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素云,我命人日日对她施鞭刑,若是昏死过去了,拿桶盐水将她泼醒再打,若是叫得惨,就把她舌头割了,割断她的手筋脚筋,免得她自寻死路,鞭打个个把月,就替她好好养伤,再送去做军妓,夜夜灌上活春水,她不是自诩美艳无双,那就让她饱尝男色,当然,我毁了她的容,这种贱人,不配拥有和弦月一样的容貌。每逢拆布换药时,免不了痛得死去活来。花无痕在屏风外头骂我,自作孽不可活。我晓得,他是怨我做事太狠,太毒辣。没过几日,花无痕就回去了,说想念小翠小红了,让我别惦记他,也别送他,免得伤离别,心里怪不好受的。我让淳淳去送了,自己则躲在屋里伤感。龙烙说宥光的病越来越重,问我可不可以陪他走完最后的路。我抖得很厉害,眼泪夺眶而出,宥光的记忆已混乱不堪了,时常认得我,时常又认不得我,每每他不认得我时,我都要不厌其烦的自我介绍,我不是怕麻烦,而是太心痛。前几天,我和宥光在风来水榭里下棋下得好好的,突然,寒光一闪,一柄长剑横在我的脖子上,他又忘了我是谁。我自述夕颜,谎称是龙烙找我来做教头的,素日里教人练射箭,是个新来的,面孔很生,他当然没见过我。宥光满面狐疑的拿开了剑,听说我是个教头,竟然要我耍两下给他看。我脸一垮,也只得配合,但那时我伤还没好,只得象征性的舞了两下子。结果,宥光没看过瘾,让我再舞一遍,于是,我又咬着牙重新舞了一遍,一场剑舞下来,痛得我哇哇喊,暗骂宥光这个没良心的,我好心陪他演戏,他就这么折磨我。而下一刻,宥光猛冲了过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剑,生气的骂我,浑身带伤的,舞什么剑,给谁看哪,阿七。哎,宥光他又认得我了,我心酸得直想哭,但面上还得灿烂的笑,我说天气好,适合活动筋骨。我跟龙烙商量了整晚,私下把宥光接了出来,过了一段算不上平静的日子。龙夜凉奉职守玉门关去了,临走前,与我促膝长谈了几个时辰,都是劝我要想开点,切莫自寻死路,既然有他在,就容不得我死,也容不得我做傻事,否则,就算追到黄泉路上,也要把我追回来。我拢了拢头发,犹自笑笑,让他带我走,我不想再留在龙城这个伤心地。龙夜凉竟然不肯,玉门关由他来守,不需要我操心。我心一凛,面上却笑得温和,龙夜凉又看出我的意图了,我不知道夜狼国何时会进犯东荒,但我人在玉门关,至少会心安,敌兵若大举犯我国,我只能誓死顽抗。龙夜凉邪笑,说我啥时候这么爱国了,难道不是在等军师?我嗔怒的捶了他一拳,军师要等,国也要爱。龙夜凉眼眸顿紧,叹气的说我想不负如来不负卿,但现实却残忍无比,又劝我想开点。我默不吭声,不负如来不负卿哪,哎,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最终,龙夜凉还是把我捎上了,他说放心不下我,怕我深更半夜想不开,扯三丈白绫上吊了,还不如把我留在身边,这样他心安些。出龙城时,龙烙来送我了,唔,还真颇有大帝威严,他让我多多写信回来,别一去就没个音了。我差点就哭了,我们都走了,留下龙烙独自一人在龙城,多多少少都会觉得寂寞,我握着他的手,再三保证一定会三天一信。上马车前,我一步三回头,心想,龙轩是不是不肯来送我了。龙夜凉抄了锦绣宫那天夜里,他来找过我,厉声质问我是不是把一切都已算计好了,问我是不是早就知道东荒大帝身中寒毒,却还隐瞒不说,导致拖延了这么时日,若我能早一步说出实情,这帝位就不会是龙烙的。我没有否认,那晚我夜闯锦绣宫时,就听出了和素云翻云覆雨的那人并不是东荒大帝,那人的喘息声细且轻,是个年轻人,但东荒大帝的声音则稍显沉重,显然,那人易容成了东荒大帝,但只要素云还在锦绣宫,东荒大帝就不会有性命之忧,顶多被喂喂毒,导致昏迷不醒,好由他们二人作乱东荒,故我没什么都没说,后来,我再去锦绣宫时,就认出了那人,他跟在素云身边,与她寸步不离,锦绣宫被抄那日,那人来不及易容成东荒大帝,就被乱剑砍死了,然后在暗格里,发现了真正的东荒大帝。