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大结局（一）

细细回想，其实，在二十年前，她第一次见到他，他向她伸出一只手时，生命里最初的感激和依赖便早已将她牢牢束住。即使那时的她没有情根，然而，在心底深处，他的影子便已深深潜伏。她从来见不得他有半分难过，无论什么时候总把他放在第一位，她也喜欢他的亲近……直到情根再生，隐在心底的爱意才在岁月的浇灌中破土而出，潜伏多年，当意识到时，已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锦瑟向来不是扭捏的人，在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后，望着倾离，脆生生道：“师父，我终于明白了，我喜欢你！”虽然自己能够感受到，但是从她的口中说出，听在心里，又是另一番感受。此时，空中突然烟花齐放，将墨黑的夜空映得炫目璀璨，倾离只觉得十年的等待，种种辛酸苦涩，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化在心里，只有浓浓的幸福和喜悦。原来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是这么开心的事情。看见倾离越来越近的鼻尖，锦瑟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极致温柔，却又缠绵至深。锦瑟生涩地回应着，用从来未曾体验过的心情，细致地描摹着属于彼此唇齿间的轮廓和气息。良久，倾离放开锦瑟，手覆上她的脸，眸中坠满漫天烟火：“锦瑟，我好开心。”锦瑟环住倾离的腰，清透的眼里满是明亮的笑意：“我也好开心，倾离哥哥，我好喜欢你！”此时，船已经行得远了，远处的舫舟只能看见依稀的灯火，天地间只剩下师徒二人，眼中倒映着彼此，一眼万年。夜里，锦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了，只觉得窝在倾离怀里，卸下所有的防备，安心又幸福。第二日一早，刚出小院，便见倾离走过来，道：“锦瑟，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啊，什么地方？”锦瑟欢欢喜喜上前去拉倾离的手。“去了你就知道了。”倾离揽住锦瑟的腰，一眨眼功夫，便到了云沧峰半山腰的深潭边。“去潭底看过吗？”倾离指着氤氲着薄薄晨雾的碧潭道。“小时候掉下去过一次，潭水好冰，便再没潜下去过。”锦瑟老实道。倾离将锦瑟环在怀中，祭起护罩，在她耳边低语道：“那我便带你下去看看，你见了，一定喜欢。”说着，两人在水晶球般的气泡中缓缓向潭底沉去，头顶的阳光渐渐变暗，周围只静地只有彼此的呼吸。锦瑟背贴在倾离的胸口，感受着急促的心跳，只觉得快要沉醉过去。而此时视野内的光线竟然渐渐变亮，随着下沉得越来越深，锦瑟惊讶地发现，光线竟似从潭底发出。“看见了吗？”随着耳边倾离的声音响起，锦瑟惊叹地张大了嘴巴。潭底，是一片五彩斑斓的世界，各色的石头大大小小铺在白色的细沙上，闪着蒙蒙光晕，群群游鱼在红色和绿色的荧光水草中往来穿梭，整个世界如梦幻般美丽。倾离放开锦瑟，低下身去，捡起一根细长的石笋，通体红色，不含一丝杂质，好似上好的血玉一般，流淌着迷蒙光晕。转过身，将它插进锦瑟的发髻，凝望着锦瑟的眼睛，眸中神色认真，温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情绪：“锦瑟，嫁给我，可好？”常听人说，女子在出嫁时候最幸福，曾经的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成亲就是爹娘说的，青梅竹马的就好。那时候，那个“好”字说出来，心中亦是寻常般的平静。开心，却不期待；害羞，却不激动。而今，在这梦幻般的美景中，他站在她的面前，让她嫁给他，第一次，胸腹中的幸福感几乎将她淹没。原来，这便才是要出嫁的心情么？锦瑟踮起脚尖，在倾离唇上落下轻轻一吻，明亮的眼中只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声音中亦带着氤氲的幸福气息：“好。”倾离将锦瑟紧紧拥进怀中，双唇轻轻擦过锦瑟的耳际，嗓音低哑：“唯愿天荒地老。”