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人一人手里提着一大兜子的海鲜,站在充满泥泞的市场里,面面相觑。他看着我,眼里一点调侃的神色都没有了,我凝神屏气,这时我听他说道:“说,说你爱我,你只要这样说,我马上和思思说清楚。”我一下瞪大了眼。他看着我,十分端正又自然地说道:“毛豆,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对不对?可是你一直都装的不知道,你是故意折磨我还是真的心里没有我?”我也看着他,忍不住我问他:“那董忱,我问你,你为什么和刘思思在一起?是因为我拒绝你,不理睬你,所以你觉得我是一块啃不动的骨头,于是你把心思就转移到了刘思思身上了?那么思思算什么?替代品?转移品?还是过渡品?”“我现在不管她是什么,我只问你,你心里从来有没有喜欢过我?”我牢牢看着他,他也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说道:“那董忱我问你,如果我现在说我喜欢你,你是不是会立即和刘思思分手?”他看着我,终于说道:“是。”我看着他的眼睛,隔了好一会儿我说道:“不,我不爱你。”把手里的袋子交到他的手上转身就走。他在后面叫我,“你去哪里?”他大约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对他,一下怔在了原地,手里拎着两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那么无助茫然的眼神更是象极了失恋三十三天里的王小贱。我迅速跑到了公交车站,来了公交车逃难似的就冲了上去。坐在车上,我却忍不住想掉泪。爱情有这样的吗?他这根本不象是恋爱的表白,反而象是逼宫,拿着一把刀在逼我,就跟若干年前风靡一时的那部电视剧《过把瘾》里,郝梅拿着一把刀押在丈夫脖子上,“说,你爱不爱我?”男人当时就吓呆了。我现在不是吓呆了,我是很悲愤。董忱的车比公交车自然要快,等我从郊区的批发市场赶回御煌楼,他的车早已经停在那里了。我装的若无其事的进后厨,他也在那备料,也是完全什么事没发生似的在那剖三文鱼,几个年轻的小厨师围在他的身边,在看他。那条大大的三文鱼足有十五斤重,董忱围着紫色的塑胶围裙,把那条鱼重重的摔在案板上,那手势和动作简直和鱼有仇似的,他左手按着鱼,右手用锋利的刀具剖开鱼的肚子,只听他说道:“三文鱼在选的时候,一要看腮,二要用手去触它的身体,象我这样,按下去,看,是不是有弹性,判断它肉质的疏密度。……”他动作很快很麻利,只几下就把鱼活扒了,朱明泉在一边又啧啧的贫嘴:“大师兄,我想问你个问题,你的这手活这么麻利,扒鱼的速度这么快,那你扒女人衣服时动作快不快?”大家顿时哄堂大笑。本来朱明泉就是后厨的表情帝,常常的说些调侃话娱乐一下大家,大家也都听习惯了不以为然,可是今天他却捅了马蜂窝似,董忱抬头,他瞪朱明泉,一句话说的也象是咬着一口钢板在迸话似的,“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大约是也看到了董忱面色转变的不悦,朱明泉赶紧闭了嘴。董忱麻利的把三文鱼嗖嗖嗖的打片,切块,然后下调料往上抹,一连串的动作看的我们眼花缭乱。我也收起了心事,专注的看他的做法,但董忱的这个做法很让我惊艳,他先把三文鱼煎好,然后在上面撒上芥茉粉,再配上切好的圣女果,做成了一道小冷点。我正在一边琢磨他的做法,他突然抬头,看我,问我:“你在干什么?你的工作做好了吗?”这么多人,他却直接的发问我?我懵了一下,不知所措,忍不住顶嘴,“我的工作也做好了啊!董经理你还有什么事吩咐的?”他忽然有些发脾气的意思:“做好了就这么闲站着?后厨不是有一大堆事儿吗?”几个小厨师都在看我,矛盾针对着我似的,我一下十分尴尬,他这是在干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我面子?我忍气吞声的想,好,我不和他争。转身我去另一边水池,找了几个土豆拿出来洗。大家都在忙,他却忽然又走到我身边,喝问我:“你闲的没事洗什么土豆?”“备料不行吗?”他的声音还是这么的咄咄逼人:“你没长眼睛啊,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活儿啊?”我气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他这是在干什么?