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一

一百八十一费博瑞，这个长相平平身材精瘦，加上又是南京城本地土著出身，在那个年代可以说是这座城市里一个最平常不过的百姓代表形象了。在那个年代，电影院里放电影靠的全是一大盘一大盘用铁盒子盛着的电影胶片。并且一部电影通常在一个城市里的拷贝只有一到两部。这就需要必须有一个专们负责在各大影院之间，将片子来回传递的人。一家刚刚放映完毕，便要立刻的在放映室里，将还存有放映机温度的胶片赶紧的卸下来，再装进圆形大铁盒子里，马不停蹄的赶紧骑上车子，飞奔至自己所在的电影院里，赶在放映开演之前送进放映室装在放映机上。然后下一家准备放映的电影院，再等在这家电影院的放映室里，等这家刚刚放映完毕打出再见两个字后，再飞奔至下一家的电影院。由于是这么个现状，在当年的全国各大城市所有电影院中，几乎是很少有两家电影院的放映时间是同步的！电影院有好多家而片源便只有一两部！为了节约成本，电影院老板只能是凑钱合伙向电影公司卖胶片放映权，只能是你家六点他家八点的每天轮换着放映！所以在那个年代，当你看到一个没穿制服骑着车子不断的紧拨车铃，奔波在大街小巷中飞驰穿梭的人，那绝对不是邮递员也不是送牛奶的！那是电影院的跑片员。一部自行车，后行李架上固定死的左右搭着一个帆布做的大包，再配上骑车者头顶之上的一顶鸭舌帽，成为了那个年代各大城市中的一道独特风景线。看到了跑片员，这表示你现在在大城市里，便说明这里有时尚元素有电影院。跑片员嫣然便是那个年代可以代表着新兴产业，代表着时尚潮流的一个标志人物！在那个年代，不像现在几乎天天都有国内海外的新电影上映。人们可以挥霍的任意挑选着对自己胃口的影片尽情欣赏。在那个年代，也不像现在拍一部电影在电影制造流水线上，甚至可以有一个礼拜杀青一部电影的超级速度，与超烂制作水准！那个年代拍一部电影，一年几年都是很平常的事情！有时为了拍摄一部电影，导演与主要演职人员深入现实去体验生活，一年半载住下来折腾都不稀罕！所以，在那个年代绝不是新片天天有，轮番轰炸式的糟蹋电影！一部电影，往往要在一个城市里反复放映几个月甚至是一年时间都不会下片！直到有了新片的到来，电影院认为他们花钱买来的胶片已经再为自己挤不出什么油水了以后，才会依依不舍的将其下架！就这，一旦遇到影片荒，还要再请出尘封已久的老片撑场面，说什么经典温故经典再现！而一个电影院，通常来说在一天之内，也就只是放映一部电影而已！主要还是个片源紧张的问题！不过即便在战时形势非常紧张朝不保夕之际，也还是有那个时代的潮男潮女们，疯狂的痴爱着电影！与现在电影院中近乎于可怜的寥寥数人，大傻子一样的坐在空旷瘆人的放映大厅里独自尴尬相比，在那个时代直至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现在的电影院可以说真是一种时代的悲哀！现在的投资拍电影那就是个赔钱！其隐形利润全靠旗下签约演员出名之后，通过出租给资本家们做广告，再给电影公司往回闹钱！简直便是电影事业的一种沉沦！但凡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前出生的人，都会对上世纪那个时代电影院中的回忆，记忆犹新恋恋不舍！在那个年代，看一场电影简直便是一个家庭的一场盛会！好电影在上映初期还要跟单位请假甚至溜号去排长队买票！再不行了还要从票贩子的手里加钱买高价票！全家人早早的便头天晚上睡不着觉了！全家老少都得换一身儿干净体面的衣裳，洗脸梳头打扮完毕的早早灌满水壶！夏天还得带上扇子准备好报纸！准备报纸干吗啊？坐啊！在那个年代看场电影可是一件全家的大事儿！得提前一个钟头就到人家电影院门口去准备着！也算是一种兴奋心情的提前酝酿吧！都得早早的带着板凳拿着报纸去电影院门口等着，成群结伙的坐在电影院门口，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坐在电影院门口的台阶上等着人家开门！一场电影的散场，也同样是那个年代城市中的一道亮丽风景线！人如潮涌般的刹那间从一个建筑里涌出上千人！还都个个欣喜若狂相互谈笑生风意犹未尽。有很多人还都不愿就此离去回家睡觉！还得凑在一起认识的不认识的相互谈论着刚才电影的剧情！有时甚至还会就一问题而争论的面红耳赤喋喋不休！围在四周卖冰糕的、卖瓜子的、卖茶叶水的小贩们，知道人们圈在电影院中老半天都渴了、热了，也在抓紧时间的疯狂叫卖着，做着最后的一笔买卖！再然后，人们带着亢奋的余热渐渐散去，大幅手工广告色绘制的宣传海报，也被人家电影院的工作人员给搬回去了。电影院的大门关闭了，皎洁的月光泼洒在宁静的夜色下，让你丝毫看不出刚才这里进行了一场老百姓的美好盛会！现在给你一百万块钱，你给我找个这样如此感性的真实场面出来，我看看！奥运会开幕式够宏大了！世博会场面够烧钱了！咋我看不出什么感动呢？咋那些所谓的中国骄傲与民族崛起，都是电视台记者照着发言稿渲染出来的呢？离开的就是离开了！失去的就是失去了！感悟生活的人，也只能从尘封的记忆中去回忆了！在那个年代看电影，不管是看喜剧还是看悲剧，那还都得准备着手绢儿！因为那个年代的人他都感性！特容易动情！得准备着笑哭了悲哭了的擦眼泪！不像现在的人，看见几万人死了也只会一边在单位的强制捐款中被迫掏钱，一边在心里说个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匹夫有难国家不管！