疑是最明显的例子,出兵朝鲜前也发生过一些冲突。尖刀连崇尚拼刺刀,一来弹药金贵,二来拼刺刀是血性、毅力和战斗技巧的完美结合,最能展现军人的综合素质,能在最短时间里摔打出一支百折不挠的部队。尖刀连最惨重的一仗是攻坚战,开始班建制冲锋,派出六个班轮流冲锋,每次都被敌人强大的火力网压了下去。六次进攻受挫,要是换了其他部队恐怕早就耷拉脑袋了,再打仗首长会考虑士气,安排他们做预备队,可尖刀连倔,战士们气得嗷嗷叫,徐凯把各班剩下的战士集中起来反复冲锋,终于在第九次拿下了山头。那次三排的新兵班练刺杀,陈子忠和徐凯远远看着,丁儒刚也在一旁,练了一会丁儒刚忍不住上前对新兵班班长说:“班长同志,你这刺杀练的不对。”训练中的班长放下上刺刀的三八大盖,瞪着眼睛挑衅:“立正!预备用枪!防左刺!刺!哪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