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见张扬一眼诚恳,想了想说道:“将军你由一个普通白丁,一跃而成为朝庭的校尉、地方豪门的家主;可谓少年得意,一路顺风,牧场一战以及偷袭匈奴大营一仗的胜利更让你扬名天下;但将军你是否发现自己渐渐变得过于自信了?当然,大丈夫有自信是好事,但过了就变成了狂妄,变得过于迷信自己的能力和武力,就简单的武功来说,一山还有一山高,你的武功中缺点和优点同样明显,若碰上了真正的高手,我看想全身而退也很难。”张扬想起了和徐晃一战,点了点头。郭嘉又道:“但为将为君者,武力不是最主要的,勇猛奋进是好事,但过于冒险,事事强求毕其功于一役却是为将为君者之大忌。要知道,历史上虽不乏险中求胜死中求活的战例,但更多的是看上去平平淡淡却扎扎实实的胜利。除非情况特殊,战场上凭的永远是双方实力的优劣,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取巧和侥幸之心;若不明白这一点,那就不配做一个统兵大将;而将军这次明知有陷阱还不知退让,是不是太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了?”说到这里,郭嘉的语声已转为凌厉。张扬被郭嘉的一番话说的猛然惊醒,不知不觉间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意识到自己差点走进了深渊,更没想到郭嘉这么了解自己,此时不露出自己的那颗求贤若渴之心,更等待何时。因此张扬“霍”地一下子,躬身长鞠下来,拱手向郭嘉拜道:“张扬知错了!奉孝之言令我醍醐灌顶,还请奉孝能伴我左右,多加指点!”郭嘉看着面前的张扬,点了点头,伸手扶住他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郭奉孝果然没有看错人,主公,快请起来,莫要折煞奉孝。”张扬一听大喜,没想到郭嘉居然在自己失败的时候接受自己,连忙握着郭嘉的手,有点激动说道:“奉孝当真愿意追随于我?”“主公仁义无双,心怀苍生,对下属生死不弃的情义,奉孝一路走来都看在眼里,如此明主让郭奉孝有幸遇到,实乃我幸哉,郭奉孝愿誓死追随主公!”郭嘉也紧紧握住张扬的手臂,说到最后,双手一抱道。“好!好!好!我得郭奉孝,如鱼得水也!”张扬喜不自禁,连呼三个好,说出了当年刘备对诸葛亮所说的话。“恭喜主公喜得良臣,恭喜奉孝得遇明主!”一旁的士文也想不到居然郭嘉此时会拜表哥为主公,吃惊过后,便上前恭喜道。“主公,我等受挫,恐怕明日贼兵便会趁机攻城,不知主公如何应付明天的战事了。”郭嘉问道。张扬点了点头,忽道:“在战斗准备之前,还有件事非办不可。”说完高声唤来郑龙,传令召集众军官议事,又让人将守将甘茂和司马李思成一起请来。郭嘉微微一愣,随即已然明白张扬要做什么。不一会儿,众人齐聚大帐。因为是军议,所以张扬也不客气,坐在了正中首席。只听他沉声道:“今日一仗,仗着众位的拼死奋战,终于又一次重创了敌军,这次请大家来就是商量一下下面的对应措施;不过,在正式军议前有必要先论功行赏。”张扬顿了顿,忽道:“郑龙何在?”站在张扬背后的郑龙一愣,忙闪身出来,抱拳行礼道:“小人在。”张扬沉声道:“郑龙,你今日多次谏言在先,奋勇厮杀、力阻追兵在后,可谓有勇有谋,可以说骑兵队最后能突出重围,你可居首功,为此,特升你为牙将,节制三百骑兵。”一言既出,众人都是一脸羡慕地望向郑龙,要知道以郑龙原来的身份来说这可是一步登天了。郑龙脸上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随即醒悟过来,眼中满是感激之色,大声应了声是,退了下去。又当众奖赏了几人,最后张扬道:“军中讲究赏罚分明,有功的,必有重赏!有过的,也决不能轻饶;今日的出击,由于本人轻敌冒进,使得骑兵队受到重创,对于接下来的守城战大为不利,因此必须按军规处罚。”转头望向执掌军法的军官道:“你说说,按军规,此事该如何处罚?”那军官犹豫了一下,道:“按律该重仗八十。”张扬点了点头,高声道:“来人,准备行刑!”说完站了起来。