谁都看的出来,他现在是很不自在,而我,就是他可以撒气的出气筒。我一声不吭的过去,站在朱明泉的身边和他一起煎鱼。他居然还不走,在后厨里找茬一样的盯着我,我听他在喝斥我:“平时怎么教你的?手势啊,动作啊,火候啊!”然后他从我手里一把夺过煎铲,狠狠的把我推到一边,一边翻那些鱼块,一边说我:“脑子象猪的脑子,呵,还不象猪脑,猪脑至少吃火锅时还蛮好吃的,你这个脑子象什么?象核桃吗?平时教你的技术你记住了吗?”我终于忍无可忍了,把工具一把丢在了案板上。“存心找茬是不是?”我喝问他。“那也得你有茬让我找!”他说完这话恨恨的出去了,待得他走,朱明泉这才小心的问我:“师妹,你捅马蜂窝了?”我真的想掉泪,委屈就象是从天边冲过来的一条河,顶的我现在就想洪水开泄,大哭一场。朱明泉同情的说道:“师妹,有委屈跟哥说啊,没事。”我终于掉了泪。……………………客人都差不多走了,我一个人倚在二楼的窗台上给立盈发短信。“我想我没办法把他变成我的男人了,当他向我表白的时候,我没有象坐上了云端般的幸福,只有一种感觉,我象是坐在了炮弹上……”发了短信,我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吃饭了。真是再憋屈也熬不过胃的抗议,我抹去眼泪,怏怏的下去吃饭。吃饭时我才发现略有异常,大家坐的十分静,空气从没象今天这么庄严肃穆。我打了饭,找了个墙角,一边打开手机下载的电影,一边吃饭。朱明泉讨好的坐在我身边,关切的劝我:“我说师妹,这吃饭不能一边吃一边看电影,否则会影响消化的。”我没搭理他,继续用筷子捅手下的饭。他又劝我,“会长胖的,你要是长胖了就不会象思思那样有那么一双美腿了。”我这才抬头瞪他,是,思思身材好,模样也好,一双腿更是匀称,压根不象我,我在部队这几年锻炼的,两条腿走起路来,大步流星,齐步走也象踢正步般毫无淑女气儿,可这姓朱的什么意思呢?非要拿我和思思比吗?合着你真的是那天蓬元帅投胎,脑子上辈子没洗清,这辈子还有畜生的神经?你不知道我现在最头疼听刘思思的名字吗?他向我努一下眉,我顺势看过去。真是晴天白日,董忱竟然和思思面对面坐着,挨的很近,两个人一边吃,一边乐呵呵的讲笑话。我脸上笑容顿时凝结。犯的着这么显山露水吗?我知道你们是在恋爱,可是你有必要做的这么明显吗?我转过脸,继续吃饭。朱明泉小声的问我:“你是不是心里很不舒服?”我也用了董忱的话回敬他:“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他摇摇头:“要不要我帮你?”我又来了一句:“你不捅楼子,没人往你头上扣屎盆子!”他只得说道:“你真是不可理喻。”我冷笑:“你不搭理我,没有这么多不自在。”他笑了,摇摇头,继续吃饭。过了一会儿,他才拿着手机,扬声问大家:“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知道为什么求婚时都是要单膝跪地吗?”大家都不吭声。朱明泉又问董忱:“大师兄,你知道吗?”董忱也不作声,思思转过头,好奇的问他:“朱各各,你说是为什么?”朱明泉呵的一笑:“问你的岑各各啊!”思思马上问董忱:“岑各各,为什么啊?”董忱懒洋洋的答道:“我不知道!”朱明泉哈哈大笑,说道:“都不知道是吧?那只能问我们的毛豆了!亲爱的师妹,你说,这求婚为什么要单膝跪地?”我冷哼一声,随意的答道:“因为双膝跪地就不是求婚,是上坟了!”大家这才哄堂大笑,思思也笑,“毛豆姐,你好聪明啊!”董忱哼了一声,冷笑,站起来从我身边扬长而去。我们两人好象从今天开始结下了梁子似的,各自看对方不顺眼了。到得晚上,我换好衣服下班,正边扣衣服边往楼梯走,迎面却又撞见董忱,我欲下,他欲上,瞪了我一眼,我往左,他却也偏往左,我往右,他却也往右,怎么躲两个人都形同一拍似的。我气极,“你干吗挡我路?”“你干吗挡我上楼。”“这就一个楼梯!”“是,就一个楼梯,可是你吨位这么大,占满了整个宽度,你让别人怎么上?”我气的七窍生烟,我招他了惹他了?一怒之下我把他用力往一边一推,大步往外走,他却气急败坏的又在后面追,“你回来。”我们两人追到了门口,他上前拉我,我用力甩开了他的手!“你想干什么?”我喝他。他四下看,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似的,不停的呼气,喘气。正在这时,我身边一声口哨,有人叫我:“嗨,毛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