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吻(6)陈子忠批了吴小毛,有些战士私下议论,觉得他可能和赵君如发生了点什么,侯疯子用大巴掌抽他们后脑勺,说都他娘瞎咧咧啥,二班长干革命的时候你们还尿尿和泥呢。吴小毛真就站住了,回去捡起烟,重新点上,抽了两口,使劲把烟头丢到脚下一碾,噔噔噔出去了。侯疯子跳起来,捡起烟头,追出门,朝着吴小毛的背影小声喊:“急个啥,还差两口。”多年的战友,侯疯子知道吴小毛要做什么,他知道拦也拦不住,叹口气,回去继续睡觉。十一点半,陈子忠摸瓜似的挨个拨拉脑袋,把战士们叫醒,屋里没点灯,老刘把煮好的饭菜抬进屋,战士们蹲在黑暗里稀里哗啦吃饭。侯疯子挨着吴小毛,偷偷用肘捅他肋骨,他平静地‘哎’一声,侯疯子放心了,吃着吃着忽然笑了。屋里只有稀里哗啦的声音,老刘偶尔说一声:“吃饱喝足,不够言语啊。”游击队在休整了37个小时后再次踏上征程,这恐怕是世界军史上最短的休整期。游击队走的悄无声息,陈子忠没跟村里任何人打招呼,金顺玉也不例外。最近美军飞机侦察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侦察员在二十里外发现了几个清晰的鞋印,是美陆军军靴的鞋印。战士们和医疗队人员的生活用水来自住所附近的一口浅井。第二天一大早,眼镜医生在井台上洗完脸,往回走的路上遇到了赵君如,她低着头跟他招呼,眼镜医生觉得不对劲,她的嗓子哑了。他跟上去,帮她用木桶吊上井水,忽然哎呦一声:“赵护士,你眼睛怎么红了?”赵君如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布满了血丝,肿得只剩下一条缝。赵君如缩着脖子,避开他的目光,怯生生说:“可能是混着用毛巾,得了角膜炎。”“唬别人行,唬不了我,眼睛是哭红的还是得了角膜炎我还分不清吗?告诉我怎么回事儿?”“真不是哭的,别乱猜。”“是不是哪个王八蛋欺负你了?告诉我,我给你出气?”“没有。”赵君如脸也不洗了,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脸盆也忘了拿。赵君如越是不肯说,眼镜医生越是着急,她工作勤恳,脾气好,年纪不大却很热心,是游击队公认的一朵花,眼镜医生像大哥哥一样呵护她,尤其担心她的善良被人利用。眼镜医生追上赵君如,拉下脸:“你要不跟我说实话,一会我就跟朴队副说,让你回大部队。”赵君如急了,不伤不残返回大部队,那等于否定了她的工作成绩,让人误以为她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你别这样,我说还不行嘛,不过,不过你得保证,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保证。”赵君如说她一宿没睡,一直在哭,怕人听见,只好捂着被子,嗓子也哑了。昨天有个没儿女的朝鲜老太太得了急病,她照顾她吃了药,不放心就睡在她家外屋。半夜隐约听到门开了,好像有人进去,那人亲了她一下,她吓坏了,想起身,却被那人在胸口摸了一把。她还是个姑娘,不敢跟人说,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她跳河上吊也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