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千里的群山之中,三间孤零零的茅草屋静静地矗立于翠绿环绕的一座隐秘山谷之中。在那静谧的山谷之中,一圈歪歪扭扭的竹篱笆,三间破旧的茅屋,一弯浅浅的小溪,如此而已。只见头上扎着两个羊角小辫的女孩身背碎蓝小花包袱,蹑手蹑脚、亦趋亦步的向外穿行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警惕地四下张望,瞧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别人不知其心虚的行径,活像一只准备偷食的小老鼠。小女孩眼见躲过了正中间的茅屋,小手抓着歪扭的竹栏,一个轻巧的翻越,小身子轻轻地便落在了院中,依旧留着婴儿肥的小脸上泛起一阵的欣喜。此女,正是被送上山足有半年之久,正准备打包出逃的柳家之女——柳烟。“你当真要如此吗?”一略显沙哑的中年男子的声音突然响起,生生拉回了已经迈出的绣花小鞋。柳烟的小心肝一阵扑通扑通的狂跳,暗暗叫苦道:“爹啊娘啊,师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呆在草庐,而且还是清醒着的师傅,惨啦惨啦——”为什么说是“清醒着的”,那可是大有来头:虽说俗语有云,“夜黑风高跑路夜”,可是,在这深山草庐之中,可不能用寻常的标准来衡量,咱家的师父更不能用人的标准——,不是,是常人的标准来衡量。话说自家师父他老人家要么大白天不见人影,要么躲在莫屋里呼呼大睡,美其名曰“避免日晒”,一个大老爷们怕晒黑,柳烟对师傅这臭毛病是呲之以鼻。可是话又说回来,本应是家家熄灯拔蜡,盖被打呼之时,师傅他老人家却是比任何人都精神百倍、神采奕奕,这也倒没什么,关键是,师傅精神了,当徒弟的也得陪着,每夜是严师法鞭,非得要在那夜风寒月下苦练什么本门秘剑,搞得柳烟小小年纪都有些神经错乱。当然,这也是柳烟想要时时准备跑路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好在柳烟年龄虽然小,适应能力倒是满强,仅仅短短一两个月,便已经快变成半个小夜猫子。当然,熬夜的能耐虽然是有了,但那点能耐可是不能与师傅他老人家这只老夜猫子相提并论的!柳烟一边惊疑,一边还狠狠打了个呵欠,昨个晚上又数了一晚小星星,白日里瞌睡啊——抬头看了看高悬于顶的日头,狠狠地揉了揉有些迷糊的大眼,再次确定,那确实是青天白日里的日头呀,可不是十五晚上的月亮,可是——,为什么哩,为什么师傅竟人会是醒着呢里?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柳烟小童鞋郁闷了、纠结了!此时的柳烟,早把准备跑路回家的事儿抛诸脑后,小小的脑袋装的满满都是“师傅为什么会突然转性了”的奇观。“是!”说话之人的声音虽显稚嫩,却是坚定有力。柳烟的小脑袋里一个小闪电劈过,顿时被劈了个外焦里嫩,“这这这——这不是那个胆敢嘲笑自个剑术不精,却不敢露面的鼠辈吗!怎么会和师傅在一起呢?”“不管了,这个早在心中被自个橫掐竖踢了不知几百遍的小子总算被我给逮着了。”柳烟心头恨恨的想。似乎——,柳烟将比这更重要的问题都忽视了,比如,被逮的哪个好像是自个,再比如,师父与自个的“二人世界”为何会有第三人出现……“啪——”小小的包袱在柳烟的气愤中不慎坠地,敲醒了处于正握紧小拳头准备出气的小小人儿,也打断了茅屋内一长一幼的谈话。只听屋内传来声音道:“是烟儿吧,进来——!”柳烟满脸通红,甚至连那捡包袱的小手都泛着异常的绯红。口中喃喃着:“惨啦惨啦,这回是死定了——”“吱呀——”柳烟小手推开紧闭的木门门扉,那双小脚就是沉得怎么都迈不进去,低低叫了声:“师傅。”屋内呈设十分简易,一张木床,一方桌椅,墙上挂一柄镂空宝剑,外加墙角的一个方形木柜,此外再无常物。屋内的摆设用“简易”二字形容,都有些将这两个字奢华了一把,实在是连简陋都有些不配,这屋里最值钱的也就数师傅宝贝的不得了的那柄镂空宝剑了,墙壁上还时不时来两三个窟窿,幸而此处冬暖夏凉,还不至于冬日里冻着,不过,能否挡得了风雨,那就得另当别论了。一身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提起衣摆,优雅的坐了下来,嘴角含笑地看着站在门口极力想将小包袱藏于身后的柳烟,问道:“烟儿,这是要去干嘛呀?”柳烟不自在的扭了扭小身子,随后挺了挺小胸脯,道:“烟儿是想去后山给师傅摘果子来着。”男子微微一笑,道:“那干嘛站在门口不进来,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柳烟连连摆手道:“没没没,烟儿这几天可听话着呢。”说完悄悄地瞄着师傅的反应。柳烟心里又不禁感叹,每次瞧见师傅,都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虽然仅仅是一身粗布麻衣,但怎么都掩饰不了那如玉石般的雅气,流口水……。