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慌乱后,我恢复了冷静。我瞄了眼龙贵,轻描淡写道,“是夕颜救了我,随后,三殿下及时赶到,我就侥幸的活了下来”我不以为然的态度激怒了龙贵,他全然不信我所言,怒不可遏道,“夕颜,她绝不会死,就算上万敌军来袭,玉门关被破,她也绝不会轻易死,当日,七公主就在玉门关,能否告知属下,玉门关内究竟发生何事?为何偏偏是三殿下执掌了玉门关?这其中内情,七公主能否相告”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窜起,我也愤怒得无法自控,猛地一拍桌子,怒道,“龙贵,三殿下执掌玉门关乃父王所命,你怎可怀疑我和三殿下联手害了夕颜性命,你可知,就以你这罔顾法纪,胡乱猜疑之罪,就能扔你进十三房,让你永无见天之日”龙贵竟笑了,双眸里尽是嘲讽,他说,“七公主,属下怎会是此等贪生怕死之辈,属下只求真相,别的通通不在乎”我几乎欲狂喊,他不在乎,我在乎,眼前我看到的是,他为了寻夕颜,心甘情愿做人侍卫,为了夕颜,不惜触犯法纪,为了夕颜,他想杀我,他是一心想要寻回我,可当年,偏偏就是他逼我离开镜湖,如今,他可是悔了?“不论你信与不信,夕颜,她死了,死在玉门关,是我亲眼所见”我冷冷道。龙贵嘲讽道,“夕颜她不会死,她就如顽草,怎会轻易丢了性命,再言之,夕颜与属下还有过承诺,或许,那日还有不为人之的隐情”我镇定的看着他,他的嘲讽,他的冷笑,击垮了我精心构造的假象,他早就知道了真相,却在等我自我挑明,他明明知道我有难言之隐,却仍旧逼我。悲愤交加的我已丧失了理智,趁他不备,一把抽出他的剑扔在桌上,歇斯底里的怒吼道,“夕颜,她死了,她真的死了,你在怎么问我,她终究是死了,你觉得不甘心,觉得是我和三殿下害了夕颜性命,觉得我不配活着,那我将命还给你,现在就还给你”咆哮之后,又是死一般的寂静,我的胸口在剧烈起伏,眼泪决堤而出,纷纷跌碎在清冷的空中。龙贵凄然笑了,我口口声声说夕颜已死,为何我就不肯光明正大承认自己是夕颜,难道,我真的忘了镜湖的一切,忘了当年对他许下的誓言,难道我就如此执拗于荣华富贵。突然,龙贵拿起桌上的剑,反手便朝我刺来。我大骇,本能的避过了这快速又凌厉的一击,待我站定后,我登时面如死灰,刚刚,我泄露了我的秘密。龙贵缓缓的将剑收回剑鞘,这个动作耗得时间很长,几乎让我以为时间凝固了。良久,龙贵心寒道,“夕颜,果真是你?”我本想唬弄过去,但我却万般想不到龙贵竟敢冒大不违朝我挥剑,而让我绝望的是,我竟躲开了,就算我在如何伪装,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人。年幼时,我就经常与龙贵玩这一招来锻炼反应,如今,却泄露了我的身份。我懊悔的叹了口气,仍嘴硬道,“我只有一句话,夕颜她死了”龙贵见我仍拒不承认,顿时很失望,眼眸都黯然无光了。我开始动摇,然而就在下一刻,我又恢复了冷静。“请七公主治罪”我怔怔的看着龙贵,他不肯看我,对于我的否认,他心寒了个彻底,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我仍执意追逐功名利禄,他对于这样的我,实在失望至极。“今日之事,我就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我累了,你先下去”我压住内心翻滚的痛,平静的说道。龙贵久久不语,最终,他向我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我茫然的看着龙贵离去的背影,想,这样温如风淡如玉的男子,我怎能这样待他。在镜湖,就因为我的年轻气盛,将他伤得体无完肤,而随后,我又随夕潜而去,替夕潜争名夺利,如今,他是否还在认为我执着名利而害了澄央。我趴在桌上,脑子乱成一团,与龙贵这场对峙里,我输得彻底。也许,我根本就不具备在龙宫存活的资质,我不够沉稳,不够聪颖,不够老练,这样的我,能否在东荒留有一席地。龙贵漫无目的的走在宏阳殿里,心绪纷扰难静,走了不知多久后,他停了下来,仰起头看向夜空中的明月,沉重的叹了口气。今夜,他质疑了我的身份,可是,我却拒口否认我就是夕颜,但他始终相信,玉门关,活下来的就是夕颜,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明媚张扬的夕颜。看明月看久了,眼就有些酸涩,龙贵又一声长叹。月晕里,龙贵似乎看见了年幼的夕颜,他与夕颜仿佛生来便在一起,那时夕颜尚且年幼纯稚,他也年少稚嫩。那时的夕颜,是个冒冒失失的丫头,是早早会幻化人形的锦鲤,爱坐在木竹筏子上,任它飘荡在镜湖之上,也爱趴在竹筏上,看着镜湖中的龙贵,笑意浅浅的呼唤他的名字,不时用手勾起阵阵水花,笑得天真烂漫。那些日子,美好得令人不敢怀念,直到澄央的出现。澄央沉静温婉,她的出现,让龙贵一见倾心,随后,三人倒也和平相处的过了一段时日,但也只持续到夕潜的到来。镜湖,人杰地灵,地势隐蔽,也不知夕潜如何寻得了这个地方。随后,夕潜向朝廷请命,允他就职镜湖管理之职,好替东荒挑选将才,替国效力。那时的夕颜就如一道暖阳照耀着整个镜湖,到处都能听闻到她的欢声笑语,夕颜天资聪颖,是个罕见的人才,夕潜初见她,就难掩心中的激动,竭力相邀她为他效力,可夕颜不拘约束,也喜自由自在,更也狂妄,根本就不曾将夕潜放在眼中,还自创了套修炼之法,不辞辛劳的告诉镜湖中的锦鲤如何修炼会事半功倍,那时,受夕颜恩惠的锦鲤,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