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困守孤院207困守孤院我们只有紧密合作,精诚团结,不计较个人荣辱,才能打胜仗。——王耀武当夜,云密星稀,月光全被厚厚的云层挡住了。74军军长王耀武与51师师长李天霞、58师师长张灵甫,两师副师长、参谋长、主力团团长等十多人在指挥所里彻夜商讨对策。李天霞情绪激昂,跃跃欲试地道:“军座,我率51师留守二方坪,主力部队迅速转移陈家河一带,来他个反包围!”李师长双手一握,作出一个“包饺子”的模样。虽说耀武平时不是很欣赏李天霞,但对于老李的这种求战勇气,还是让耀武觉得很赞。王军长率74军久经战阵,胜多败少,实在不愿败退,就算日军已经打到家门口了,他多少还想挽回一点面子。但是一来要以51师整师的兵力冒险,二来日军的目标很明显是常德了,51和58师主要还是该去救援常德的57师。耀武还是有些不舍,但是一咬牙道:“51师以1个营断后,58师以1个排在二方坪右翼牵制,其他主力全部转移到陈家河、邓家庙之线!”五十八师撤到漆家河,脚跟未稳,第二天刚一亮,十几架敌机就老鸦一样寻踪而来,围着山头盘旋轰炸,看这阵势,不把山头削平决不罢休。张灵甫脸上的青筋随着远处剧烈的爆炸声直跳。昨天的撤退,本来都让他很窝火,今天一早又见鬼子这般疯狂。他再也坐不住了。带着铁蛋、卫兵便上山而去。把师部扔给了蔡仁杰。出门的时候,弟兄们刚做完工事。高敬拿把刺刀,走几步就往院墙上捅一刀,架在屋顶上的重机枪,便按照他的刀痕,嗵嗵嗵一阵点射,将围墙打出一排射击孔。蔡仁杰追出来,冲着师座的背影叮咛一句:“当心一点。早些回来!”明知道这是一句多余的话,说了也白说,但这种关心和体贴,常常在细微处不经意间就漫出来。生死与共这么久了,患难之情深千尺,蔡仁杰觉得他和张灵甫之间的那种感觉亲如家人,心心相映,肝胆相照。就连自己有时候脱口而出的“德语”,张灵甫都听得懂,让他更感温馨。倍感亲切。湖南话虽有五六种,但大抵相同。只有常德话因接近四川、湖北口音,而迥然不同于长沙、湘潭、衡阳一带的湘方言,所以被人戏称为“德语”,像这些“一低迪”、“拐哒”、“赫死八个人”之类的话,让别人一头雾水,只有卢醒、明灿、陈公勇这帮湖北人知道是“一丁点”、“糟糕”、“吓死人”的意思。今年5月间,鄂西会战前,部队经过斗姆湖,弟兄们第一次上他家做客,警卫排那帮小兵们见室内高朋满座,便忸怩着不好意思进去,他出来一个劲地招呼大家说:“豆里克,豆里克,随便七,岔(嚓)的。”既有德语,又有汉腔,让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张灵甫在一边当了翻译:“发啥愣呀,就是里面清、随便吃、放开肚皮吃。”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能有这样的好搭档,是他蔡仁杰的缘分。而这种缘分,又从何而来?军座王耀武的一席话,说到关键处。那次家宴上,来帮厨的老伙夫,用心搬出他的蒸功夫——蒜蓉丝瓜、珍珠丸子、冬菇滑鸡、豉油青蛙、清蒸茼蒿,十碗九扣,全是蒸出来的。老伙夫常说,粤菜讲究原汁原味,只有蒸菜最能体现这种水平。不够辣么?别急,还有上面都泼了一层红剁椒、黑豆豉的湘菜呢:蒸茄子、蒸南瓜、蒸排骨、蒸鱼头。卢醒又挽起袖子凑热闹,亲自下厨,作了一道湖北有名的沔阳三蒸:粉蒸肉、粉蒸鱼、粉蒸藕。