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涅连忙追着落下,将轩辕剑紧攥手中。此时,他浑身上下有七八道伤口,均是轩辕剑所伤,虽不至于倒下,却亦是强弩之末。崚沧也好不到哪去,星涅那一掌实打实落在他的胸口,只觉得五脏六腑都似破裂一般,连胸骨都碎了好几根。自觉再也不能从手持轩辕剑的星涅手中讨得半点便宜,崚沧只好咬破食指,一个秘术,化为黑烟,消失无踪。星涅缓缓走到倾离和锦瑟面前,递过轩辕剑,笑容明朗:“我总算帮你们把轩辕剑追回来了。”说完,眼前一黑,便要倒下,被锦瑟接住。虽然追回轩辕剑,但身边两人都受了重伤,而自己功力浅薄,锦瑟不禁心中焦急万分。储物戒指已毁,再没有即时的万里传音符,锦瑟只好用自己的万里传音术向紫曦传讯求救。此地已远离琼华,传讯到紫曦耳边也是五日之后,而这五日内,自己一人必须要保住倾离和星涅的安全。正在犯愁间,前方黑影一闪,锦瑟本能地将二人护在身后,待看清来人时,不禁一喜:“夜影,快,魔尊受了伤,你过来看看。”其实一接到消息,夜影便随星涅赶来,只是他功力稍逊,此时才刚刚到达此地。待看见星涅血流不止的伤时,呼吸不禁一滞。试了各种办法,终于堪堪止住了渗血。“夜影,你带魔尊走吧,崚沧中了他一掌,不知会不会死去,而若他死了,魔尊便会陷入沉睡。所以你还是带魔尊回去及早布置的好,临走前带我和师父去个安全点的地方就行。”“谢谢你!”夜影从来都是个话少的人,知道锦瑟帮助星涅解开了缠绕百年的噩梦,虽然三个字不足以言表,但是也是他最诚挚的感激。背上星涅,带着锦瑟和倾离来到一处废弃的农家小院,夜影布上一道结界,便同星涅消失在了视线里。半个时辰后,倾离终于逼毒结束,睁开了眼睛。“师父,你怎么样了?毒都逼出来了吗?”锦瑟伸手去探了探倾离的脉搏。倾离没有避开她的手指,平静地道:“还有一些没有逼出,只是,如今仙力已竭。”抬眼扫了一眼锦瑟,眸色暗沉,带着深深的失望,轻轻地叹了口气。第一次在倾离眼中看到这般黯然的神色,锦瑟心中一涩,深深自责道:“师父,对不起。”要不是她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安全,他又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虽然自己也有苦衷,但是毕竟是因自己而起。而且,她对他隐瞒,他却在崚沧面前毫不犹豫地拿轩辕剑换回自己。想到此处,锦瑟内疚的同时,又泛起了深深的无力之感。先前倾离便已生她的气,发生此事之后,他失望之下会不会真的把自己逐出师门?倾离疲惫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此时,未逼出来的魔毒又开始在体内肆掠,麻木感再次袭来,令他不禁皱紧了眉。如今他仙力耗尽,而毒素不能及时逼出,亦会逐渐侵蚀仙身,后果严重。从来,师父都是一袭白衣,不染纤尘,淡然从容的样子,而此时鲜血染红了衣衫,剧毒苍白了红唇,疼痛蹙起了眉峰,锦瑟不禁心中一疼。掀开倾离的衣衫,露出先前魔女刺开的伤口,锦瑟俯下身去,轻声道:“师父,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毅然用嘴唇替倾离吸出毒素。“锦瑟,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以你目前修为,沾染了一点毒素便可能无力回天!”倾离慌了神,奋力推开锦瑟,却发现她抱得死紧,而自己一激动便血气翻涌全身麻木,竟然推不开她。而此时锦瑟将神识探入倾离体内,指挥灵力包住毒素,流向伤口处,再用口吸出吐掉。随着越来越多的毒素被吸出,锦瑟只觉得从嘴唇到全身,开始慢慢僵硬,然而,凭着一股悍劲儿,她硬是撑到了最后一刻。在吸出最后一丝毒素后,缓缓地笑了。然而此时麻木已然袭上脸颊,笑容带着几分僵木的不自然,连说话也有些吐字不清:“师父,不要再赶我走了……”便闭上眼睛,倒在了倾离身上。“锦瑟!”倾离紧紧抱着锦瑟,口中喃喃轻唤:“醒醒好吗?师父早就不生你的气了,赶你走只是气话,其实我又怎么舍得让你离开?