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孟婆汤

冥王殿坐北朝南，在冥王城中心，平日里，冥王在殿中处理完公务都会回到自己在王城幽静地段的住处。冥王寰渊的住处在城东一处竹林边上，倾离带着锦瑟穿过幽静的林荫路，在一处青砖宅院门口停了下来。“寰渊，我来了。”倾离叩门道。很快，一身黑袍绣蟒纹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眉眼俊秀，与寰轩有五分相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寰轩的哥哥。寰渊热情道：“倾离，怎么想到来看我了？”又看见锦瑟，道：“这个女娃娃是？”倾离笑道：“这是我十年前收的小徒，唤名锦瑟。锦瑟，过来见过冥王。”锦瑟连忙恭敬道：“锦瑟见过冥王！”“好说好说！”寰渊笑着迎进师徒二人，对倾离道：“几年前听你说过收了个徒弟，今日怎么带她来了冥界？冥界中阴冥之气颇浓，她还未修成仙身，恐怕对她不好。”“无妨，我给她戴上了玉辟邪。”扫了锦瑟一眼，又道：“小徒生性顽劣，若不带在身边看着，又不知会惹出什么祸事来。”听到玉辟邪时，锦瑟一呆，摸了摸脖子，果然摸到脖子上挂着一块白玉，可是，师父什么时候给自己戴上的呢？竟然恍然未觉，对师父的手段又佩服了一分。正高兴间，又听倾离那句“生性顽劣”，锦瑟便张着口说不出话来了。她自以为还是比较乖的弟子，无论如何也和四处惹祸的坏孩子扯不上边吧？唉，师父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做徒弟的，不和师父一般见识。寰渊闻言，笑得豪放：“哈哈，被你的两个弟子折腾坏了？不过，我看锦瑟乖乖的样子，和你说的似乎有点出入啊？”锦瑟心中一喜，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她是一个多么让师父省心的乖徒弟啊！倾离却唇角一牵，道：“不说她了，我今天来，还真是找你求证一件事。”“好啊，我能帮到的一定尽力，来，我们先进屋里慢慢说。”寰渊屋内陈设简单，仔细看时，却发现，从桌椅案几到茶具摆设，无一不是精品。倾离同寰渊坐下，锦瑟不敢坐，只得站在旁边。寰渊打趣倾离道：“还说她顽劣，你看，这么拘谨。”又对锦瑟热情道：“锦瑟这里不是冥王殿，我和你师父是朋友，随便坐，当成自己家便好。”锦瑟看了眼倾离，见他没有反对，于是挑了个离门最近的座椅坐下，规规矩矩地听两人说话。倾离道：“此番前来，我是想证实之前的一个猜测。我有一个朋友，我想查查，他是不是数年前便阳寿已尽。”寰渊道：“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你的朋友叫什么？我现在便帮你查。”“寒韶，于三十八年前出生，林州禹县人。”倾离话音刚落，锦瑟便惊地睁圆了眼睛。这不是寒诺的父亲吗？自己明明见过他的，好好的，怎么会说数年前就阳寿已尽了呢？寰渊信手一挥，屋中的帘子尽数合上，室内光线一下子便暗了下来。接着随着他打出的数道法诀，空中突然出现一道深蓝色的光幕，光幕上无数个字符闪烁，看不清楚。只听寰渊清呵道：“寒韶，起！”顿时，一个小小的光点自无数字符中跳脱而出，渐渐变大，等锦瑟看清时，不禁一惊：“寒韶，已卒十八年，魂魄未入轮回。”“果然。”倾离低低地叹了一句，眸中不见喜怒，眉峰却微微蹙起。寰渊奇道：“此人早已死了十八年，为何魂魄尚在人间，未被我鬼差带走？”想到这，他便打算叫鬼卒测查此事，毕竟魂魄未归地府，算是他的失职。倾离正色道：“寰渊，我再请求你一件事。能不能暂时不要带走他的魂魄？”“这又是为何？”“我想他这么做定有他的原因，至于未被鬼差发觉，或许是他有什么奇遇，能镇住魂魄也说不定。我这便去查查此事，无论怎样，都给你个交代，一年为限，可好？”“行，你知道的，若是他在人界强行逗留时间太长，将来即使投胎，魂魄也会有损伤，所以，还是尽早的好。”两人正在说话，寰轩便笑着走了进来，笑道：“聊什么呢？倾离，你还是头一次带人来冥界呢，而且……”，故意拖长了声音：“还是女子……”说着，带着点邪邪的笑容看着倾离。寰轩父子都早已入神籍，算起来，就是寰轩也比倾离大了几百岁，倾离与两人以平辈相交，互称大名早已习惯。倾离斜睨一眼寰轩，淡淡道：“是啊，不知寰轩何时也带个女子去我琼华，我一定热情相待。”寰轩一滞，复又笑道：“好啊，等我先物色一个机灵可爱的小丫头，收为弟子，到时，定去拜会。”又看了看锦瑟道：“锦瑟，走，我带你出去好好逛逛，让他们俩个年纪大的好好叙叙旧。”倾离捋了捋茶盏上漂浮的茶叶，心道：“到底谁的年纪大？”只是，锦瑟和他从未见过，他又为何知道她的名字？