一桌菜虽无山珍海味,倒也清淡鲜辣皆有,集湘粤鄂风味之大全,惹得军座按捺不住,没等菜上齐,便挥动筷子,喝令左右道:“开战了开战了。”酒过三巡,军座慨然叹曰:“不炒、不煎、不炸,蒸功夫见真水平啊。做菜如此,做人亦然。比如,钟麟、常武两人”——用手点点张灵甫和蔡仁杰,亲切地叫着他们的字——“都不吵、不奸、不诈,为人真诚,道德高尚,才合作得这么亲密无间吧?我们只有紧密合作,精诚团结,不计较个人荣辱,才能打胜仗啊。”不吵、不奸、不诈,不正是他们两人的处事原则么?师座外表冷峻,不苟言笑,有时候说话还得罪人,时间一长就会发现,张灵甫的心其实就像水晶那样圣洁而坦荡,没有丝毫杂质,他蔡仁杰也是一个很单纯、不搞歪门邪道的人,正因为如此,他们之间没有红过脸、搞过小动作。到了晚上,不见师座回来,远处的山头,仍笼罩在重重的硝烟与乌云之中。蔡仁杰摸到厨房,吩咐老伙夫下一钵红薯煮面条,给师座送上去。饺子是没条件做了,就是做了,他老兄也不好意思当着大伙一人独享。老伙夫正在洗碗,说面早都和好了,就等着师座回来吃热的呢,正说着,大门外枪声骤然响起,日军偷袭上来了。五十八师师部扎住在一个偏远小村的殷实人家里,院子里堆了一堆松木。全村十几户人家,就只有这家有两层楼。为防盗匪,门楼和屋顶上还都筑有开了枪眼的护身墙。曾有满的松树炮,今天可派上大用场。这种土炮因操作不便,射程又近,打几炮自身还会炸裂,所以不太适合野战,却最适宜架在城垣上、寨墙下和炮楼里打阵地战,换炮、装药都方便。昨晚转移到这里后,因伤亡过大、兵力不足,师座二话不说,把警卫连也拨给了陈公勇的加强营,可师部没有战斗部队掩护怎么行?陈公勇又让高进带一个排留下来,排长就是两次负伤、还干过东洋娘们的老兵李欣。曾有满也在这个排里,日夜都盼着用松树炮复仇的他,自然不会闲着,专挑水桶粗的圆木,做了好几尊炮,然后将其中一尊灌进二三十斤火药和铁片的松树炮伸出院墙,对准大门外,再用砖头将炮身压紧。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鬼子终于找上门来了!曾有满听见枪声,正要上床睡觉的他,取下墙上的松明子,第一个冲出厢房,模糊的夜色中,只件蔡副师长一个人正顺着架梯往门楼上登,门楼上的哨兵已经牺牲。他几步跨到院墙下,从了望孔里向外一看,乖乖呀,一大群端着长枪、鬼影晃动的日军已近在咫尺!松树炮的导火索有10几厘米长,按每秒1厘米的燃烧速度,正好可供他躲闪一边、捂住耳朵以防被震聋,但现在显然来不及了,日军转眼就会冲到门楼下的死角。千钧一发之际,他想都没有什么后果,这世界上没有比他老婆、比他两个女儿被鬼子害死更惨的后果了;他也忘记把嘴巴张开做吞咽动作,老兵们都说,在有巨大声响的时候,假如手腾不开,像这样做也可以防止耳膜震破。烧得“噼噼啪啪”响的松明子,被他毫不犹豫地直接按到导火索的根部。于是,霎那间,石破天惊,伴随着一大团浓烈的黑烟与火光,高达几百度的烈焰、数不清的铁片一起以每秒近千米的爆速从炮口中喷薄而出,比闪电耀眼、比惊雷震撼、比飓风狂暴,摧枯拉朽般地将冲在最前面、距大门仅只几步远的十几个鬼子轰上了天,后面的鬼子有的被掀翻在地,有的被灼伤,有的被打成马蜂窝,死的死、伤的伤,一片鬼哭狼嚎声,侥幸逃生的鬼子兵赶紧卧倒,不知道支那军动用了什么秘密武器。难道是美国佬又发明了什么秘密先进武器给支那军装备了起来,他姥姥的,这么厉害的武器,还怎么攻啊?不少日军心里害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