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德才兼备,资质俱佳,实属难得的人才,他若作为下任继承者,儿臣并无觉得不妥”我说道,心里还是有几分狐疑,为何东荒大帝会与我商讨这般非同小可的话题。短暂的沉默后,东荒大帝说道,“孤担忧的不是轩儿是否能继承大业,而是夜凉是否有心成为下任大帝”我惊骇万分,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冷得彻骨,东荒大帝果然看中了那个妖魅的龙夜凉。龙夜凉是正邪不定的一个人,谁也不知他心中所想,有时,觉得他觊觎帝位,有时,他视权势如粪土,随即我立刻否认了这想法,龙夜凉绝对在步步为营,不然,他不会接管玉门关。东荒大帝言下之意,则是让我站在龙夜凉那一方,助他一臂之力,若是以往,我定会毫不犹豫答应,而如今,我却巴不得他得不到东荒。“父王,儿臣惶恐,自古女子不理政事,也不入朝为官,更何况儿臣并无过人才智,还请父王见谅”我答道,我得打消东荒大帝这一荒唐的想法,我是断然不能再与龙夜凉有任何牵扯,对于他,我只有道不尽说不清的恨。“夕颜姑且能做将军,孤的女儿又怎能比不过她”我慌得差点露出了马脚,若是在这被揭穿了身份,那我就没机会复仇了。于是,我勉强笑道,“儿臣自认资质愚钝,不敢同夕将军比”东荒大帝但笑不语,笑得我头皮发麻,浑身冰凉。“龙侑,你避而不谈及夜凉,难道你与他之间,可有什么误会”东荒大帝问道,他似乎有些怒意,但克制得很好。“儿臣不谈三殿下,是因三殿下长年在外,儿臣实在与他甚少接触,着实陌生得很,也不知三殿下有何才能,还请父王息怒”我辩解道,言语之间,也刻意生分得很。东荒大帝看了我片刻,沉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夜凉并非是你心中所想之人”我顿时错愕不解,东荒大帝怎会用这么痛惜的口吻与我说此话,龙侑和龙夜凉向来交集不多,纵使再离谱,东荒大帝也绝不会替龙夜凉辩解,除非,东荒大帝已知我是夕颜,而不是龙侑。我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了,现下,我百般后悔来见东荒大帝了,只是看他一眼,我就心生恐惧,我也真的不再是以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夕颜了。我想了很久,正想回答,东荒大帝就已摇手叹气,道,“罢了,罢了”东荒大帝深知我的脾性,也知玉门关之变,对我而言,是多么残酷的打击,甚至他也知道,我对东荒是多么的失望,玉门关的耻辱,东荒人转眼就忘,这也是东荒人的劣性,而他也知东荒的人都贪享安逸,绝不想贸然发兵,再引国难,故对我,他也是无可奈何。我愣了愣,随即冷冷一笑,东荒大帝你不也是个冷血无情之人,明明知晓我的身份,却任由我去了,不就是知道我是个可以再被利用的棋子,只要我对东荒有利,他必然会让我安然无恙。“父王,那儿臣就先告退了”我行了个礼,便缓缓起了身,跪在地上久了,膝盖的酸麻让我差点跌倒在地。看到东荒大帝点头应允了,内心颇受煎熬的我是彻底的如释重负,至少我确信了一点,东荒大帝一定会让我再为他所用,就如当年的夕颜一样,再次成为他的棋子。我不顾膝盖的麻痹朝殿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东荒大帝低沉的声音。“龙侑,你去锦绣宫走趟,就明白为何孤执意纳素云为妃了”我脚步一顿,听到锦绣宫三个字,身子又僵硬得无法动弹,才是新晋的妃子,居然被赐予了弦月府邸的名字,这可是几百世修来的福分。纠结了半天,我才回头朝东荒大帝行了个礼,便恭敬的退了下去。心,杂乱无了头绪,锦绣宫,素云,弦月,这几个名字扰得我颇为烦心,我猜不到这三者有何联系,看来若要解开这个心结,我就必须去趟锦绣宫探个究竟。我还在苦苦思索当年陷害弦月的人会不会因这次纳妃而再次出手时,眼角的余光处,就看到龙贵已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我歉意的笑了笑,想来,我在议銮殿呆得久了,居然让云淡风轻的他难得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先随我去趟锦绣宫,然后再回平成宫”我淡淡的吩咐道,不待龙贵有答复,我便率先朝锦绣宫走去。龙贵默然无语的跟在我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四月的天,我竟生生出了身冷汗。我还在想刚才的事,东荒大帝竟然毫不避忌的同我谈及下任继承者的问题,着实让我吓得不轻,要知道,我并无谋才大略。东荒大帝为何挑中了我来助龙夜凉,为何又是他呢?“七公主,擦擦汗”龙贵递过一丝绢,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这简单的动作,却引来我的迟疑。片刻后,我接过丝绢,将额上的冷汗拭去,自嘲道,我从何时起,竟不再相信任何人,就连龙贵,我也一直在猜忌,他是否诚心待我,他可是我唯一能信的人,他是否真是为了我,从镜湖踏入尘世。我望向澄净的苍穹,开始思量这些年,我游遍华夏,究竟有何作为,每每梦回午夜,我都会梦见龙侑站在玉门关的烽火台,用那双不甘又愤慨的眼睛,质问我为何竟将她遗忘得一干二净,为何久久寻不到仇家,为何连她这个小小的乞求都做不到。这个梦,时刻在鞭笞着我,不能忘了那血海深仇,那随我出生入死的弟兄。我举起了丝绢,透过这透明的丝绢,我看到了龙侑,她似乎在朝我微笑,在我怀里垂死的她,也曾露出这样怜悯的笑容,她是否在后悔让我回了东荒,这一切已不得而知了,她与弟兄的冤屈与愤怒,通通都由我来背负,在那刻未来之前,我绝不会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