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续守三日(1)

第二十一章 续守三日（1）第四天早晨，也就是1937年9月6日，天镇城西郊外的一个小村，61军指挥部。李服膺刚刚迷糊了一会儿，便被机要参谋叫醒。机要参谋递给李服膺一份刚刚收到的电报，李服膺一看电文，是阎锡山发来的电报：第七集团军第61军军长李服膺：着61军续守三日，为35军（傅作义）和19军（王靖国）布防赢得时间，从而与日军进行大同会战。第二战区司令总阎锡山于民国26年9月6日晨。李服膺看了一下电文，呆呆地说不出话来。这几日，战斗在前线的全体官兵以忘我的牺牲精神，克服一切困难，死死地挡住了日军察哈尔兵团的猛烈进攻，伤亡巨大，有些甚至到了伤筋动骨的境地，加之各守军弹药奇缺，上级又不补足弹药，自保都成问题，哪来续守三日的能力？看目前的形式，罗家山、李家山及铁路两侧至北山外瓦窑口一线阵地已岌岌可危。昨天晚上，据天镇一线指挥官101师师长李俊功上报，425团二营据守的罗家山阵地虽顽强地守住了阵地，歼敌近四百日军，但也是在牺牲了一个山炮连，在张总监执法队的帮忙下完成的，最后只剩下了区区三十多人，这是怎样的一种残酷战斗，其营长高宝存作战勇敢，指挥有方，不怕牺牲，已一弱旅顽强地阻敌于阵前，精神可嘉。像这种置个人生死于不顾，在民族危亡时刻展现中国军人风采的纯粹军人，61军一万人多有几人呢？为此，军部已将材料整理作为军人楷模予以再次嘉奖。问题是，晋绥军不能光靠勇敢阻敌，双方靠的是实力。目前，61军已处于强弩之末，勉为其难地苦苦支撑着，迟早要败北，只是时间长短而已。李服膺盯着阎长官的电文，陷入了沉思。参谋长刘金声见军长不做声，小心地问：“军座，这这，拿啥守？”李服膺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只能拿将士的命呗。”指挥部里弥漫着一阵压抑的气氛，众人知道，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胜负，只是这种用钝刀子杀人的滋味实在令人恐惧。众人跟着军座这几日可谓焦头烂额，三天来，先是在阳高城里遥控指挥，可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不是伤亡巨大就是弹药缺乏，到昨天，也就是盘山阵地受到日军炮火的打击时，军座在指挥部里也坐不住了，便带着军部人员在直属骑兵连的保护下赶赴天镇前线，晚上，又到负责天镇防御的399团慰问战士，鼓舞士气，这在军座军事生涯史上是绝无仅有的。现在，第二战区最高统帅阎锡山既不增兵又不补充兵员，却又下达了一个让人无法完成的任务，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军座，依卑职看，可否向阎长官汇报实情，看有没有其他办法？”刘金声小声地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李服膺喃喃地说，说完，似是下了最大决心，决然命令：“记录，给阎长官回电，我61军全体官兵，定不辜负第二战区指挥部的厚望，精诚团结，克服一切困难，圆满完成续守三日的任务。第七集团军第61军军长李服膺于民国36年9月6日，晨。”给阎长官回完电报的李服膺指示参谋人员赶紧向各阵地守军询问伤亡情况，以便掌握第一手材料，视以后战况的发展调控。上午九时许，天镇主阵地盘山继昨日白天和晚上遭到日军炮火和飞机的猛烈攻击后，又一次遭到了日军炮火和飞机的**。紧接着，天镇城上空也出现了日军飞机。看来，日军加紧了对天镇全境的攻击力度，形式骤然紧张。