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上后,我花了三分钟平息了心情,口袋里面还剩下五块钱。从江边上到大桥后,我将这五块钱丢给了一个需要五块钱回家的女大学生,虽然我不知道她是否需要我的帮助,或者说她是个骗子。如果她是个骗子,不知道她会不会知道,这有可能是我人生最后的五块钱。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半,我喝光了最后一瓶水,走到了长江大桥上。大桥很宽,正当中午,太阳暴晒下阵阵热浪滚来,不过幸运是江风不断,让人稍显凉快一点。我没有走到大桥中间,走在中间,很显然会被车子撞死的,我不会那么傻的。我只在大桥的边上,躲在阴凉处,将报纸打开,就坐在地上面,闭目养神,静待时间的来临。半个小时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我睁开眼睛,看了看电子表,已经是十一点四十五了。我料定飞狗已经来了,他肯定躲在某个地方看着我。我并不着急,又把眼睛给闭上了,又过去了三分钟,我终于看到了飞狗,飞狗戴了一个墨镜,穿着翻领的短袖,一条黑色的裤子。手上面拿着一个黑包,在阳光下熠熠生光。这个黑包很鼓,里面肯定不是空的。除了这个黑包,还提着一个电脑包,他应该要用这台电脑找到“保鲜膜”。飞狗的年纪并不是很大,可能是三十岁出头。一脸正气地走了过来,远远地就站住了,道:“萧棋,你还活着啊,昨晚那些人都不像是人的。”我道:“你过来吧,我又不会吃了你,飞狗。”飞狗显然是因为昨天的事情留下阴影,抬头看了一下天,想必是看着大白天,我不至于那么嚣张。飞狗道:“那我过来了。”我把帽子压了压,问道:“没有人跟着你吧。”飞狗很是骄傲地笑了笑:“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跟着人,没有人能跟着我。”飞狗对他的反跟踪能力很是自信。我认同他的观点,说道:“的确如此。”飞狗把电脑包拿来,拿出了一台白色的苹果电脑,很快就输入了一长串数字,跳出了数个网页,手指在键盘上面快速地动弹。我这个时候,才猛然发现,飞狗的手指够很修长,敲打键盘的声音颇具美感,也很有节奏感。我好奇地问道:“你这个样子,就能找到保鲜膜吗?”飞狗说:“他如果在江城,就一定会留下线索,我相信我可以找得到的。”飞狗没有跟我说清楚原因,但我明白,飞狗不是一般的狗,他要找一个人,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只要人留下气味了,一般的狗都能找到的。飞狗当然不例外。我看了看电子表,现在已经是十二点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象应该会过来的。林大雁在十一点一十五把消息告诉了大象,大象花几分钟准备,开车到长江大桥,最多只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按理说,这时候,大象应该会来的了。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过五分了。大象还没有出现。飞狗道:“找到保鲜膜的踪影了,他入住过五月花大酒店,在里面住了一个星期。”“五月花大酒店?”我惊讶地数道。这个地方,老蔡第一次接到那两个人,原本似乎要去五月花的,后来去了九月大厦的。莫非真的是保鲜膜,他在五月花,目的就是为了和金美秀见面,然后两人接头。当然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想,毕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两人有过接头。飞狗点头说:“是的,是五月花,里面有他的消费记录,我还以为这小子去了欧洲呢,没想到一直在江城武汉,让我好找啊。”飞狗说得声情并茂,但事实,如果我没有说要找保鲜膜,这小子也不会想要找保鲜膜,根本就不存在“好找”的说法。而且昨天晚上飞狗跑掉之后,他有一个上午的时间,有这么一个上午,他是可以找到保鲜膜的。