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似是故人来

宽阔奢华的寝殿，矮几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卧榻上一紫袍男子半躺着，姿态慵懒，如缎黑发随意披散着，挡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一张薄唇，微扬着优美的弧度，似乎它的主人此刻心情很是愉悦。只听带着魅惑的磁性嗓音响起：“夜影，要是没有别的事，你便退下吧，顺便告诉沉香，她这次调的酒很是别致，本座很满意。”“魔尊，还有一事。”垂首站立于寝殿门口的黑衣男子颇有些踌躇地道。“什么事？”魔尊依旧保持着半卧的姿态。“倾离的徒弟来了魔界。”叫夜影的黑衣男子道。“怎么会？护罩不是已经加固，如今只有魔界中人才能够进出吗？”虽然微有讶异，魔尊的声音依旧平淡。“属下也觉得很奇怪，不过我已经派人暗中看住她，看她此行有何目的。对了，那日属下正巧经过结界处，发现结界有动静，便临时加固了结界，让里面的人也不能出来，不过如今已经回复原状，我魔界中人皆可自由通行。”夜影如实回报。“林木琛修为几乎到了上仙之境，可能有什么特殊手段，护罩拦不住也不算奇怪。”魔尊显然认可了夜影的做法。“不是林木琛，而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倾离前些年收新的徒弟，叫洛锦瑟。”夜影解释道。“倾离竟然又收徒了？！这个丫头什么来头，倾离竟然会收她为徒，而且能进入我魔界新的护法大阵，看来本座得专门去瞧瞧才行。这几天她都做了些什么？”魔尊终于收起慵懒的姿态，坐了起来。黑发散开，露出了张颠倒众生的脸，精致完美，又狂放霸气。“她进入魔界后就直奔我落日城而来，也不知为何，来了这里却什么也没做，便开始在城门附近表演起杂耍来，这已经表演了三天了。”夜影有些哭笑不得，监视了三天，发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都有些不知是否应该再观察几天，才向魔尊汇报。“什么？！”魔尊又一次被惊到，终是从卧榻上站起：“带本座去看看。”两人来到城门处，远远地就看见城门附近围了一群人，还有一个清脆的嗓音道：“各位大哥大姐，觉得我表演得好的话，就豪爽些，打赏点儿吃饭钱，谢谢啦！”两人走进人群，众人一见魔尊驾到，行礼后便迅速四散了干净。“这位大叔，你把人都给我赶走了，是想砸我场子么？”锦瑟瞪着圆圆的杏眼一脸忿忿。“大叔？！”魔尊蹙眉，凤眼微咪。“哦”，锦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脸憨厚：“我看您气势甚足，功力深厚，一看就很厉害，便想着，叫大叔表示我对您的尊敬。”看魔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锦瑟伸出手来，一本正经道：“不过尊敬归尊敬，你刚才赶走了他们，害我损失了不少赏钱，你得赔给我。如果赔得我满意，你让我叫你什么都是可以的，叫弟弟也没问题。”“你这丫头倒是有趣，是不是我给你很多赏钱，我便让你叫我什么都行？”魔尊玩味地笑道。锦瑟点头：“嗯，只要不违背原则的都可。”“什么原则？”魔尊挑眉。“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你先说，我再告诉你是不是违背原则。不过，你得先把钱赔给我！”说到最后，锦瑟凶巴巴地叉腰，一副你不给钱便别想走的架势。“你先告诉我你为何在此卖艺？”魔尊不慌不忙。“我不是说了么，为了吃饭呀，我没钱买吃的，可不就得想办法么？”锦瑟一副民以食为天，天经地义的样子。“好，我请你去前面那家落日城最大的酒楼好好吃一顿，作为赔偿，如何？”磁性的声音充满**，却不知，只要有好吃的，此刻馋虫上脑的锦瑟刀山火海也是敢闯的。“好啊，这就去！”锦瑟一挥手，地上摆放的杂耍用品一瞬间便全收入了储物手镯，招呼魔尊二人道：“走啊！”“你先回去！”魔尊对夜影使了个眼神，便带着锦瑟往酒楼走去。眼见贵客中的贵客光临，老板点头哈腰亲自把二人迎到了三楼间。“把特色菜通通都上来！”魔尊出手很是大方，锦瑟乐得眉开眼笑。方坐定，魔尊便上下打量了锦瑟数遍，叹了口气，剑眉微蹙，不住地摇头：“你这身装扮，真是……”“这装束怎么了？我看挺好的呀！”锦瑟不解。“你看看你这身衣服，是落日城几十年前的款式，土得掉渣，还有你头上插的这是什么？鸡毛？鸭毛？最失败的便是你身后这尾巴，伪装也应该敬业点嘛，这是狐狸尾巴吗？怎么毛色灰暗，而且毛掉得也太厉害了吧？还真是营养不良啊！你不知道么，魔界中只有最低等的人才会有动物的特征。”说着，魔尊将锦瑟的鸡毛和尾巴扯了下来，扔在地上，俊脸上满是不屑和嫌弃。“喂！你别太过分哦，我生气了！你那么挑剔你给我点高级货呗……对了，你知道我不是魔界中人？”锦瑟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哈哈！”魔尊笑得畅快：“有点儿眼色的人都能看出来，只是他们懒得拆穿你而已。说说，仙界不是挺好的么，你来魔界做什么？”魔尊诱导道。“师父说，不能告诉别人。”锦瑟一脸认真。“我知道，倾离派你来打探的嘛，唉，他也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让林木琛来，一个小丫头能做什么？”