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关东北四十里,沙岭丘。一支两千人的骑兵队正在丘后树林里休息,连日的急行军只是在士兵们的脸上留下了一丝疲倦,负责警戒的正在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剩下的都各按单位坐着抓紧时间休息,没有一丝喧哗,没有一个人随便走动,显示了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军队。张扬正和郭嘉、士文,赵云以及典韦在根据探马的情报画成的地图前研究敌情。壶关目前尚未失守,这使大家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形势依然不容乐观,甚至可以说非常严峻。白波贼的大军将壶关围得水泄不通,据初步侦察的结果兵力不下五六万,东面相对较少,也有七八千,另有屠各部骑兵三千。壶关城内守军人数不详,不过按照通常的兵力配制,州界之间的关卡一般兵力不会过万,基本上应该是无力出击的。至于丁原的援军还不知道在哪儿,短时间估计是指望不上他们了。张扬低低呼了一口气,下了决心:“来不及等援军了,只有靠我们自己了。”两千对数万,不过赵云和典韦都是豪气过人之辈,倒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张扬见郭嘉在一旁沉思,便问道:“奉孝,可有什么良策?”郭嘉看了看张扬,又瞅了一眼众人,道:“硬拼当然不行,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造成敌人的混乱,趁机歼其一部,打击敌人的士气,然后突进城里和守军汇合,争取依靠城墙坚守,等待丁原的援军。”张扬想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不考虑一下烧掉敌人的粮草,迫敌退军,或者在外围袭击骚扰敌人,也可以发挥我们骑兵的优势?”郭嘉看了张扬一眼,笑了笑,答道:“如果可以当然好,只是我通过观察,发现敌人的粮草大多集中在城西主营,离我们太远,而且城北有匈奴的游骑,很容易被发现。同样因为匈奴人的骑兵,骚扰战术未必有效。更何况现在城内情况不明,而且张大人战死后守军士气必然低落,未必能坚持到援军的到来。”“那怎么干?”典韦有点心急的说道,他原本是想向张扬要五百骑兵,直接冲击贼寇的大营,不过被张扬和郭嘉给拒绝了,不是他们不信典韦,只是另有他策。张扬在地上画的草图上反复看了又看,指着地图,对典韦众人道:“我打算先拿匈奴人开刀,你们看,匈奴人的大营离我们最近,而且白波贼缺少骑兵,要是能趁敌人还不知道我们的到来时重创了匈奴人,万一今后要出城偷袭或烧粮都会方便许多,再说匈奴人防守一向散漫,从探马的报告来看营地的防备并不严,特别是背城的方向甚至都没有准备垒墙和鹿角,更何况白波贼和匈奴人未必是一条心,有起事来多半不肯下死力来救。”郭嘉沉吟了片刻,点头道:“看样子可行,不过为防万一,不妨另遣一支五百骑小部队同时偷袭城北的白波贼大营,只需使他们惊疑自守就行了。”张扬听了,佩服地看了一眼郭嘉道:“对,还是奉孝想得周到。”赵云和典韦也点了一下头,二人居然随即同声道:“我去。”张扬和郭嘉见二人均自告奋勇,不由一愣,笑了笑,不过他两知道典韦性情不够子龙沉稳,无法起到诱敌作用,郭嘉说道:“此事交给子龙,恶来你另有重用。”张扬也同意郭嘉的意见,在一旁说道:“那好,子龙,如此就偏劳你了,切记不可恋战,事成后立刻向城门靠拢,我们在城门前汇合。”“是,末将领命!”子龙拱手接令道。当下几人又议定了出发时间和各种应变措施,便分头去准备。正值春末夏初,阵阵夜风使得晋中的夜晚显得份外的凉爽宜人。已是三更时分,正是所有人睡意正浓的时候,连天上的残月也在云层中时隐时现,仿佛也有点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真是天助我也!”郑龙一边谨慎地观察着前面马栏周围的环境,一边暗暗庆幸。作为杨家庄一战幸存下来的虎卫之一,在亲眼目睹了张扬大展神威的英姿后,郑龙就对这位年轻的主公崇拜得近乎盲目,因此这次被派来执行这个潜入敌营火烧马栏的任务时,虽明知十分的凶险,他也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因为能得到这样一位英雄主公的赏识,委以如此重任,他觉得是自己的无上荣耀,为此就算丢了性命也值得。更何况今天还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匈奴人松懈的防守让他和几个部下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摸了进来,就是眼前的马栏也只有两个守卫,还都集中在火堆旁。