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伤她伤己

忐忑中犹豫半晌，还是推门进去，轻声唤道：“师父！”屋里很静，光线略暗，似乎没有人。“不对呀，师父明明应该在的呀？”锦瑟嘀咕着，继续往里探去。头顶突然传来冰冷的声音：“你在做什么？”倾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面前。他周身环绕着迫人的冷冽气息，好似要将整个世界冻结般，从来没见过倾离这个样子，令她有些害怕，低声怯怯地道：“师父，你是不是生气了？”“没有。”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动怒了，先前刻意压抑的酸涩和愤怒，在她傻傻问出自己是不是生气时，又被悉数勾了起来。真想知道到底是她太愚笨，不懂得他对她的特别感觉；还是她太聪明，如此轻易地便把他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之间？“师父，你不要吓我？”锦瑟隐隐觉得不对，习惯性地去拉倾离的袖口。倾离轻轻一拂，避开了锦瑟的碰触，声音犹如九幽玄冰般寒凉：“如果没有别的事，就马上离开！”糟了，师父是真的生自己的气了，师父一定是嫌自己没有好好努力。好吧，那从现在开始起就闭关吧，没有突破便不出来！锦瑟吞下辟谷丹，往练功房走去，这次下定决心，破釜沉舟，一定要修有所成！元宵之夜，也在这样一个人的闭关中度了过去。这天，锦瑟缓缓呼出一口气，刚刚的突破，明显感觉到经脉又壮大了几分，流动的灵力变得更为充沛，浑身好似有使不完的劲儿，只想好好奔跑发泄发泄。锦瑟打开门，见外面两只纸鹤正拍着翅膀，信手一招，两只纸鹤飞到掌上，只听一只蓝色的道：“小锦瑟，我刚刚突破了，现在再接再厉继续闭关，你也加油哦！”原来师兄也和自己一样进步不少，锦瑟很替他欢喜。另一只黑色的道：“锦瑟，今天是元宵夜，你有没有事？没事的话，来老地方见！”自从上次去蓬莱前一别，已经两个多月没见寒诺了，于是马上回复道：“寒诺，我先前一直在闭关，今天刚刚出来，你现在在哪里？”很快，便传来回复：“我现在也正好没事，那就老地方见！”刚在小溪边坐下，便见一身黑衣的寒诺走来，锦瑟指了指旁边的草地，笑道：“坐吧！”寒诺一屁股坐下，也不拐弯抹角：“我听说你和师兄的事了，其实掌门师伯是暗许的，只是不知为何师叔不同意。”“没关系，师父就是觉得我们还未修成仙身嘛，再等几年而已。只是，如今师父不理我了，让我颇为恼火。”锦瑟叹了口气，过去师父生气好像都还挺好哄的，可这次，都过去大半个月了，还是不理人。“你有没有想过别的原因？”寒诺语气上挑，眸中的光一闪而过。“什么原因？”锦瑟皱眉。“或者是师叔觉得自己好容易养大的徒弟，羽翼未丰，便想要嫁给别人，离开自己，所以，有些不舒服？”看见锦瑟惊讶的神情，又补充道：“林木琛师兄就常常跑得见不到人，而你若亦是如此，那做师父的，表面上不说，心里必然是不痛快的……”锦瑟的眼越来越亮，拍着寒诺的肩膀道：“你这家伙，小小年纪，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师姐我佩服你！”寒诺抽了抽嘴角：“小小年纪？我只比你小一岁好不好？！”想到什么，又苦笑道：“可惜我有时却不知如何劝我娘……”“师叔？”锦瑟不明所以。“记得这么多年，我元宵节几乎都是和你们一起过的吧。因为那天是我爹的祭日，我娘喜欢一个人独处，所以我每次都跑出来和你们相聚。今年元宵那天，你和师兄都在闭关，所以我出去逛了逛便早早回去。路过我娘房间时，发现她在对窗抹泪。可能是她没想到我这么早回来，所以没有防备，我这才知道，这么多年了，她依旧还未真正放下……”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听说在他出生前的元宵节那天便已过世。锦瑟想起去年和倾离一起见到的寒韶，此时看到寒诺黯然的眸子，一张口便想要把事实说出来。而耳边回响起当时倾离冷冷的警告，若是说出来，他便会把她逐出师门。一方面是朋友义气，另一方面又是师父嘱咐，锦瑟面临着从未有过的天人交战，好似不管说不说，她都有对不起的人。思想斗争半晌，终于想到了折中的办法：“寒诺，你想不想你爹？想知道他什么样子吗？”寒诺的眼睛亮了又灭：“想又怎样，他是凡人，如今或许早已投胎转世，已经不记得我们了，更不是原来的他了。”寒诺的话让锦瑟想起自己的亲人，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我自修仙之后，便知道，原来人真的有轮回转世。所以自那时起，我便不再难过，因为轮回不止，生生不息，或许我们又会在某个地方重逢，或许下一世我们还能再聚一起。