寰轩见倾离不理他，也不在意，拉起发呆的锦瑟道：“走啦，带你去看看很多新鲜的东西。”倾离是他爹的朋友，虽然其实比自己小，但始终因为父亲的缘故，总觉得倾离似自己的长辈。好容易来了个锦瑟，又是倾离徒弟，低了一辈，当然不能放过。锦瑟早便想好好逛逛，寰轩的提议正中下怀，于是急急地给倾离和寰渊道了个别，欢欢喜喜地随寰轩走了。“小冥王，你带我去哪里？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三生石？”锦瑟眨了眨眼睛。寰轩笑道：“想看自己的前世今生？”冰蓝色的眸子一转：“好啊，我可以带你去看。不过，你别叫我小冥王了，这么多年大家都这么叫，我听腻了，你叫我寰轩哥哥吧！”锦瑟一听可以去看，便高兴坏了，脆生生道：“谢谢寰轩哥哥！”“真乖！”寰轩笑弯了眼睛，道：“我带你先吃点我们这里的东西，再一起去看三生石，可好？”“好啊！”能尝冥界美食，还真是意外之喜，锦瑟道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寰轩哥哥，冥界应该都是鬼呀，为什么还能开坊市，也能吃东西呢？这里和我想象的还真不一样。”“呵呵，你定是以为冥界便是四处荒凉、阴森可怖的吧？”寰轩解释道：“其实，冥界中除了凡人死去的鬼魂以外，还有些冥界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最早的原住民是冥界精气慢慢聚拢形成，后来渐渐有了思维，成了冥界最早的一批生命。后来繁衍生息，渐渐形成了如今的规模。一般来说，凡人死去的鬼魂便会被鬼卒押送，喝完孟婆汤便跳入轮回池。然而，也有些特殊的，本身有功德却又不愿入轮回的，便也和原住民一起生活在冥界中。”“原来这样，看来，先前听过的很多传说都是误解。”锦瑟随寰轩来到一家酒楼，客来客往，很是热闹。寰轩带锦瑟在间坐下道：“锦瑟，来，随便点！”两人吃完，锦瑟一路上对冥界的美食赞不绝口。寰轩听了，颇为受用，本来玩心甚重的他，在冥界被憋得不行，偏偏冥王平时好说话，可是对他却管教甚严，三百多年来，除了他入神籍前的那番历劫外，只去过一次凡界。此时见了锦瑟，听她谈起人界的种种，更是心里痒痒，恨不得等倾离离开时，便随二人出去游玩一番。而锦瑟第一次到冥界，自然也是格外新奇，一路上新鲜事物目不暇接，寰轩也是健谈，一一耐心给她解释，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便出了城门，来到先前那处迷雾缭绕的河畔。这里阴冥之气颇重，四处泛着白茫茫的迷雾，寰轩带锦瑟来到三生石前，笑道：“你想看什么？”“我想看看我的前世，可以吗？”锦瑟星星眼。“当然可以”，寰轩拉锦瑟在三生石前站好，道：“来，把掌心贴在三生石上。”锦瑟紧张地把手覆在石上，只见寰轩打出一道法诀，石面一晃，白雾升腾间，缓缓出现一处景象。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个男子高中状元，回乡去娶青梅竹马的女子。女子眉目尚算清秀，虽然与锦瑟如今容貌相差甚远，不过眼中的灵动气质却极为相似。再看男子，一身喜庆红衣，眉目疏朗，洒脱飞扬，竟然像极了澹台枫。锦瑟惊讶道：“难道前世我便是嫁给了师兄？”寰轩笑道：“变了样子你也能认出他来？”锦瑟笃定道：“当然，我一看便知道一定是师兄！”寰轩道：“要不然再看看今生来世，看看你们是不是缘定三生？”“好啊好啊，我也想知道呢！”锦瑟欢喜道。寰轩再次打出了一道法诀，石面一花，白雾升起，依稀是锦瑟幼时的景象。宽宅大院，热闹欢欣，一家人其乐融融，锦瑟望着石面上的父母，不禁湿了眼眶。画面再次一换，却是倾离握着轩辕剑，剑影落下，剑气万千，待要再次看清楚时，石面一晃，又变成了普通的石块一般。寰轩奇道：“怎么会这样？再试一次！”然而试了好几次，却依然同样的光景。锦瑟怕寰轩觉得是他法术不灵，心里沮丧，于是安慰道：“没关系的，未来要是提前知道了，那多没意思，还是不知道，这样更有期待！”“说得也是，难得你这丫头想得明白，只是，我还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寰轩显然还纠结着这个学术难题。“没关系啦”，锦瑟指着前方道：“那个老婆婆就是孟婆吧？我想去看看孟婆汤什么样子，寰轩哥哥，你带我去，好不好？”只见奈何桥另一端，众鬼魂在鬼卒的押送下，挨个来到桥边，领取孟婆汤。本来还是鲜活的表情，在喝了孟婆汤后，眼神空洞，步伐也变得漫无目的起来。“好吧！”寰轩带锦瑟走了过去，孟婆看了一眼寰轩，也不理会，继续给每个鬼魂盛汤。锦瑟在寰轩耳边悄声道：“能不能帮我要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