下午，从101师指挥部传来一个令人痛心的消息：防守盘山主阵地的400团的二营在躲避日军炮火和飞机的轰炸时，不幸全体被压在石洞内，大部牺牲，其营长高宝庸也不能幸免，一营营长席宝山也受重伤。到晚上，400团山炮连的大部官兵也被压死在石洞里，再到后来，各级指挥部与400团的联系中断。至此，由于盘山主阵地国防工事承包商的无良和团长李生润的敷衍，使400团付出了极大代价。李服膺颓然伤神，感觉日军套在61军脖子上的绳套开始勒紧，有点喘不过气来。就在昨天，当盘山和天镇城遭到日军炮火和飞机的攻击时，李服膺曾打电话给防守天镇的399团团长张敬俊，要他无论如何要坚守七日，一则是在其余阵地万一发生不测时，天镇城坚墙固，可继续坚守，从而完成任务；二则是给第二战区司令部和全国人民看，我61军假使丢了天镇外围阵地，但天镇城还在，抗日的战斗仍然在天镇大地继续。现在，盘山眼看不保，399团到底能不能守住，李服膺心里没底，于是，吩咐作战参谋：“给我接399团。”一会儿，电话接通了，是399团团长张敬俊。“张团长，现在局势不容乐观，盘山阵地失去联系，其它阵地也出现不支的苗头。天镇战役的关键是你们能不能坚守七天，有把握吗？”“军座，虽然天镇已遭受日军飞机的轰炸，但我团士气高昂，定能完成军座下达的坚守七天的任务。”“好好，不愧是齐鲁豪杰，张团长，记住，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务必完成任务。”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铿锵应答的声音。李服膺心下稍安。进攻盘山主阵地的是日军察哈尔兵团的酒井旅团，其旅团长酒井镐次，日本陆军中将，爱知县人，陆军士官学校及陆军大学毕业，1934年任陆军大学研究部主事，陆军士官学校干事，从事近代战史及战争指导研究，1936年任步兵第24旅团长。中日开战仅两天，酒井镐次就率部队攻占北平，是个十足的战争狂人。面对盘山主阵地，酒井镐次明显有点瞧不起。听说进攻罗家山阵地的铃木旅团在小小的阵地前受了点挫折，那个铃木重康简直丢大日本帝国的脸，要不是自己的部队在天津清剿支那军队耽误了点工夫，早就把罗家山占领了。为了羞辱铃木重康，酒井镐次决定先集中优势炮火，猛轰盘山阵地，要让支那人尝尝大日本帝国现代化武器的威力，而后再次进攻。盘山位于天镇县城东南约8华里处，高峻险要，既可俯瞰平绥铁路，又是天镇县城的天然屏障。盘山得失，系一发而动全身。盘山主阵地，这座后世著名的旅游景区在日军猛烈炮火和日军飞机航弹的轰炸下一片狼藉。唐代建立的盆儿寺毁于战火，寺内的塑像被炸得四分五裂，各种亭台楼榭也风光不在。阵地上，到处是死伤人员，尤其是二营和山炮连大部官兵被压死在石洞内，更加重了人们的恐慌情绪，而这种情绪却像瘟疫一样迅速传染给每一个人。李生润躲在盘山主阵地的石洞里，犹如坐在一叶风雨飘摇的扁舟上，四周是黑暗与狂风，稍不注意便会淹没在汪洋大海里。外面是激烈的枪炮声，与外界的各种联系中断，各级军事长官伤亡惨重，部队已失去有效管理，天哪。这日，酒井镐次集中3个联队从砖窑、朱家沟、大桥直捣盘山，在坦克、飞机的掩护下，分两路强攻盘山主阵地，400团顽强抵抗，在朱家屯、鲍家屯等处杀伤大量日军，自身伤亡800余人。8日上午，日军突破前沿阵地，开始围攻盘山主阵地，战斗异常惨烈，国防工事全部炸毁，官兵们只能利用弹坑、禾束为掩体，同手榴弹拼杀。李生润派出去的联络人员好不容易找到军部，李服膺此时已无兵可派，只能令400团与阵地共存亡，并勉励他们要发扬425团一营营长高宝存勇猛顽强的精神，不折不扣地完成续守三日的任务。到晚上，日军包围了盘山主阵地，局势变得不可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