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老树,根须早已盘根错节,延展开来。这一挖出来,看那体积竟大如磨盘一样。百年老树树干已经中空,多半也是活不久了。但是不知老赵让村支书挖出树根是何用意。正当我疑惑之际,却见挖出树根的那几个中年男人纷纷惊叹,围着那坑洞向下看去。我好奇地分开人群凑了过去。只见那偌大的坑洞下面,竟然躺着两口黑漆漆的棺材。这两口棺材和余下的树根缠绕在一起,根须甚至沿着棺材的缝隙,伸入到棺材里面。我在旁看得暗自称奇,虽然知道安徽地界多古墓,尤其是发掘过多处汉墓,但是还从未见识过。而且古棺埋在一棵百年槐树下,太离奇了。老赵这时赶了过来,接过别人递过来的铁铲,跳进坑洞里面,将那铁铲插入棺材盖子和棺身的缝隙里,使力一撬,那棺材便轻易被撬开了。我探头向里一看,见那棺材是空着的。老赵如法炮制,将另一副棺材也撬了开来,而另一副棺材里面也是空的。虽然两副棺材里都没有尸体,但却有一些珠宝陶器等陪葬品。最奇怪的是,棺材里面竟然都贴着一个很大的双喜字。“难道这是一对儿结冥婚的?”人群中有老人说道。我竖起耳朵细听,听那老人说道,有些少年男女在定婚后,未等迎娶过门就因故双亡的话,家里人就会给亡故的少年男女安排冥婚。老人们认为,如果不替他们完婚,他们的鬼魂就会作怪,使家宅不安。因此,一定要为他们举行一个阴婚仪式,最后将两人葬在一起,以夫妻之名并骨合葬。我听后不以为然,觉得这只是民间迷信而已,无非是为了死者家属求一个安慰。没想到汉代人民喜欢在槐树下下葬。但是尸体能够自己从棺材里出来,爬到槐树里,这也真是匪夷所思了。老赵在坑洞里看了半天,又端详起那两具古尸,拍了照片。我看着他,心想别人的注意力都放到死去的宋金身上,他干吗盯着两具古尸?老赵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抬眼看了过来。我缩了缩脖子,心想少不了又得挨一顿教训。但是老赵却没理会我,而是喊了我身边的法医过去。关键是,他喊法医不是验死去的宋金的尸体,而是那两具古尸!我觉得老赵的行径越发诡异,于是蹭过去听他和法医的谈话内容。只见法医蹲下去,将那两具古尸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又解下古尸的衣服去检查,最后说道:“这是两具男尸。”“你确定?”老赵的声音中充满讶异。法医点头道:“这两具尸体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保存至今,如果没人砍掉大树,那么他们应该还会维持生前的模样。现在可能是从密闭环境中被搬运出来,尸体才开始腐烂。但是腐烂的程度不至于到分辨不出男女。”我一听乐了。难道古人也搞基,这一对不会是好基友吧?但是竟然有一个肯穿了女装下葬,看来伪娘历史由来已久啊。这才是真爱啊!查了半天无果,老赵这才注意到我,让我跟着其他同事回市局。但我看他却没离开的意思,于是也转了个圈,然后留了下来,想看看老赵要做什么。从凤山村那晚开始,我就对老赵的身份充满狐疑,总觉得他背后云蒸雾绕,谜团重重。见警察们都撤了,村民们也都各自散了。村头依然拉着警戒线,但宋金的尸体被运回市局检验。那两具古尸被摆在一旁覆盖着白布,听说通知了市里的考古机构来取走。我在老槐树旁边转悠半晌,见老赵还是未出现。等了半天,觉得没啥意思,我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掏出早上吃剩的面包啃了几口。花木掩映间,大槐树下只有村支书派来看守古尸的一个老头坐在一旁等候。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房屋后升腾起袅袅炊烟,多数人都回家吃午饭去了。看守古尸的老大爷连声叹气,估计也是肚子饿了。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老赵出现了。我精神一振,四下扫视一周,见旁边有一草垛,赶紧躲了后面去。