他完全没有必要在我面前打开电脑,装模作样十几分钟,然后告诉我,保鲜膜在五月花大酒店。他一来就应该告诉我,保鲜膜在五月花的。我又想,如果他不是把我当成二百五,他没有必要表演这么一场好戏。我忽地明白过来,飞狗装模作样,不是把我当成二百五,也不是骗我,而是压根就要拖住我,利用这短短的时间,来拖住我。我压住心中的怒火,暗中催动了三尸虫,奇怪的是,飞狗没有反应。他已经贴上了镇虫所用的符箓了。飞狗说:“要不,咱们现在去五月花大酒店,去找保鲜膜,把事情弄清楚了。”飞狗说完这话,无比真挚地看着我。我把帽檐往上一抬,道:“飞狗,你知道吗,我最恨有些人不长记性的,你知道吗?”飞狗很奇怪地看着我,道:“你是谁保鲜膜,还是说大象,你为什么不跟我走,我们去抓保鲜膜,再不去我怕他要跑了。”我摇摇头道:“飞狗,我想,你会后悔遇上我的,因为你低估了我,也高估了自己。”飞狗听了这话,手上的白色苹果电脑猛地向我这边砸来。苹果电脑有一千克那么重,砸向人的话,并不会造成太大的杀伤力,但是却可以拖延时间,有这个时间的话,飞狗就可以拉开随身带来的黑包,然后将枪拿出来的。我躲过了苹果电脑,看着一万块钱的东西落在地上,摔成稀巴烂的时候,我就想起我吃了好几天三块五一桶的泡面,不由地愤怒了:“你大爷的,你这个败家仔,一万块钱就这么丢在地上了。”就在我说话的时候,飞狗已经拿出了一把枪,不过怕人看到,这枪用了两张报纸盖住了。枪眼对准了我的太阳穴,森森寒气逼来。飞狗道:“萧棋,不能怪我,是你太聪明了,你要是乖乖被我骗去五月花大酒店,我也不会用枪逼着你的。”我道:“二百五天天有,今天特别多。”飞狗很淡定地把墨镜戴了上去,笑道:“你以为我傻吗,你自己才是个大傻瓜,你相不相信,就在这桥头附近,有我的人,只要你动弹,我就能弄死你。”飞狗顿了顿,道:“或许不用他们动手,我也能打死你。”飞狗说完这话,从黑包里面拿出了一个手枪的消声器,很快就把消声器装上了。我看着飞狗问道:“你就是那只硕鼠,我看你年纪轻轻,大有作为,为什么要出卖王稳和我?”飞狗冷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道:“既然我要死在你的枪下,你把这事情告诉我,我死了,还是没有人知道的。”飞狗道:“萧棋,你不用套我的话,你要是整个《窃听风云》,身上带个窃听器,你当我傻吗?”远处的风吹来,树荫下,越发凉快,江面上,几艘货轮正在传过大桥,一列从南方开往北方的列车,正缓缓跨越长江。眼前的飞狗沉着冷静,一句话都没有说。我道:“既然你认为我身上带有窃听器,我也没有办法,那么这样好不好,我问你问题,你张开嘴巴,就表明是你做的,如果不动,就表明不是你做的。”飞狗第一回听说这么有意思的事情,点头笑道:“那好。”我问道:“我们去美国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吗,或者说是你卖出去的吗?”飞狗眼角一笑,嘴巴轻轻张开了。我只要这个答案,后面的我不感兴趣了。我问道:“飞狗,你觉得你的子弹可以打死我吗?”飞狗听到这里,脸上露出恐慌,猛地扣动扳机,一连扣动几下。我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浑身完好无缺。飞狗眼珠子放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是魔鬼,你什么时候换掉我的手枪的,不可能。”我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江门外八门中的盗门,我在那里读过两天书。而且,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个傻货,昨天带一把九二式,今天带一把九二式,不然,我可担心换了你的手枪,被你发觉的。蠢货啊!”飞狗的脸一下子就铁青了。一辆宽大的卡斯特轿车从坡下开上来,车门打开,大象下来后,打开一把遮阳伞,手放在车顶上,老谭摇着一把大扇子,悠闲地走了出来。大象嘴巴贴着膏药,毕恭毕敬地给老谭撑伞。老谭走了过来,笑眯眯地说道:“萧棋,我说过的,三天后,必定雨过天晴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