魔尊好似是和倾离相交多年的挚友，语气里满是替他惋惜。“你认识我师父？我虽然年纪不大，不过我办事很牢靠的哦，师父说想问魔尊他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觉得魔神归来其实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可是我觉得一个叫魔尊，一个叫魔神，应该是亲戚吧，没准魔神还是魔尊的哥哥呢，魔尊想他还来不及，当然希望他回来了。”锦瑟说完，漫不经心般望着魔尊的眼睛。“魔神怎么会是魔尊的哥哥？真不知道你这丫头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魔尊突然收起玩味的表情，眼中闪着冷冽的寒光，道：“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理，我想魔尊他不可能不懂。”“哦，管他呢，等见到魔尊我再当面问问他。”锦瑟低下头，心里阴测测地偷笑，“七年前刚入琼华时，在幻境里我便见过你了，魔尊大人，你也算是我认识多年的故人了。嘿嘿，既然知道了你的意思，那么，我便算是完成任务了，这顿饭，就算作你给我践行吧，等我找到办法离开结界，就大功告成了！”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锦瑟抬起头，笑得一脸灿烂：“我们先吃吧！这家酒楼我垂涎已久，哈哈，终于可以大吃一顿了！”于是，魔尊靠在椅上神情慵懒地品酒，观赏锦瑟的吃相。锦瑟终于不负所望，半盏茶功夫便将一桌菜一扫而空，最后又端起一盅鸭汤，猛喝起来，可能喝得有点急，不小心呛了，小脸涨得通红。魔尊无奈直起身，帮她抚背顺气，却在手掌碰到锦瑟背心时，不禁一惊：“仙魔印！”心中恍然，怪不得她能进入魔界，原来不知谁在她通过防护大阵前，已给她种上了仙魔印。想通其中关节，刚刚还一脸悠闲的魔尊顿时收起风轻云淡的表情，间里温度骤降，杀气弥漫。不知道怎么突然得罪这尊杀神了？锦瑟万般不解，却也只能抬头，无辜地望着他：“什么是仙魔印？”只听冷冽的声音响起：“我只需要告诉你，被种上仙魔印，平常并看不出来，可一旦进入魔界后，若再离开魔界，无论是何修为，即使是大罗金仙，也只有一个结果，便是爆体而亡。你是倾离徒弟，必是有人想借此挑起仙魔战争，或许，更是想搅乱混水，借机放出魔神。”锦瑟的眼睛瞪得老圆：“难道我就得一直待在魔界？仙魔印不能解的么？”“目前无人会解”，望着清澈的大眼瞬间黯然，魔尊好心安慰：“不过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只是恐怕你得暂时安心在魔界住下了。”刚刚还杀气弥漫的包间，瞬间云销雨霁，魔尊又恢复到漫不经心的慵懒神情：“不过看样子你没带钱吧？有办法解决生计问题吗？”“我会想办法的，不过”，锦瑟故作扭捏道：“你能不能借我点儿本钱，等我攒到了钱便还你？”望着满是期待的一双眼睛，魔尊玩味笑道：“女孩子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便伸手借钱，这样可不好”。“你不是和我师父师兄都比较熟么，所以也不算陌生人啦，再说我又不会跑掉，不用担心赖账的啦！”锦瑟脸皮一向很厚，端着谄媚的语气：“大哥您贵姓？家住何处？我回头有了钱就还您。”魔尊不禁莞尔：“倾离那个死木头竟然收了你和林木琛这样的活宝，真是令人惊叹！”“不许你说我师父的坏话！”锦瑟圆眼一瞪，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看这是什么？”磁性的声音充满蛊惑。锦瑟眼角余光一瞟，乐得眉开眼笑，然而在转过脸去时便收起了笑容，接过钱袋道：“谢了！大哥您还没说我回头去何处找您。”“不用，我想到解开仙魔印之法时，便自然会去找你。在此之前，你好好在落日城待着便是，我想，在落日城里，还没有谁敢暗地里对你动手脚。”说到最后，魔尊黑眸中突然紫气弥漫，本就俊朗无俦的俊颜更是邪肆魅惑：“本座便是魔尊星涅，若真的有事，便来逍遥殿找我”。“原来您就是魔尊，我之前不知道，还又让您请客又借钱的，实在不好意思”，锦瑟故作夸张的表情，丝毫看不出她哪里不好意思了。“先前就当是为你接风了！”星涅邪魅一笑：“若是钱用完了，就来逍遥殿找我，我给你安排个贴身丫鬟之类的轻松活，要是做得好，还有额外的奖励，怎样？”“哦，暂时不用了，呵呵，魔尊大人长得太好看，要不是我锦瑟定力够好，没准真会栽进去……”锦瑟憨厚一笑。“如何个栽法？”星涅挑眉。“这个，我还真不知。”锦瑟秀眉颦起，当真困惑起来。这话常听别人讲，今日只是随口拈来。可是他这么一问，自己还真被问住了，好似只要碰到这方面的事情自己都不甚明白。“唉，算了，我其实也不懂，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不管怎样，仙魔印的事还真得谢谢魔尊了！”说着，锦瑟一脸正色，恭恭敬敬地向魔尊行了一礼。星涅说话毫不给面子：“仙魔印之事，你也不过是一颗被借用的棋子罢了”，继而，脸色一冷：“等查出来，一定给他点颜色看。本座还有事，先行离去。”说完，紫袍一闪，便已没了身形。“这脸色变化还真快”，锦瑟耸耸肩，从酒楼里出来，往大街上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