动不动就是个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变着法从我们老百姓的口袋里往外闹钱！国家政府机能都是你妈死的啊？咋一有事儿就得靠老百姓的力量呢？钱呢？税收呢？都你妈出国旅游包养小明星了！那个全体民众崇拜热爱电影的年代，真可以说是电影界一个永世不可再现的黄金时代！让我们向那个永远离我们而去的电影黄金时代致敬！正因为在那个年代的电影院一天只是放映一场电影，所以作为一名跑片员工作还是很清闲的！这也让费博瑞可以更好的进行他真正的职业——革命！老胡要想真正的安全，那么涉及到他安全指数的费博瑞，也就必须得安全！其实本来费博瑞也是很安全的。下面儿各分区的总负责人若想找老胡，那么流程是这样的：来费博瑞所在的电影院买票看电影。然后将写好请示或者求见要求什么内容的纸条，卷成一个小卷儿，塞在中楷毛笔杆那么粗细的小竹筒里，上塞子密封！然后在电影的放映期间，以上厕所为由，进入电影院厕所，到里面最后一格的如厕位置，将那个密封好的小竹筒放在上方的冲水铁皮水箱里。当然得看准机会了，要有人在厕所，就得假装洗手抽烟什么的，等人家走了没人了，再下手。然后就没事儿人的出来回座位去看完你的电影或者走人就行了。费博瑞自会等一场电影放映完毕清场后，避开电影院中专们负责打扫卫生的两名清洁工耳目，瞅准了机会进入厕所，踩着水管儿管道，双手把住隔板一步登上去，伸手从水箱里捞出永远漂浮在水面之上的那个小竹筒！然后不管里面儿是个什么具体事务，直接的交给老胡就算是完事儿了！多年以来还是从没出过什么状况，连放情报时被正好上厕所的观众发现，或者那个小竹筒正好堵住了水箱进出水口阀门儿的意外状况，都从来没有发生过！而多年下来，费博瑞也与任何一个各分区前来放情报的总负责人，都没有照过面儿！而下面儿各分区的总负责人，虽说个个都是记不清来过多少次电影院里放情报了，但是至今谁也不知道负责接收情报的，就是这家电影院里的跑片员费博瑞！而费博瑞也从来不愿意去闹明白究竟这每一次的情报都是谁放下的，谁又是下面儿各区的总负责人！尽管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办不到的！一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负责前来放情报的就是下面儿各分区的总负责人，二来他也根本就没有兴趣去知道这一切！就算没有老胡的亲口严格命令，他也不会去刻意查明究竟谁是谁的。因为在这条战线已久的他明白，干他们这一行的，不能感兴趣的东西与不能去逾越雷池半步，冒然行事的顾忌实在是太多了！知道的越少也许才能活的越久！其实虽说每场电影结束后观众都是要被清场的，可若是身为一名下面儿各区的总负责人，一名在这个行当多年的老特务，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偌大的电影院里潜藏下来，秘密观察究竟是谁会在每场电影结束后，进厕所水箱里取情报真的不难！或者是只要盯住当自己从厕所里放情报完毕出来后，又有谁进去过厕所，就算是人数太多难以查实，哪怕是一次一个人的分批排查，也不难最终找出与自己常年情报交接的那个老胡身边神秘联络员的真实身份！可是这么多年下来谁也没有这么干过！一来是真没有这个必要！二来老胡的组织纪律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他们下面儿各分区的锄奸队，这些年可从来就没让手里的黑枪哑过火！所以以流程来看，费博瑞的暴露风险也是很低的！费博瑞虽说是老胡的娘家亲表甥，也是一个入党多年久经革命考验的老地下党员了！可至今为止，他都不知道他表舅的真实身份就是整个的南京地下党总负责人——老胡！他都不明白原来他就是整个南京地下党下属各分区总负责人，与南京地下党总负责人老胡之间的唯一联络桥梁！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作用居然会有如此之重！多年来费博瑞只知道他的表舅也是南京地下党的成员，估计还应该是个领导级别的干部！但真是打死他他也猜不到，他的表舅居然就是多年来让整个的南京地区日伪双方均头痛不已，令国军中统、军统两家均敬佩不已的南京地下党大当家、总负责人、声名显赫如雷贯耳的老胡！因为，因为他的表舅并不姓胡！他的表舅，就是这个老胡，他的真实姓名叫韩立九！其实不光是费博瑞，其实整个南京地下党的所有成员，也只有两个人知道老胡的真实姓名！这两个人都是过去与老胡很早便相识，从一个基层里一起出来的，想瞒也瞒不住！也是两个下面儿分区的总负责人！就这，连他们都不知道老胡现在在这座城市里的真实潜伏身份！除了费博瑞谁也不知道老胡的真实潜伏身份，同时又知道他的原本真实身份！但就这还不知道他的另外一个身份——南京地下党总负责人老胡！除了他的两名老战友，谁也不知道老胡在这座城市里的真实姓名外加真实身份两者！但他们却又不知道老胡的真实潜伏隐藏身份！见过老胡的南京地下党成员，都只知道他是这里的最高领导人——老胡！看起来似乎天衣无缝似乎很是稳妥，扯淡！这个世间的奇妙就在于你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