你醒醒,看着我,好吗?”先前得知她早已脱险,却因为星涅,没有及时告诉他,心中确然是失望又带着愤怒的。她口口声声说她任何时候都把自己排在第一位,而此番取舍,却真正伤了他的心。而她却总是这样,在背弃他之后,又紧紧依偎过来,用她的热情和生命在他的心中重新点燃将息未息的火光,令他舍不得放手,躲不开,逃不掉。当她俯下身来替他吸毒时,她温暖柔软的嘴唇覆在他的胸膛上,伤口处传来酥酥麻麻之感,好似情人的亲吻,让他不禁沉醉其间。望着怀中昏迷的锦瑟,倾离心中苦笑,自己虽身为上仙,仙术在仙界中数一数二,却两次都靠自己的徒弟相救,而自己却连她的生命都保障不了。人界中灵气稀薄,他又得时时看着锦瑟,没有时间打坐调息,腹部的伤口不能愈合,亦在无时无刻不蚕食着他聚起的仙力。一时间,竟然觉得好生无力,只能等待着紫曦收到锦瑟的传讯,及时赶来。倾离抱起锦瑟,往里屋走去,此时,他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三年前他从须弥阵将锦瑟和澹台枫救出时,疗伤的小院。那时候他救起满身血污的锦瑟时,的确是心疼着的,却不同于如今的心情。那时的他,也确然想不到他会喜欢那个从小便喜欢跟在他身后,轻轻扯着他的袖口,甜甜地叫着“师父”的小徒弟。可缘分便是这么奇怪,当他听到林木琛无意间提起她已经是个大姑娘时,他才第一次以看女子的眼光去正视她已然长大的事实;而当她喝醉酒抱着他的脖子轻呢时,他第一次有些心慌意乱。而不周山上的牵手,不周山下她的舍命相护,他的感情方才尘埃落定,再无一丝犹豫彷徨。倾离拥着锦瑟趟在床榻上,静静地闭上了眼睛。腹部的伤口时时抽离着他刚刚聚起的力气,一个时辰的逼毒也耗尽了他几乎所有的精力,此时只觉得浑身沉重疲惫,很快便沉沉睡去。倾离是被怀中的人烫醒的,只觉得锦瑟浑身上下好似一个高温的火炉,散发着灼热之气,脸色发红,偏偏还呢喃道:“冷……”从来都是用仙力来疗伤,灵药来治病,而此时仙力灵药都没有,不禁难倒了倾离。“锦瑟,师父在这里,你醒醒,哪里不舒服?”锦瑟双眼仍然紧紧闭着,好似听不到他的呼唤一般,只顾呻吟道:“冷,好冷……”没有办法,倾离只好紧紧抱着锦瑟,虽然怀里的身子滚烫,却依旧冷得直打哆嗦。就这样慢慢挨过一夜,锦瑟体温终于回复正常,只是双唇干裂,毫无血色。她昨夜烧了一夜,必须及时补充水分,倾离想起这附近有条小溪,过去打水时一个呼吸的距离,如今靠双腿走去却至少需要两刻钟。虽然不放心锦瑟一个人,但是却必须去取些水来。希望夜影的结界能够保护锦瑟的安全,倾离想着,俯身吻了吻锦瑟的额头,在破旧的桌椅边找到一个瓷碗,便向小溪走去。一路带着小跑回来,三里地竟然累得有些气喘吁吁,腹部的伤口因为运动又开始渗出血来,倾离颇为无奈,自嘲一笑,向里屋走去。**的人已经醒来,看见倾离,低哑地唤道:“师父。”“锦瑟,你醒了!”倾离惊喜地来到床前,扶起锦瑟,柔声道:“来,喝点水。”锦瑟喝下水,顿觉干涸的神经也变得饱满起来,低头看见倾离衣上刚刚渗出的血迹,内疚自责再一次席卷身心:“师父,我错了,对不起。”倾离再次摸了摸锦瑟的脉搏,发现脉相已经平稳,或许是她体内的神之息封住了毒素,才会如此快地醒来。温和道:“锦瑟,不要道歉,该道歉的是师父,是师父没有保护好你。”而锦瑟却以为是倾离因为她中毒而故意安慰,于是急急地解释:“我没有背弃师父,只是因为先前魔尊帮了我很多,所以必须要还他人情,而师父是自己人,我不用和师父计较太多得失,所以……”“不用再说了,我知道”,倾离展颜一笑,声音温润清:“我从来都没有真正怪过你。”锦瑟眼睛一亮:“真的?师父原谅我了?不再赶我离开了?”似是轻叹:“我如何舍得让你离开?你永远陪着我,可好?”“好啊!”锦瑟答得爽快,可又突然颦起秀眉:“可是师父是上仙,或许过些年月便能飞升神界,而我现在连仙身都还未修得,又怎么能永远陪着师父呢?”“没关系,我等着你,等你修成上仙后再一起飞升神界。”语调转低,眸色黯然,终于问出了困扰他多日的问题:“可是,你若是嫁给了别人,没有人陪我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