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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番外 (二)

作者:水陆无阻 字数:1703 更新:2024-05-04 20:58:20

模糊的记忆中,那是一片黑茫茫的虚无,朦胧浑沌,不辨日月。千百年的时光,遥远漫长而又瞬息即逝,当他第一次睁开眼来,看到的却是一片陌生的天地。伸伸胳膊动动腿,慢慢适应自己已经有了实质的身体,他缓缓站了起来。那是一个魔气盎然的世界,他努力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望着天上的鸟雀和身边的虫豸,欢快地长啸出声。然而,他的清啸声却引来了觊觎他的魔兽。那是一个通体黑色,头有长角,比他两个还高的魔兽。此时,若人间六七岁孩童身体的他,展开短短的双腿,拼命逃窜起来。起初,因为不适应这样的实质身体,跑得还有些跌跌撞撞,然而,越到后面,却跑得越快越灵活。以至于到了后面,竟然把这场生命的争夺战当成了一场奔跑的游戏。而他并不是总这么幸运的,渐渐地,便引来了一些更厉害的魔兽,在他的身后穷追不舍。他开始利用周围的地形,躲避甚至攻击魔兽。累了,就躲在山洞里休息,饿了,就抓些魔兽来吃。山中无岁月,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次,他遇上了一个以速度见长的魔兽,眼见便要成为其裹腹之餐,突然一道剑光落下,斩在他身后的魔兽身上,鲜活炙热的血,泼洒了他一身。此时,他方才抬头,看见前方缓缓走来三个人,那柄剑在斩杀魔兽后,滴血不沾地飞回了一个白衣女子手中。接着,她带他去溪边洗澡,烤东西给他吃,给他包扎身上的伤口,最后,又牵着他的手,带他飞出了四方禁域。她替他取了一个名字,叫“星涅”,又把他交给了一名长者,然后就离开了。之后的时光里,早已不再是需要保护的男孩,一身修为精湛的他,曾无数次去寻找当年的那个女子,却终是无功而返。多年过去,他第一次喜欢的女子早已在脑海中化为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而他,也只是在午夜梦回时重温过那生命中的第一份温暖。后来,仙界上仙倾离的弟子无意间闯入了他的生命中,对于那个名叫锦瑟的女孩,他一开始只是觉得有趣好奇。然而,在禁锢之域,她救了那个同他幼时相同境遇的男孩,从此之后,他便对她渐渐上了心。直到后来,她隐忍着抽筋拔髓之痛,一点一点,将束缚他百年的封魔印从他的身上抽去,他才真正喜欢上了她。可是,世间上最遗憾的莫过于错过,最无奈的莫过于命运。先前在魔界中时,他即使微微动了心,但身中封魔印的他,对自由无望的他,又如何能够将她强留?那样自由无拘无束的她,若是终身困于魔界,岂不是就如折断了翅膀的蝴蝶,哪里还能有鲜活的气息?后来,当他被她解开了封魔印,面临的,却是魔界内部的威胁。那时候,崚沧控制了魔界大护法和魔界三分之一的人,如果崚沧被仙界杀掉,他随时都会陷入沉睡。他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保障,又谈何给喜欢的女子未来?所以,那几个月里,他像疯了一般没日没夜地去剿灭魔神一党,就是想给自己的未来争取多一些的时间。他的确做到了,那日,所有的魔神一党悉数肃清,他第一时间便是约锦瑟,想对她说出藏在心里已久的话。可是,他费尽心力,却最终还是输给了命运。在那个玫瑰山谷口,他喜欢的女子已坐在那里戏水,他正要唤她,却抵不过心窍中封魔印残留力量的侵蚀,缓缓倒下,沉沉睡去。一睡,就是十年。是的,过去的他从未全身心投入过,他所有的隐忍与无奈,都深深隐藏在他张狂不羁的外表下。他潇洒地送她离开魔界;他把她送回到不周山倾离身边;甚至,当她身中情毒之时,他也生生把对他投怀送抱的她留下……封魔印是缘起,亦是缘灭。因她为他解开封魔印而真心喜欢上她,却又因为封魔印的束缚一次一次放开她。时间的因果循环,在千丝万缕的轮回纠缠中,早已分不清孰因孰果。只是,冥冥中那双操纵一切的手,却从未停止过对拥有七情六欲众生的戏弄。是惩罚他曾经的犹豫吗?所以,当十年后,他醒来,看到的却是他们十指相扣的画面。那一刻,尘封十年的记忆悉数回归,他借助大树稳了稳将要晃倒的身形,摆出一副慵懒洒脱的姿态。四目相对,他能做的,终是只能以局外人的身份,站在喜欢的人面前,轻声道一句“你好”。那么,请原谅他所谓的尊严和骄傲,他从未开始,也无所谓结局;没有得到,也没有失去。噙一抹无所谓的笑,他还是那个天地间叱咤风云不变色的魔尊,纵横来去,无牵无绊。只是,昔日的棋局十年之约,怕是没人会再赴了。多少年后,当回忆昔日的种种,或许会低叹一声,或许只是轻描淡写,而此间滋味,也只有他一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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