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也顾不得亵渎佛祖了,撩起裙子就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只见原本一片平整的佛龛后面竟然露出一个约尺许宽的洞口,里面黑漆漆的,不知是什么情形。凌玥叫小荷点了一只酥油灯,小心地拿着烛火,慢慢把手伸了进去。借着油灯散发的光线,她看清了里面的样子。即使是见惯了各色宝物的她,看到里面的情形也不禁有些吃惊,她拿着烛火,将密室里的四下都看了一个遍,便默默地爬下了佛龛。看着她凝重的神色,小荷试探地叫了一声:“姑娘……”姑娘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凌玥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她,低声说道:“小荷,这里的事,不要说给别人听。”小荷隐约猜到事情重大,赶紧拼命地点头:“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不告诉任何人。”凌玥默默地将机关恢复原状,带着小荷离开了。看着小荷费力地将沉重的大锁重新锁上,凌玥的心,却像是比这铁锁还要沉重。君子爱财,她不是君子,可是她也知道一个道理,不是自己的东西,一定不能拿。先不说密室里那些价值万金的财宝,单是香案上那几尊小小的佛像,就都是纯金所铸,价值至少在一千两黄金以上。其实凌老太太早就为子孙留下了丰厚的财产,可是二太太和凌光誉等人连她的院子都弃之不顾,又怎么能发现这宗财宝呢?假如二太太派人好好打扫佛堂,假如凌光誉哪怕有那么一瞬间思念亡母,来佛堂里给菩萨上柱香,磕个头,他们都会看见案几底下的字。这机关做得并不精巧,诗词的含义也算不上深刻,那些下人仆妇即使认识字,也看不懂其中的含义,而饱读诗书的凌家子孙,则会很容易就找到密室里的遗物。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假如。凌玥忽然觉得很讽刺,二太太如果知道她苦心积虑寻找的东西,其实就埋藏在自己的家里,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这些没有孝心的子孙,真是枉费了凌老太太的苦心。虽然凌家的人都认为是凌玥私吞了凌老太太的东西,可是找到了答案的凌玥,却没打算把这份财产告诉凌光誉或者二太太。如果现在告诉了他们,那凌老太太的良苦用心就彻底白费了。凌玥默不作声地走在花园里,思索着对策。之前二太太几次三番给自己下套,目的都是凌老太太的遗物,现在又加上了凌光誉,她很容易就能想象得到,无依无靠的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么难过。怎么才能转移二太太和凌光誉的注意力呢?凌玥长长地叹了口气,唉,看来得试试之前想的那个办法了,只希望二太太不要怪她太阴损才好。……过完了二月二,日子渐渐恢复了正常,闺阁里不能动针线的禁忌一除,养精蓄锐了大半个冬天的凌玥就借着继续学刺绣的名义,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快乐日子。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琉璃厂等古玩店,如今她手里有钱又有货,再加上凌家的日子看书、网网游kanshu/越来越难熬,她决定找个机会,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古玩店。不过这货和钱都好说,可是这铺面却不好找。凌玥自己名下也是有铺面的,可是论规模论位置都不适合开古玩店,偏偏凌玥又是个不愿意将就的人,所以找个合适的铺子成为如今的首要任务。自从上次和齐风在凌家碰过了面,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自己既然决定在琉璃厂扎根,和这男人至少又要打几场硬仗了。这位公子哥儿不知道哪个脑筋搭错了,明明是个家世显赫前途无量的大好青年,却偏偏成日里混迹在琉璃厂这种地方,怎么看都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这回有了凌玥这个目标,更是锲而不舍,每日披星戴月在琉璃厂各个角落出没,让凌玥防不胜防。比如凌玥正在讨价还价地捡漏儿,这家伙就总**魂不散地出现,每次都会“恰好”看中了凌玥手中的目标,这价格自然就讲不下来了。而凌玥也很有自知之明,凭着自己兜里这点儿银子,绝对是拼不过齐土豪的。又比如有人请凌玥过去鉴定古玩,齐风十有**总会在场,无论凌玥说什么,他都会带头附和叫好,偏偏他也是个古董的骨灰级玩家,再加上那张永远带着笑容迷死人不偿命的脸,说起来头头是道引人瞩目,从而达到免费替凌玥扬名的目的。再比如凌玥想歇口儿气吃个饭喝个茶,这厮就像是长了千里眼顺风耳,经常带着一句虚伪无比的惊讶之词“白姑娘好巧啊,原来你也在这里”,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和她拼桌,人为制造各种巧遇。