眼看成功在望,郑龙的心忍不住“霍霍”地跳动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出身狩猎世家的郑龙非常明白谨慎和耐心的重要性。再次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后,郑龙果断地摆了摆手,就听身旁“叮叮”两下弩机声,随即就看到那两个守卫无声无息地歪倒在地,喉部各插着一枝锋利的弩矢。郑龙从地上一跃而起,领着手下迅速冲到了马栏旁,点起火把扔了进去,一面还大声吆喝。马群被火光刺激,顿时惊嘶连连,从打开的栏口蜂拥而出,朝着营外冲了出去,一路上将巡夜的守卫撞得人仰马翻,连两旁的营帐也被踏破了不少,一时间,人喊马嘶,乱成了一团。远处正在蓄势待发的张扬,远远望见营中火起,终于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看了身后‘甲骑卫’,一抬手,举起了手中巨大的龙吟枪,大声道:“兄弟们,荣耀的时刻来了,为死难的父老百姓们报仇的时候到了!跟我冲!”说完两腿微夹,黑龙马早已等得不耐烦了,长嘶一声,就冲了出去。典韦虽然见赵云被派去了,有点不乐意,不过却被任命为冲击先锋,跟随张扬一起冲击敌人大营,这让喜欢厮杀的典韦大呼幸运,因此见张扬出击,便带着身后‘甲骑卫’和一千五百精骑,随着张扬如狂风迅雷一般,迅速卷过数百米的开阔地,向着敌营扑去。守门的匈奴兵待要上来阻拦,就听“叮叮”一阵弩机声响过,顿时淹没在漫天飞来的箭雨之中。冲进营寨的汉军尽情发挥着自己的破坏力。点燃的火把被一支支扔进了营帐,衣衫不整狼狈逃出的匈奴兵被一个个地屠戮。失去了战马的依靠,失去了发挥射术需要的距离,失去了对来袭敌人数量的正确判断。匈奴人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也会变得那么的脆弱无力,发现自己居然已会成为被追逐的猎物,抵抗的意志被迅速瓦解,所有人都开始象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只是复仇者心中永远没有“怜悯”这两个字,被对手意外的软弱所刺激,一场偷袭迅速转化成屠杀。张扬骑着黑龙,电闪而至,冲进混乱的敌阵中,枪借马力,一杆银枪挟带着震天风雷从天而降,凌空砸上尚未从震骇中惊醒的匈奴骑兵,锋利枪刃“扑哧”一声洞穿了匈奴敌卒,鲜血喷射而出,惨绝人寰的嚎叫声在黑夜里特么响亮。黑龙在奔腾,张扬在狂吼,飞舞的七尺龙吟枪如同一条暴戾而凶残的蛟龙,每一次攻击都撕裂了敌人的**,吞噬着敌人的鲜血,摧毁了敌人的生命。赶上来的典韦在身后如狂飙席卷,双戟挟带惊天风雷,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意,呼啸之间,敌卒如风中落叶纷纷坠落,又如火中野草灰飞烟灭,刀锋所过之处,鲜血飞扬,敌人哀嚎。紧随而来是勇猛的甲骑卫,手持着大马槊,之后是一千五百余骑兵手握着一支支长矛,刀剑在空中挥舞,火光映照中,闪着寒光,浑身浴血手持利刃,一个个就象是来自地狱的死亡骑士,四处追逐着、杀戮着,甚至有来不及从敌人身上抽出兵刃的干脆就纵马撞了过去。披着马甲的战马加上驮载着的身披铁甲的骑士所形成的冲击力足有上千斤。铁蹄过处,留下的只有被踢碎的脑壳,踏破的肚肠,以及四溅的鲜血和肉屑。凄厉的哭喊声,绝望的惨叫声,高高窜起的火舌的“噼啪”声,中间还夹杂着诸葛弩机发射的“叮叮”声和被劲弩近距离贯穿衣甲时沉闷的“嘭嘭”声,整个匈奴大营顿时成了修罗地狱。匈奴万夫长须卜吉烈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惊醒,起先还以为是那帮精力充沛的部下又在互相斗殴生事。身为南匈奴赫赫有名的须卜骨都侯的亲弟弟的他一直羞于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战功,这次好不容易抢到了南下抢掠部队的指挥权,却不料东西没怎么抢到,人马却折损了不少,部下的怨气时有耳闻。好在即日即可攻破壶关城,进入富饶的冀州应该可以抢到那些白胖胖的女人和金闪闪的金银锦衣,不过在那以前,他并不想对部下管得太严,因而多半是睁一眼闭一眼的。然而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正疑惑间,卫兵从外面冲了进来,大叫“敌袭!”须卜吉烈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披衣着靴,拎着狼牙棒就冲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