我们要做的，便是好好生活着，等待未来的相遇，即使见面不相识，但是有那么个瞬间，也就够了……”寒诺的眼睛越来越亮，跟着锦瑟喃喃道：“的确，好好活着，等待未来的相遇！”想通一切的他也拍了拍锦瑟肩膀，端着长辈的语气：“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懂得不少大道理！”被这小子反将了一军，锦瑟也不计较，大气道：“这几日可有空，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虽然不能告诉他，寒韶就是他的父亲，但是把他作为朋友介绍给寒诺，让他们父子见一见，应该不算是违背给师父的承诺吧？“嗯，没事，我最近闭关也有小半年，是该出去走走了，你想去哪儿？”锦瑟神秘道：“相信你师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不过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你娘哦。”当年寒韶假死，必然有他的原因，她不明真相以前，还是最好不要让玉潋尘知道，免得弄巧成拙。第二日清早，锦瑟敲了敲倾离的房门，唤了好几声“师父”也不见有人应答，观景台也找不到人影。于是，便留下一个传讯纸鹤在倾离房门口，道：“师父，我和寒诺下山去逛逛，过几天就回来。”收拾好东西，在山门处与寒诺汇合，便化作两道剑光消失了。飞了两日，又来到先前到过的那座大湖，轻车熟路，带寒诺来到湖心岛竹屋处，喊道：“寒韶叔叔，您在不在？”寒韶听见娇脆的女声，觉得好奇外又颇感觉有些耳熟，待他推门出来，看见是锦瑟，恍然一笑道：“原来是锦瑟，你师父没和你来？”“我师父有事，今天我带了我师弟来找您玩”，说着把身后的寒诺拉过来，道：“寒诺，这位是寒韶叔叔，寒韶叔叔，这是我师弟寒诺！”当目光落在面前的男子身上时，寒韶一震，心中复杂情绪一一闪过，意外相见的惊喜，害怕他知晓的担心，想要逃避的惶恐，令他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而不知就里的寒诺却礼貌一笑，道：“寒诺叔叔好！”片刻的怔然后才回过神来，见锦瑟悄悄地给他挤眼睛，又听见寒诺的称呼，知晓他并不知道此事，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禁微微有些失落。缓了缓，热情笑道：“寒诺，锦瑟，快请！”一个时辰后，锦瑟看见聊阵法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心中感叹，果然是父子连心，才会这么一见如故。于是对两人道：“你们先聊，我去给你们弄点儿吃的！”看到头也未抬，仍旧只顾聊天，只是微微摆了摆手的父子俩，不禁觉得好笑。傍晚，吃着锦瑟的烤肉和小菜，喝着香醇的小酒，三人一起谈笑风生其乐融融。临别时，寒诺承诺会常来，寒韶给锦瑟投来感激的笑，让锦瑟觉得自己果然作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望着头顶的明月，顿觉圆满。又飞了两日，锦瑟二人返回琼华，告别寒诺后，回到云沧峰顶。此行带寒诺去看寒韶，终于让她纠结矛盾的心情缓解，再看到他们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更是心情大好。好心情便想着找人分享，于是，锦瑟把先前倾离的冷漠抛之脑后，看到观景台那道雪色身影时，不由自主地欢快奔去。“师父！”锦瑟跑过去抱住了倾离的手臂。望着她笑得灿烂的样子，倾离不禁有些烦躁。澹台枫来提亲，他不过说了一句他们尚未修得仙身，不该谈男女之爱，她便当晚就去闭关。甚至平日里那么嘴馋的她，当时就服下辟谷丹，闭关大半月，一次也未出来吃过东西。她就那么着急修得仙身、嫁给澹台枫吗？这半月来，他多少次忍不住，隔着练功室的门，用神识只想看她怎么样了。然而她一出关，自己不过是去正殿和紫曦商量了一会儿事情，她便根本找也不找，也不等待，便和寒诺出去，玩了四五天才回来。而此时，又没心没肺地，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抱着他的手臂。他到底把他当什么了？难道她以为自己的感情也是可以利用、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狠狠甩开她的手，漠然地望着她：“你带寒诺去见寒韶了？”不等她回答，又凉薄地接着道：“既然这么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我便把你逐出师门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