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衣等了两日,也未见龙烙回来,过度的焦虑不安,让她憔悴了一圈。隔几个时辰,秋衣就去宫门口问龙烙有无回来,去得多了,就把守卫们给惹烦了,不但得不到好脸色,还引来一顿呵斥。秋衣心里不好受,但也晓得是她烦了人家,想通后,她冷静了很多,心平气和的回了平成宫。清晨,秋衣正在扫落花,就见夏水匆匆从外头跑了进来,告诉她龙烙昨夜回来了。秋衣扫帚一扔,提着裙子就直奔宏阳殿,她以前去过宏阳殿不少次,但从未觉得这么远过,日头愈来愈烈,晒得她晕沉,秋衣也没顾上擦汗,只顾着埋头赶路,结果太心急了,竟闷头闯门了,还被人拦了下来。秋衣禀明了身份,急得指手画脚,半天没说清楚。门口的守卫面面相觑,半天没听明白。恰好,林越来宏阳殿办事,见此情形,同侍卫小声耳语了几句,便让秋衣进去了。秋衣感激的对着林越又是行礼又是道谢,乃知,林越很冷淡的走了。秋衣愣了愣,禁不住疑惑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但她还有要事在身,便匆匆跟侍卫去见了龙烙,亲手把信交给了他。龙烙白日里处理公,夜里挑灯练字,唯独不去看那封信。信被孤零零的搁在桌上,已近一日了。龙烙蹙眉不展,偶尔叹息,最终他下了决心,打开了信。关中耻,犹未雪,晓起夜卧心难安,亡者魂,犹飘零,声声哀鸣犹泣血,恨念,嗔念,怨念,痴念,种种缠绕不休,心头之恨,如鲠在喉,我将远赴边关,手刃仇人,两位哥哥不必为我伤心难过,与两位哥哥相识一场,今生不悔,只是此次别离,恐怕再难相见,心中甚是不舍,相见时难别亦难,请原谅我不辞而别,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保重。龙烙将信攥得死紧,他知道我的性格,就算现在派人去找我,我也不会回头,最后,我还是走了。宥光来了,第一句话便是问,“她走了?”龙烙勉为其难的笑了笑,“唔,终归等不了,还是走了,这是她写的信”宥光看了信后,陷入了沉默,少顷,他苦笑道,“前些日子,我觉得心中慌得很,原来是她不辞而别了”龙烙长叹,缓缓递给宥光一纸讣告,低沉道,“走之前,她曾留下一纸讣告,想让本王代为公告华夏,从此以后,东荒再无七公主也无夕颜”宥光听得目瞪口呆,良久,他愤慨道,“这讣告不能发,一旦公诸于世,她连后路都没了”龙烙叹息道,“她是夕颜,本就是与我们不相干的女子,只因为阿七,她来到了我们身边,父王曾以你性命要挟她守护血玉,她答应了,还求得了这纸讣告,宥光,她该做的都做了,让她自由吧”宥光颤抖得非常厉害,冷汗不断从额上滑落,脸色也难看至极。龙烙赶紧扶他坐下,担忧的问道,“近来,病痛的发作是不是更加频繁了”宥光半靠着椅,虚弱的点了点头,他头痛欲裂,可再疼也抵不过心寒,他喃喃自语道,“她不能就这么走了,不能就这么走了,她害死了阿七,她怎能一走了之”龙烙无奈道,“阿七的死,怨不得她”“若不是她将阿七留在玉门关,阿七又怎么会死,她欠我的,是她欠我的”宥光的情绪很激动,面目更是狰狞得可怕,龙烙更为痛苦,他何尝不这样想,若当年我不留下龙侑,让她随送亲队伍回龙城,那么龙侑还会活着,他们所有人都不会因此而痛苦自责,宥光也不会在痛失心爱之人后,又身患绝症,而这一切皆因为我。龙烙得知宥光的病,还是宥光昏倒在救灾现场,他问过在场的医师,大多不明宥光到底所犯何病,只知发作起来,那疼痛的样子甚为骇人,还会痛到昏厥,起先,宥光死活不肯说自己所犯何病,老拿无所谓的态度搪塞于龙烙,直到龙烙威胁他,要是他再不如实相告,就把我从龙城接过来,两个人一起问他个究竟,这时,宥光才妥协,不以为然的说,脑子里长了个东西,发作起来,痛得要命,平时也没什么大事,以他的医术,对此也无束手无策,最后,宥光苦笑良久,他医人无数,到头来却医不了自己。龙烙心凉了,连宥光都治不了的病,那便是绝症,他不禁责备自己的疏忽大意,竟对此毫不知情,他本想写信告诉我,但被宥光拦下了,宥光不愿见到我同情他,他只想堂堂正正的和我结下情谊,而不是仗着龙侑,仗着他的病。突然,宥光似鬼魅般抬起头,恐怖的问道,“你还记得阿七长什么模样吗?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龙烙还未反应过来,宥光已发了疯,不但用头狠撞书架,还死命砸东西,更是歇斯底里的吼叫,龙烙拦都拦不住,最后,只得将宥光打昏了。龙烙唤了两个宫女把宥光送回房休息,叮嘱他们小心看护,一旦宥光醒来,务必叫他过去。龙烙默默的靠在窗前,他回头看了眼满地的狼藉,不禁微微发抖,宥光病痛一旦发作,何止骇人哪!我的信静静躺在狼藉里,特别显眼,龙烙叹了口气,弯腰拾了起来,发觉有些不对劲,信纸全湿了,黏糊糊的,他小心的打开一看,登时惊得目瞪口呆,字迹仍是我的,却变成了另外一份信。龙烙大悟,这才是我写信的真正目的,表面上是封告别信,实际里头暗含乾坤,真正的信只有在纸湿了后方能显现出来,他不得不佩服我的谨慎,这种湿水显字的方法罕有,这华夏也只有少数人得知有此种技术,恐怕我也下了赌注,赌他能看出这信的奥秘。信中我告诉他,我偷了帝印,还偷了几卷圣旨,这些东西和血玉一起藏在锦绣宫废墟里,我还不忘煽风点火,现大帝已昏庸无能,何不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