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锦绣宫有了一段距离后,龙贵执意要看我的是否受伤,否则他心难安。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这受了苦,有了泪,自己忍了便成,怎地也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生出同情。龙贵见我执拗,干脆挡住了我的去路,不说话也不让路,就这么平静的盯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你挡我去路做什么?”我埋怨道。“七公主”龙贵隐忍道,似乎是生我气了。“安心啦,没什么大事”我毫不在意的说道,“你挡了我的路,我还怎么回去”“七公主徒手接住那滚烫的茶壶,必定会受伤,七公主若不让属下检查,属下就不让开”我无奈的笑了,拿龙贵的固执实在没辙,又一想,反正我已经离开锦绣宫了,龙贵又是自己人,被看见了也没什么大事,稍微心安后,我一把就撂开了衣袖,当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时,我自己都被吓得魂飞魄散。我知道自己定会受伤,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好端端的手竟会烫脱了半层皮,粉嫩的血肉鲜红得刺目,手掌外围还有数个豆大的水泡,怪不得我会痛得想死,谁都知十指连心,这手受了伤,那疼痛可是十分了不得的。龙贵脸色微变,也没想到我受伤竟这般严重,顿时自责道,“属下无能,未能护七公主安全,让七公主受了伤”我摇了摇头,说道,“这点小伤,我受得多了,你不必放在心上”我眉眼都在笑,但却寒了心,对于龙贵的自责与内疚,我不可置否,如果他在那刻不曾犹豫,我又怎么会受伤,可偏偏就在那刻,他迟疑了,逼得我不得不亲自接住那茶壶,若茶壶里的水全泼我脸上,身上,那现在我怎还能若无其事站在这里。我出事,第一个受连累的便是素云,刚归国的公主,前锦绣宫主人的女儿,偏偏在新晋妃子那受了伤,见了血,这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好事者一定会藉机作难。无论东荒大帝在怎么宠爱素云,也会被逼得处置素云,若真发生这样的情况,素云就是第二个龙侑,我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其实,让我心寒,让我愤怒的是龙贵居然以我的安危试探我,试我是否有功夫傍身。“你怎么不问,为何在那危急时刻,我能徒手接住茶壶,还能扶住跌倒的翠心,倘若一个不小心,我可不是单单手受伤了”我心平气和的说道,胸中的怒火黯然在烧。“全是属下的错,属下但凭七公主处置”龙贵懊悔道,他半低下头,恰到好处的遮住眼眸中的狐疑,能如此快速的接住那滚烫的茶壶,若不是有一定功夫,怎么能够接得住。“怎么处置你?”我无奈道,“是要了你的命,还是也让你尝尝这被烫的滋味”“亦可,只要七公主能解气,属下毫无怨言”龙贵平静的回答道。我无奈的苦笑,不打算再追究,追究下去也无益,何必弄得自己更加不痛快,眼下,龙贵已对我的身份有了怀疑,我应该更加小心行事才是,千万别让我百年的努力一朝白费。“你随我去趟宏阳殿,去了那里,你不要多言,一切我会同长殿下解释”我说道,随即,我话锋一转,犀利道,“若下次你胆敢置我安危于不顾,休怪我不念及情面”“谢七公主不罚之恩”龙贵低低回道,说是感谢,我见他根本就没心谢。因怕手被衣服刮着了,我便捧着手朝前走去。才走了一步,突然,龙贵拉住了我,轻声道,“等等”我犹在狐疑间,龙贵已干脆利落的撕烂了他的衣服,扯出一布条,又小心的将我衣袖挽了上去,用布条固定好,不让它垂下来碰着伤口,做完了这一切后,他又退后了几步,与我保持距离。“休想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等回平成宫后,我再同你好好算账”我恶狠狠道,心里又涌起酸涩,龙贵时而对我关怀,时而对我冷漠若冰,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我已经看不透了,或许,这世上,真真假假,又有几人能看透。夜色渐渐沉了下去,离宏阳殿越近,我就越发忐忑,我既想前去治伤,又不想让龙烙得知我受伤,这种矛盾在咬噬我的心,让我犹豫不决。宏阳殿位于蝴蝶谷,这是龙烙亲自挑的地方,这里位于龙宫外郊,地势独特,三面环山,一面抱水,青山连绵不断,终日烟雾缭绕,一条细玉带的瀑布倾泻而下,绿水荡漾鳞波,亭台楼阁层叠起伏,如此的美景,令人叹为观止,堪称龙城的世外桃源。龙烙性情温和,无论是皇亲贵族,还是平民百姓,他待人一律和和气气,笑容可掬,听说,没有人见他发过火,甚至冷脸都没见过。人说,东荒有三怪,一是说龙烙,脾性太好,就是一尊笑脸佛,二是说龙轩,说他是冷面王爷,凡是见过他的人,就没见他笑过,三是说龙夜凉,说他美得人神共愤,起因他太过妖魅,又正邪不定,莫怕不是恶魔下世。我想起这些民间流传的话,就心生好笑,这多半也只是片面之词,不过,有一点错了,说龙夜凉美得人神共愤的那个人,必定是没见过龙贵,否则,他定然会改口。说实话,龙烙确实无心权势地位,但又甘心做事,深得东荒大帝信任,甚至可以说,东荒大帝对龙烙很纵容,从不对他提苛刻的要求,龙烙喜欢做什么,他便让龙烙去做什么,从不说二话,这是在东荒出了名的。龙烙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当初一眼就看中这个好山好水的地方,也不嫌离龙宫远,就修了这个错落有致的府邸,还养了很多蝴蝶,蓝的,绿的,粉的,在谷里自由自在的飞舞,五彩缤纷的,实在很好看。故龙烙还有个蝴蝶公子的称号,不过他本人不太喜欢,嫌太过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