一个拥抱，一个吻，此时，周围梦幻般美丽斑驳的风景通通褪为灰白，二人眼中只映着彼此，不知岁月，忘却今生。良久，倾离带着锦瑟浮出水面，道：“锦瑟，我们这就去大殿向掌门禀明婚事。”“好啊！”二人在主殿附近落下，倾离拉着锦瑟的手便往里走去，一派从容淡然。锦瑟迟疑道：“师父，我们这样拉着手，会不会不妥？”倾离扫了她一眼：“我不理会别人怎么想，难道，你在意？”“没有”，锦瑟连忙摇头道：“我是怕别人议论师父，既然师父都不怕，我更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师父，我们进去吧！”紫曦昨晚听说了锦瑟回来之事，此时见到二人，并不惊讶，只是，在看到那双紧扣的手时，不禁深深拧起了眉头。倾离装作不知，待锦瑟行礼后，开门见山道：“掌门师兄，我特意来向你禀明，我要娶锦瑟为妻。”紫曦忿然起身，拂袖道：“不允！”倾离声音依旧四平八稳：“我此番是来告知师兄此事，并非来征得师兄同意。”说罢，拉着锦瑟便向殿外走去。锦瑟忐忑道：“师父，师伯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倾离拉出了殿外，顺手一带，揽住锦瑟的腰，便御空向琼华诸峰外飞去。“师父，我们这是去哪？”锦瑟略有些担心。倾离唇角一勾道：“要成亲当然得置办点东西，我们这便去凡界买些必需品，然后再定做两套喜服。”“啊，这么快？”锦瑟瞪圆了眼睛：“掌门师伯反对怎么办？”“你不信我吗？”倾离眼睛一眯，佯装生气。“信的，信的，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锦瑟马上表衷心。“乖！”倾离在锦瑟侧脸上亲了一下，极速向人界飞去。买完东西，又祭了五脏庙，锦瑟甚为欢喜。虽然已修得仙身，可以辟谷，不过，以锦瑟好吃的习性来看，倾离以后的日子估计都别想辟谷。此时，天色已晚，过年的气氛尚未退去，家家户户都点了灯笼，街道上十分温馨恬和。师徒俩手拉手，不知不觉便到了一处幽静所在。前方是一个小院，院门口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锦瑟二人见已无路可走，正要回返。此时，月亮周围的云翳突然移开，朗朗月辉洒下，落在依着大树站着的身影上，待看清时，锦瑟不禁一僵。只见星涅一身紫衣慵懒地靠在树边，半边侧脸依旧如十年前一般完美精致，低头看着地面，神情有些漫不经心。“魔尊！你醒来了？”短暂的呆滞过后，锦瑟欣喜地跑过去招呼。“哦，姑娘认识本座？”星涅抬起头来，礼貌般的微笑，笑容却未及眼底。锦瑟疑惑道：“不是吧，难道你睡了十年，便不记得我了？”停顿了片刻，似在思索：“你是仙界中人，难道，本座的封魔印是你解开的？”锦瑟更为不解：“是啊，你忘了？”“本座醒来方才知道，沉睡十年之后，随着封魔印消失的，还有关于解开我封魔印的那人的记忆……那么，本座该如何感激你呢？”唇角一牵，凤眸中一如以往地魅惑天成。锦瑟的声音有些悠远：“其实，不用……我曾在魔界住过两年，那两年，还有后来的后来，你帮了我很多……”“那幅画，是你送我的吗？”半年前，他一觉醒来，伸手摸到的，便是水晶石**的那副画。“是啊，画得可好？”“我很喜欢。”锦瑟随倾离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去，只见星涅也望着她，深海般暗黑的眸色中似压抑着沉沉暗涌，令锦瑟心中不禁狠狠一撞！然而，就在锦瑟低敛下睫后，再抬眼看时，那深深的海水訇然中开，露出层层谲波下的明朗释然，星涅轻轻勾唇，带着令人目眩般的明朗笑意，却又透着对待陌生人的客气疏离。锦瑟一愣，难道先前是自己看错了吗？摒去心底的那声叹息，也回以他一个粲然明媚的笑意，便转身随倾离远去了。耳边倾离凉凉道：“惦记着他？”“没有”，锦瑟摇了摇头，握紧倾离的手：“只是，觉得有点伤感……师父，过去我什么都不懂，做了很多让你伤心的事，对不起……”星涅见锦瑟同倾离转身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轻声道：“锦瑟，其实，在见到你的那一刻，失去的记忆悉数回归，我又记起了你。请原谅，为了我最后的所谓尊严，也为了不再使你为难，在看到你们相扣十指的那一瞬间，我终是明白了，该转身的，是我。我不仅错过了开始，也错过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