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端吹起伊慧的青丝,撩乱了她的心,也纷扰了我的心。良久,伊慧才恢复点生气,说道,“本公主尚安好,多劳你等挂念在心了”这话像从伊慧的喉咙硬挤出来般,听了让人心痛不已。摊主痛惜的看着伊慧,诚恳的劝道,“公主,如今的国主是个好国主,公主请看这些伞,小人能有今天,全靠如今的国主”伊慧一愣,心顿揪作了一团,她万万想不到,癸仁竟如此深入人心,或许,她父王造的孽,就该由她来承担苦果。经过这么一闹后,周旁的百姓不约而同发现了伊慧,只需一眼,他们即认出了伊慧,那是他们凤凰城绝世无双的公主。当下,百姓们纷纷朝伊慧跪了下去,恭敬的行着跪礼,霎间,此起彼伏的哭声,喊声震天。伊慧很震惊,看着跪着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久久说不出话来。看得出来,她的内心受到了不少的触动,都快泪目了,她这么一落泪,原本喧闹的集市霎间寂静了。百姓们更是激动不已,不时以袖擦泪,跟着伊慧嘤嘤的哭了起来。伊慧拭去了眼泪,并没有看向其他人,而是径自的看向了我,脸上尽是自嘲的神色。这些质朴的百姓根本就未介意她这个前朝公主的身份,她却还蒙面见人,这根本是心底所谓的自尊在作祟,真是可笑,她怎么会这么愚蠢,束缚了自己这么多年,以为只有自己痛不欲生,谁知,她根本就不是孤身一人,这些百姓时刻在担忧她的安危,如今见了她,也是一如既往的待她,都没认为她是个罪人。伊慧若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声,弯下腰扶起摊主,她轻声说道,“起身来吧,大家都起来,别都跪在地上了”伊慧看起来很平静,但我看得出来,她的内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往日的执着,往日的误解,现下,在与这些百姓的泪水中终于全部解开了,这也是凤凰城百姓的善良及热忱的功劳,他们毫无芥蒂的接纳了伊慧,故她才卸下心上的枷锁。看到这,我也心生羡慕,这是何等的感情,能与百姓同笑同哭,或许,也只有伊慧,才能得他们如此珍重。“公主,这伞乃大伙制的,若公主不嫌弃的话,还请公主笑纳”那摊主老泪纵横,宝贝般的取过伞,双手颤抖的递给了伊慧。这次,伊慧毫无迟疑的接过了那把伞,几乎下意识里,我上前去阻止伊慧,毕竟她手伤得不轻。伊慧看出了我的意图,不动声色的朝我摇了摇头,我会意的停止了动作,退后了一步,静静的看着她同她的臣民交谈。等了有些时候,我才知道为何伊慧能如此得凤凰城百姓的爱护,她既然贵为公主,却不喜高人一等,喜好与百姓为伍,与百姓交谈时,就如亲邻好友,百姓在她面前,能随意畅谈,甚至可高谈阔论,谈西家的女儿嫁了好郎君,东家的少爷当了官,东部大旱,西部捐粮,或是引渠灌田后,今年的收成大好,小至邻里琐碎,大至国家政策,伊慧都能细细的听百姓畅所欲言,不时抿嘴微微一笑,不时给予中肯的意见,谈到正酣处,竟然随手就抱起身旁的小丫头,逗她玩耍。我感慨颇深,放眼望去,整个华夏,怎么也找不出第二人能与伊慧相媲美,也难怪,凤凰城的百姓在说起伊慧时,都是称我国的公主,脸上自豪且骄傲。凤凰城,百姓都尚且如此大度直言,怎能不国富民强,国强之日,指日可待。百姓的热忱与淳朴,逐渐暖了伊慧的心,哪家种梨的,就挑几个大又好的梨送给伊慧,哪家刺绣的,也送了几匹好布来,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伊慧都以感激之心收了下来,她已下定决心,不再令凤凰城的百姓失望,也不再自甘堕落,她唤来侍卫小心收好百姓的东西,一一道谢下来。待伊慧同百姓告别后,我才走了过去。“伊慧,现下可感觉甚好?”我故意问道,但我已知道了答案。伊慧已全然褪下黯然的神情,取而代之,是出自内心的欢喜,现在的伊慧,光彩重回了她身上,既高贵优,又易亲近。伊慧含笑不语,只是伸出手同我握了握。见一切已好的结局收场,我亦真的安了心,同伊慧告别后,准备与龙贵踏上了归去的征途。凤凰城位于东荒与北荒交界之处,右望即是东荒,左望则是北荒,凤凰城地理位置特殊,恰好分开东荒与北荒,在华夏战乱时,它处于借道位置,在面对两大强国时,凤凰城的国主则毫无底线的亦借道给北荒,也借道给东荒,借此苟延残喘了下来,而如今,局势已是三国鼎立,华夏也已太平,已癸仁的行事风格,断然不会轻易作出借道之事,若两国随意一方拉拢了凤凰城,对对方都是个致命的威胁,故此,东荒与北荒都不明确表态,明着放着凤凰城不管,暗地则不知用何政策,凤凰城乃一小国,以前国主的昏庸无能,能走到如今,实属罕见,恐怕暗地有人支撑,才令凤凰城发展如此神速。我不太喜好走路,恰好癸仁派人驾了辆马车过来,我仔细一看,正是那日我们去练场的那辆,心中顿时一喜,算是癸仁有心。我托那人带几句话给癸仁,多谢他的好意。自此,我同龙贵踏上了归途,他在外头驾车,而我慵懒的蜷缩在马车里。我起身卷起了车帘,看似在惬意欣赏路旁的风景,心却很阴沉。耳旁传来龙贵驾马呼喝声,执鞭而落声,和着车轮声,谱成了一首听不厌的曲。人终究要往前看,即使往事不堪回首,只要心中有信念,就能活下去,心里的苦无法同人倾诉,心中的怨与恨得不到排解,这些折磨得我几欲疯狂,可是我却不能退缩。未雪耻前,我怎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