远远地,就听到老赵说道:“老哥,你还没吃饭吧?”那看守的老大爷回道:“是啊,赵警官怎么没跟着一起回去?”老赵说道:“我还有点事。老哥守了半天也累了吧,这会儿回去吃饭吧,我替你。”那老大爷大概正饥饿难忍,连连道谢后离开了。我听了半晌,再没人说话,这才悄悄探出头来,去看老赵到底在搞什么鬼。老赵并未觉察到我的存在,而是看着坑洞中那两幅棺材出神。接下来,他提起脚边的那只神秘箱子,打开后,取了一瓶红色**出来,又掏出一只打火机。老赵的动作越发让我疑惑。于是我屏住呼吸,仔细地观察他的每一个动作。只见老赵将那装着红色**的瓶子扭开,将红色**倒入坑洞里的两副棺材上。一股淡淡的汽油味儿弥散开来。我嗅了嗅空中的气味,心想难道那红色**是掺合了其他材质的汽油?此时,老赵正要将手中的打火机丢进去的时候,手在半空突然顿住了。老赵想了想,又将打火机放到口袋中,从箱子里取出一盒火柴,划燃一根,丢向棺材。我心中一惊,心想那些陪葬品虽然由同事们给护送走了,棺材是空的,但是也不至于给烧了吧?我正愣神的功夫,那坑洞里却蹿起丈许高的火焰。没想到浇了汽油的棺材燃烧速度惊人,没多会儿火焰便熄灭,看来棺材也都烧得一干二净了。我以为老赵就此离开,没想到他突然从箱子里拿出那把银色的左轮手枪,对准两具古尸“噗噗”两枪。看到这里,我着实忍不住了。这老赵是来办案的,还是来破坏文物的?我顿时从草垛后跳出来,几步走到老赵跟前,直截了当地问道:“师父,你这是干吗呢??”老赵没想到我藏在附近,吃了一惊。但他很快便镇定下来,说道:“你怎么还在?”我冷哼道:“师父,你这手枪哪儿来的?”我的目光落到那左轮手枪上,见那手枪银晃晃的,像是白银做成的。老赵将那手枪锁进箱子里,说道:“一个收藏品而已。”“师父,你到现在还骗我,收藏品里还装子弹?!这子弹又是哪儿来的?!”我追问道。老赵莫测高深地看着我,看得我有点发憷,心想万一这老赵真有问题,会不会杀我灭口?没想到老赵只是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来,说道:“你先看看这个。”我低头一看,见老赵手上有几缕很细的丝线。说是丝线,又不像是,更像是女人的长发,但是比头发要强韧些。“这是什么?”我狐疑地问道。“古代的琴弦。确切的说,这是一种早就绝迹的古琴的弦。”老赵说道:“这是漆瑟的弦。”“漆瑟?”我皱眉道。我对古琴一无所知,这个名词对我来说更是陌生。“可是这跟我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我问道。“你还记得你脖子上的勒痕么?”老赵问道。他这话让我想起那晚被勒住脖子的情景。我不由缩了缩脖子,不可置信地说道:“难道这东西就是凶器?”“不是这几根,但是却是一样的东西。”老赵说道:“这是我在刚才那古棺材里找到的。”“漆瑟是一种乐器吧?那乐器呢?为什么只剩下琴弦?”我问道。“历经千年,那漆瑟已经腐朽不堪了。”老赵说道:“其他部分都已经化为飞灰,这几根琴弦却留了下来,可能是经过特别的防腐处理。”“但是上次我们是在凤山村发现的琴弦,这里却是宋家村,两地南辕北辙,怎么会都有琴弦?”让老赵这一说,我顿觉更为糊涂了。老赵叹了口气,说道:“这两个案子也许冥冥中有些联系。多想也没用,我们先回吧。”说着,老赵竟然向村口走去。我愣了半晌,才回过神儿来: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烧棺材?!我赶紧追了上去。现在我满脑子问号,但是不知从何问起。想起老赵烧棺材的事,我于是追问老赵是不是觉得这棺材有什么问题。老赵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扑克脸,但见我问个不休,也就三言两语地简单做了解释。老赵说,那棺材叫做鸳鸯阴阳棺,而不是什么结阴婚。这是古代的一种守护棺和殉葬棺,这种棺材下必然有大型的古墓存在。但是研究古墓不是我们的职责范围,就交给考古人员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