再再比如……算了,不提也罢,说起来都是眼泪。对于这种打不走理还乱的男人,凌玥真心觉得无语。说他轻薄吧,这家伙虽然见天儿地出现在她面前,可是这人前人后,人家还真是个守礼君子,连句调笑的话都没说过;说他烦人吧,人家除了出现的频率有点儿偏多,可人家长得帅啊,看多了也觉得挺养眼的;说他捣乱吧,偏偏人家捡了漏儿转身就用各种名义送给她,她鉴定古玩的时候有人捧场也不是坏事啊,而且每次吃饭喝茶都会主动买单。罢了,就当是这个粉丝热情过度吧。这段日子,凌玥几乎天天驻扎在琉璃厂,着实经历了几次大大小小的风波,再加上有齐风这么一个到哪儿都引人注意的跟班,以及好事者的到处宣扬,这白姑娘的名头着实越来越响,就连几家最大的古玩店,在碰上看不好的古玩时也会特意请她过去鉴定。也难怪,这再难搞定的东西,一到了凌玥手里都是如数家珍,无论再偏僻再冷门,她都能给你说出个来历和价值来,很快,白姑娘就成了琉璃厂的大人物,没人不为她精准的眼力叹服。尽管和齐风的交往十分频繁,凌玥却理智地与他保持着距离,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无论是身为凌府庶女的凌玥,还是古玩界元老的白姑娘,跟齐风这样的人都不可能有什么交集,她虽然是个女儿身,却绝不会像古代那些风尘女子一样,谱写出名垂千古或者遗臭万年的传奇爱情来。凌玥很明白,这年头,女人碰上爱情就没有好结果。所以尽管不少人在暗地猜测她的真实身份,以及和齐风的关系,可是凌玥却一直守之以礼,再加上她此时在琉璃厂的地位,还真没人敢背着她嚼碎嘴子,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来。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春,这日凌玥照例在琉璃厂逛游着,时不时跟熟人打个招呼,问候几句最近可有收了什么宝贝的话,忽然听见街对面传来一阵突兀的嘈杂声。要说琉璃厂可真是个好地方,虽然比不上天桥那么热闹,可是这稀奇古怪的事三天两头就会发生,这不,嗅觉敏锐的凌玥立刻预感到有什么热闹发生了。待她赶过去,那家古玩店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凌玥认识这家店,这个古玩店名叫聚宝阁,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了,虽然算不上是琉璃厂数一数二的店面,规模却也不算小了,从店内外古朴的装修就看得出来,这家店也有过曾经的辉煌。如今的凌玥对琉璃厂的大小古玩店都算得上门清,也清楚聚宝阁的底细。近十年来,聚宝阁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完全是靠着古玩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经营理念硬挺着。这家东家是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哥儿,是琉璃厂里有名的浪荡子弟,对古玩生意一窍不通,继承了祖业就敞开来吃喝玩乐,用自己的幸福人生将“富不过三代”这句俗话诠释得非常彻底。聚宝阁的掌柜凌玥认识,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姓李,听说是这聚宝阁东家的世仆,打记事起就一直在聚宝阁里,十三四岁就做了古玩店伙计,算得上是琉璃厂的老人了。此刻,这位李掌柜正跪在大门口,完全没了平日里掌柜的严肃模样,他手中死死拉住一个年轻的男子,口中苦苦哀求着:“爷,这可是咱店里头的镇店之宝,您不能把它拿走啊!要是这东西在小的手里没了,小的就算死了也无颜去见地下的老东家!”这古玩店里都有镇店的宝贝,可是不到关键时刻,真正的镇店之宝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所以这东西一般都是听的人多,见的人少。眼下听见李掌柜的声音,大家的目光立刻不约而同地落在那年轻男子怀里抱着的东西上。只见那年轻男子身上胡乱掖着一件虽然质地精良却肮脏不已的薄棉袍,双手抱着一块布包着的物事,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那老东西死都死了,你还守着这劳什子做什么?爷没银子花了,拿去换了才是正经。赶紧放手,小翠还等着爷给她买金镯子呢!”一边说着,他一边抬脚去踢李掌柜,无奈早就是酒色淘空的身子,哪里甩得开李掌柜的手。李掌柜情急,哪里还顾得上丢人不丢人,又不敢上手抢,生怕弄坏了宝贝,只好拽紧东家的衣裳,死都不敢放手。“爷!这店里头别的东西您随便卖,这个可万万不能卖啊!”本文由看书网小说(kanshu.)原创首发,阅读最新章节请搜索“看书网”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