龙轩见我默认了,愤怒之余,运力打了我一掌,顿时,我吐了一口血。我平静的抹去血渍,说即使帝位不是龙烙的,也不可能是他的,因为,东荒大帝心中人选是龙夜凉。龙轩浑然不信,自说哪点都强过龙夜凉,东荒大帝不将帝位传于他,还能传于谁。我笑了,笑他直到现在还看不穿,帝位有什么好,值得他这么耿耿于怀。龙轩紧盯了我片刻,愤然拂袖离去。倘若龙轩今天不来送我,那他就起了反叛之心,那么,他就只能死。我等了又等,龙轩终究没有来,我失望的叹了口气,帝位之事,他终究放不下。车轮滚滚朝前,我的心却一刻也不曾平静,宥光靠在我身上,因病情愈来愈重,导致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起先,一天还能醒几个时辰,后来,慢慢的减少了,有时还是终日昏睡不醒。突然,马车停了。龙夜凉策马走到马车前,撩起车帘告诉我,有人在等我。我探出头一看,发觉来人是龙轩,他不去城门送我,专等在官道上,意欲为何啊,哎,反正也躲不过去,我便下了马车。龙轩端坐在马上,高高在上得让我有点眩晕,见面的第一句话,他想我比一场。我心猛跳,难不成,他心中的郁结难解,就想与我一较高下,若我输了,再把我命拿去什么的,也好让他心里好过些。龙轩冷眉顿拧,说我想太多了,他不过是想与我比试比试弓箭,看孰高孰低。曾几何时,我见过这张不屑一顾的臭脸,啊,是在夕潜府邸,一个少年老成的主缠着我要和我比试,结果,次次都输,啊,龙轩就是他,怪不得,他见我不顺眼,原来是记得当年的仇,正好,我也要谢谢他当年选兵未选上我,当即,我爽快的答应了。龙夜凉微笑的递给我紫云弓,让我千万别手下留情,然后自己闪到一旁,找了个好位置看戏,他一带头,底下的将士都不顾身份了,通通围了过来。我叹了口气,要是龙轩输了,他面子岂不是丢尽了,我要不要发发好心,诈输给他?然而,我太高估自己了,也太看轻龙轩了。我们以百米外的树为靶子,全力一射,看能穿过几棵树,我很有自信,这种树,穿过十棵都没问题。但看龙轩的架势,我就知道自己高兴得太早了。龙轩的发箭之势锐不可当,箭风呼啸如龙鸣,一棵,两棵???箭矢穿树而过,丝毫不带减弱,最后无树可穿,直中巨石,砰的一声,巨石碎了。龙夜凉带头拍手叫好,大伙纷纷喝好,我的笑容全凝在面皮上,脸僵都快抽筋了,我比不过他,哪怕两个我也比不过他。我握紧了紫云弓,奋力一搏,但终究还是输了。龙轩说,论技巧我胜他百倍,但这种比法,我有生之年都无法胜过他。话毕,雄纠纠气昂昂的回龙城去了。我黑着脸,对这空气踹了一脚,不就赢了吗,犯得着这么趾高气扬吗。龙夜凉轻笑,喝令继续前进,他回头看了龙轩一眼,也许,他这个四弟想通了,也不枉我故意诈输。我说我是真输了,但龙夜凉不信,他认为我有诈输的嫌疑,其实,诈不诈输,我心里最明白。我在玉门关待了近大半年,宥光的病已经很严重了,清醒的时候,他总是把我当成龙侑,完全忘了夕颜这个人。而且,病痛发作时,宥光疯狂得六亲不认,有一次,我顾着倒药渣,没想到他病突然就发作了,拿起凳子砸向我,当场就把我砸晕了,还有一次,不知他哪里找来的剑,把我和淳淳都给刺伤了,最后,还是龙夜凉制止住了他疯狂的行径。不知何故,宥光记得这件事,有次趁人不备,想悬梁自尽,好让大家都解脱,幸被我救了下来,他抱住我说他不怕死,就怕病情发作,伤害了我。我不禁泪流满面,哭着说,我没本事,治不好他的病,但我有能力自保,他只要好好吃药,能多活一日便多活一日,顿时,宥光失声痛哭。我给龙烙写了封信,说宥光的病虽无药可医,但华夏之大,兴许有能人异士能治,请恩准我带宥光出东荒求医。足足等了五日,才收到龙烙的信,看来他也深思熟虑了几天,不过,他答应了。出发前,龙夜凉问我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答或许一年,或许一生。龙夜凉重重的叹气,与我定下了三年之约,若三年之内我还不回东荒,他就去找我。我答应了,未来的事,谁能预料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