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一章 那一夜的酒情(6)“你不做噩梦?梦不见死去的男人?”金顺玉忽然翻脸拍桌子,酒坛跳起两指高:“我做啥梦和你没关系,喝完滚蛋!”“滚不了,我没吃饱。”陈子忠一脸无赖相:“你在东北混过日子,该懂贫家富客的道理,饭不够酒找齐,酒不够饭找齐,你这待客之道,忒扣门。”金顺玉笑着,琢磨怎么把这个赖汉撵走。大河村前后有两个村长被韩军的枪托砸碎了手脚,变成堆没用的肉球,村长的位子也就空了,村民但凡有个大事小情都要找金顺玉,一来她心细想的长远,二来村里的后生没谁敢在她面前跳脚。金顺玉全家在大河村定居那年,泼皮无赖馋她长得俊俏,时常拿话撩她,暗地里给他男人使坏,今天放走了钻了套子的猎物,明天用开水浇她家的庄稼,搞得家里鸡犬不宁。金顺玉的男人是个火爆性子,拎着猎枪要找人见红,金顺玉不依,说伤了人还得搬家。那晚金顺玉摆了三大桌,大河村和附近几个村子的无赖都成了座上客,她用一只酒碗喝倒了一片壮汉,为首的无赖钻进鸡窝,嘴里咕哝着一二三入洞房。金顺玉察言观色,以陈子忠的酒量,她未必是对手,即便灌倒了,他要是酒后无德,对她动了手脚事情反而更糟,陈子忠的功夫她领教过。“饿了?”金顺玉抿口酒,以酒遮脸。陈子忠不说饿,只说泡菜好吃,再有三坛也吃得下。金顺玉的目光刀似的向上一挑:“那好,我喝酒,你吃菜,喝一坛吃一坛,谁赢听谁的?”金顺玉的提议可谓机关算尽,酒量大的人胃口未必大,酒在肚肠里转几个圈,一泡尿就舒坦了,饭菜不同,起码得盘踞个把时辰。武松喝得下下十八碗‘透瓶香’,未必吃得下十八盘熟牛肉,就是这个道理。金顺玉本是爽爽快快,不让须眉的女子,想起陈子忠昨天对她的一番戏弄,狠得牙痒,也就下了狠心。“咋听?”“咋听都行!”金顺玉抖动两个丰满的*,黑葡萄似的眼睛忽闪忽闪,陈子忠齿间若是蹦出轻薄的字眼,她便把酒坛砸过去,杀杀他的威风。酒阵也是阵,两军对垒最怕折了气势,陈子忠当年和压东洋对阵,喝一碗吼一嗓子,压东洋完全被他的气势压倒,人一寸寸矮下去,陈子忠反而越发抖擞,趁醉下山,顺手砍翻了两头黑熊。金顺玉见过太多的男人,经过太多的酒阵,男人放不下的无外乎酒色财气,陈子忠这样的男人爱酒更爱面子,可以不拘小节,但不能失了英雄的名头,若是犯了调戏妇女的禁忌,软了气势,酒阵必输。陈子忠像是不解风情的呆头,自顾自地说:“给我们弟兄个安稳窝就成。”话音未落陈子忠打个响亮的饱嗝,像是吃食堆到了嗓子眼。眉梢的喜色稍纵即逝,金顺玉拎出三坛酒三坛泡菜,在炕桌前坐定,双手在半空中啪地拍个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