众人一见张扬要动真格,忙纷纷上来相劝。甘茂甘大人当先道:“张将军,有道是‘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今日也算击退了敌军,纵有些许损失,我看也算不上什么,你这又是何必?”壶关的其他官员在旁边也连连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再说城外敌人还没退,张大人今日又有伤在身,我看就算要罚现在也不时时候,不如暂且寄下吧。”张扬听了,摇了摇头道:“诸位的好意张扬心领了,但正因为现在是战时,有过不罚,何以服众?张扬身为一军之帅,更不可开此先例。”这时候,郭嘉在一旁插言道:“既然如此,我看不如这样吧,大人今天有伤在身,不如先处罚一半,留下一半等战后再说。”这话算是给大家都留了个台阶。郭嘉的面子,张扬当然要给,假装想了一下,道:“便是如此。”说完,当先出帐而去。当众挨了四十军棍,又牵动了伤口,以张扬身体的强悍,也不由疼得差点掉下眼泪,壶关司马李思成见这位少年将军不光作战勇猛,更且赏罚分明、严于律己,不由心中有些钦佩。周围的军官和士兵不管是从常山带来的还是壶关本地的见到张扬如此赏罚分明,连自己都打,人人都是一副敬佩的眼神。张扬看到他们电费反应之后,觉得这顿打总算挨得不冤,起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为自己这次大意中计的影响,重新挽回了威严。“只不过可没想到这四十棍会有这么疼的。”张扬一边由人搀扶着回到大帐,一边在心里暗道。回到大帐,因为屁股疼痛,张扬只好趴在张辽为他找来的一张卧榻上议事,样子虽然不雅,帐内诸人却无人敢有丝毫小视之心,对他的命令都是人人凛遵。一旁的郭嘉见此,也不由得对张扬暗暗佩服,心想看来自己的主公驾驭下属的能力,自己还得再一次重新评估啊。就在张扬责罚自己的时候,只见在壶关之外两百里处,一位年约四旬的武将正带着一支六千余人的步骑混合编队快速行进在通往壶关的大道上。丁原自接到命令后,就立即从五原郡起兵南下,顺便援救壶关。他一路上紧赶慢赶,本来一周前就能到,无奈途中遇上了大雪,被阻塞的道路大大延缓了行军的速度,这才拖延到现在。一想到壶关可能已经陷落敌手,丁原就忍不住暗暗懊恼。丁原出身武官世家,因为为人耿直,有时甚至有些顽固不化,所以虽勇力过人,多有战功,却一直不甚得志,直到经人引见遇见了何大将军。何进本出身屠户,身份低贱,虽借妹妹何皇后之力一步登天,毕竟势力薄弱,尤其在军方缺乏得力的手下,所以对丁原这样既有本事又不得志的武将自然大加招揽,不仅提拔他当了武猛都尉,派他赴五原郡募兵,这次还力荐他担任了援军的统帅,并暗中许诺若能保住壶关就保他为并州刺史。丁原是个非常念旧重情义的人,见何进如此大力栽培自己,自然是感激不已,心中早发誓要报答何大将军的恩德,这第一步当然就是战胜白波贼,起码也要保住壶关不失。想到这,他忍不住再次催促起手下来。这时从前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蹄声,丁原定睛一看,只见一匹雪白色的战马驮着一位红袍武将飞驰而来,堪堪到了跟前,马上骑士轻轻一带缰绳,战马前腿半立,“唰”地转了半圈,稳稳地停了下来,显出马上骑手精良的骑术。再看马上武将,只见他年约二十七八岁左右,九尺方长的身材披着赤红战甲,更显得十二分的骠悍威武,国字形的脸上剑眉朗目,鼻若悬胆,唇如涂脂,当真是说不出的风流潇洒,道不尽的意气纷发,只是嘴角微有些上翘,稍露出了几分高傲之意。丁原见是自己最器重的军司马吕布到了,他那张绷了一天的脸稍稍缓和了一些,问道:“奉先,你不在前面,怎么跑后面来了?”“大人,照这个速度下去只怕三天后也未必能到壶关,不如让末将领本部骑兵先行一步,若是壶关已经陷落,咱们也好早作准备。“吕布微一抱拳,扬声道。吕布的话正好说中了丁原担心的地方,因此他稍作沉吟便点头应允,为保险起见,索性将两千骑兵都交由吕布指挥。当下就听吕布一声令下,早被步兵的速度憋坏了的骑兵队如挣脱了束缚的蛟龙,呼啸一声就跟着吕布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