“嗯,好!”柳烟张开了小小的樱桃嘴,一阵错愕:“没了?”男子嘴角的弧度扩大:“没了!”男子坚定道,“难道——,烟儿认为还该有什么不成吗?”这倒是大大出乎了柳烟的意料,本来还以为少不了一顿说教呢,“呵呵——,没,没什么。”男子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男孩,道:“夜儿,后山野兽颇多,为师有些放心不下,夜儿便陪烟儿去一趟吧。”“是!”男子点头,“如此,为师也就放心了。”男孩年龄并不大,最多也就十岁左右,方脸俊眉,一双乌黑的大眼,稚嫩而不失刚毅,高挺的鼻梁,略微厚实的双唇紧抿,眉头微蹙,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刚毅。师傅刚才叫这小子什么,还“为师”,难道——很快,男子便解释了柳烟的疑惑,“烟儿,这是你师兄暗夜,为师早些年收的徒弟。”“喂——,你等等我呀。”柳烟胖胖的小短腿极力的追赶着前方健步如飞的男孩儿。柳烟随师父上山几个月,剑术虽未学成,但那身体可是一日千里,短短几月便由一瘦不拉机的黄脸丫头养的是“膘肥体壮”,两腮的肉肉都开始有些下坠了。暗夜眉头微蹙了下,继续兀自前行,任凭身后的柳烟大呼小叫,毫不理会。“哎呦!”柳烟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小手紧紧握着脚踝,满脸的痛苦之色。一个黑影很快笼罩了柳烟,“怎么了,你还好吧?”柳烟抬起冒着汗珠的绯红小脸,狠狠瞪了眼站得笔直的暗夜,嗔怪道:“痛死了,哼——,都怪你。”暗夜一成不变的脸上闪过几丝窘色,蹲下身子,便要查看柳烟的伤势。突然,刚才还满脸痛色的柳烟一个小鹰扑鸡之势,将暗夜狠狠的压倒在地,绯红的小脸一阵得意之色,“哈哈哈——,怎么样,让你再不理我,哼哼,看你如何再逃出我柳女侠的手掌心!!”暗夜的俊脸霎时红了个透顶,竟一时忘了反击,呆呆的看着坐在自己身上唾沫横飞的正洋洋得意的某女。“你傻了吧,干嘛不说话?”柳烟毫不觉自己现在的姿势是多么的暧昧。暗夜此时才回过神来,凭自个的身手,别说一个比自个年龄还小的女孩,就是江湖中一顶一的好手,对上自己那也要小心应付,可是,难道还真能对这个师妹出手不成。暗夜假咳几声,道:“师妹快起来,我们不是来后山摘果子的吗,师傅还等着呢。”柳烟俏脸一变,小手狠狠地拍着额头,娇嫩的红唇喃喃出声:“惨啦,惨啦,惨啦——”“为何?”“呜——,我是骗师傅的,我根本不知道去哪摘果子。”暗夜了然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一处。”暗自哭泣的柳烟顿时睁大了泪眼汪汪的大眼,小手瞬时抓上了暗夜的衣领,急急问道:“真的,真的吗?”哄诱孩子这还是第一次,只得连连点头,顺便极为窘迫地说了句:“师妹能否先下来再说?”暗夜似乎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岁大的孩童而已。没心没肺的柳烟哗啦一下从暗夜的身上跳了起来,满脸的谄媚之色,“师兄,师兄,你真是我的好师兄!”末了,还很豪气的加了句:“那次你取笑我的事,我也便不计较了,谁让你是我师兄呢。”“……”——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分——割——线——(新婚喜房内)“娘子。”眼前的红绸突然被揎去,柳烟不适的眨了眨水嫩的大眼,见得是自个儿心念之人,脑中回响着昔日嬉笑怒骂的种种。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愉悦,童心乍起。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对着薛冷萧灿然一笑,还装模作样的喊了声:“师兄——”那声音绝对是甜腻如蜜。薛冷萧瞬时呆愣,也不知是被雷到了,还是真被如此俏丽的新娘子给勾了心魂。柳烟见自家“师兄”半天不回话,心想准是又在玩什么猫腻,也不管那许多,一手扶腰慢慢地站了起来,锤敲着身上的阵阵酸麻之处。回了神的薛冷萧一阵心惊,暗骂自个竟被一个小丫头夺了心魄,心想,绝对是几日来憋的邪火作祟。眼神不自觉的便瞅向屋内的唯一可供泻火处。细细的端详今日刚刚娶进门的新娘子,火红的嫁衣将那张俏脸衬得更是水嫩,雪白的颈项,柳叶弯眉,小巧精致的俏鼻,衬上那张艳红的小口,薛冷箫暗叹,果然有几分姿色,不愧是自个儿看上的。不过,如此姿色,虽说也是个美人,但绝对与“绝色”二字沾不上半丝半毫的边儿,,何况,薛家后院的几房内,那可真正个个是百里挑一的美人胚子。再瞧那一身火红正在扭腰踢腿之人,薛冷萧的嘴角不由抽了几抽,果然是很“不同凡响”,现今可以确定,刚才那绝对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