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家书房。“我早就跟你说过,她是个不祥的妖物,你偏要把她生出来,这下好了,老五也去了!你叫我怎么跟清儿交代?”威严的男音响起,带着沉重与无奈,还有一丝畏惧。木家有女,其名青妩,刚一出世,大晴天是一场倾盆大雨,足足三日,几欲浸了木家的门。后来,木家几个兄弟姐妹,开始离奇死亡,现下轮到二房的五妹,半夜跌入池塘被淹死。“可、可是老爷,妩儿始终都是我十月怀胎的骨肉,我怎么舍、舍得……”一华服妇人以泪洗面,声音满是哽咽和痛苦,平日的端庄贤淑被颓然落寞取代。自己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的女儿,本是欢欢喜喜迎接这条生命的到来,却未料大晴天打响雷,三日大雨快要浸了木家的朱门,整个帝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没有什么可是!现在全府上下一片晦气,若不及时除了她,恐怕以后再生事端,不得安宁!到时候,我木家的脸都丢光了!”中年男子不禁皱眉,语气加重,“就算不为木家着想,你这么柔弱的身子骨,怎么能抵得住那妖女的煞气!”华服妇人微微一震,身体轻颤,嗫啜道:“老爷,妩儿不会……”“好了!什么都不准说了!明天,最多是明天晚上,我不想再见到那个妖女!”中年男子狠狠一拍桌面,吓了妇人一跳,泪水就那样流出来。对于老爷的决定,她一介女流之辈,无法插手,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女儿就这样被木家抛弃,从此木家家谱上再无木青妩的名字。中年男子的脸色阴沉而阴鸷,“那妖女身上妖气那么重,再待在木家,说不定那些祖宗长眠中也不安稳!大儿子表现出色,近日很快就会被提升。而二小子刚在军队中站稳了脚跟,眼看也要得到将军大人的重视……在这个关头,不容有失!”他晦暗的双眼看向自己心软善良的妻子,她一脸苍白和憔悴之色,让他心生不忍,轻轻下了台握住她冰凉的双手,用她的闺名轻唤道,“阿娥,就当你从未生过这个孩子,毕竟还有睿儿和字儿在你身边呢,你也不会孤独……”华服妇人只是艰难点点头,看见丈夫眉梢上的喜色,她心中一片荒凉和凄苦。我的儿,是娘对不起你……谁不知道,那妖女生性不羁,又有妖力护身,就算是木家老爷子也难以亲近,更别说亲生父亲了。唯一能让木妖女放下戒心与警惕与其亲近的人,只有生母娘亲,也只是面前的华服妇人。木妖女一身妖力,却从不伤害自己的娘亲,这些,众人不知。他们只看到了自从木家三降生之时,大雨整整落了三日,不仅将木家的门槛快要淹了,帝都一些低坡的地方都浸了,水灾泛滥,淹死的人不计其数,肥沃的庄稼就这样硬生生打了水泡,是帝国收成中最坏的一年。之后,随着木家三逐渐长大,她生性沉默寡言,谁也不敢与她走近。在她七岁那年,四顶撞了她几句话,当时三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走了。他们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了,没想到一早才发现,精通骑术的四落马摔死了,死状颇为惨烈。而现在,木家三才八岁。昨日,性格温和不喜好争夺的五,只因与三看上同一个玉佩,到了半夜,竟然失足跌进荷塘里,没人发现,就死了。说来五性情温顺,所以虽然喜欢玉佩,但长辈有序,她就将玉佩让给了三,岂料,悲剧还是发生了。这一件又一件的离奇事件,早就让有心人不断猜测、扩散,所以妖女的名头渐渐世人皆知。但说也奇怪,脾气古怪的木老爷子十分喜爱三,之所以这样不祥之人还留在府上,说穿了是看在木老爷子的脸上。只不过,作为木家家主的木南天,是不可能任由这样不祥之人玷污了祖宗的坟头,所以才有刚才书房的谈话。谁都没想到,他们自以为私密的谈话,早就被一个四岁女童听见了。她坐在台阶之上,身上穿着单薄而褪色的衣衫,瘦弱的身板好像让风一吹就能散,下巴尖尖,愈发衬得那双眸子大而幽黑。她满是泥土的手,抱着一个似乎掉进了水洼的木娃娃,青白的小脸没有一丝的表情,只有小手在轻轻拍着木娃娃的头,好像在哄着她。“小妩儿乖乖,姐姐带你去找娘亲……”她大大的眼睛是无神与呆滞,抱着娃娃就起身,跌跌撞撞走着,时不时跌入一个个泥坑中近日大雨连绵,到处都是一片潮湿。她在大雨中疯狂笑着,像极了妖女,淌在脸上的,是血泪。有朝一日,我定然不负妖女的名头!十二年后。在繁华的街市,一抹淡淡的紫惹煞人眼。青丝如瀑慵懒放下,她一身紫色罗裙轻掩妙曼窈窕的身姿,玉骨冰肌分外动人,那张精致妖娆的脸蛋上,绽放着妩媚风情。而在其身后,是一群俯首低眉的美男子,趋步跟着她,不愿离开。直到那双修长的美腿站在木家的朱门前,她回头,波浪般的大卷发荡出窒息的美艳,“学弟们,学姐已经到家了,你们也该回去了。”说罢,不理会那些心碎伤神的神色,径直走上了台阶,而在一旁的侍卫赶紧有眼色护在她的旁爆怜悯看了一眼那些为三伤神的追求者。十二年的时间能改变什么?十二年的光阴能挪移什么?十二年之后,二十岁的她年纪轻轻,却已经成为了风靡整个帝国学院的“天毒魔女”,拥有比妖女更加厉害的名头,而在木家,她等同于半个号令宅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任的家主,将是她出任。走进大厅,凝重的气氛立即扑面而来,几乎大部分有头有脸的人都共聚一堂,齐刷刷把视线转移到那紫色身影上。她却是视若无睹,随意坐在一把软椅上,悠闲饮着小厮递上来的茶,那精致的眉眼一丝波痕也没有,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木青妩,你最好给一个解释,否则,今日你就别想踏着这扇门离开!”一个威严沉重的声音发话了,是木家现任的家主,木南天,也是木青妩的生父,虽然她根本不想承认。此时木南天正怒气冲冲质问着从一回来就无所事事的女儿,好像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噢,原来是兴师问罪啊!”木青妩低着眉眼,随意转弄着手上没有茶水的被子,唇畔是淡淡的笑意,给人一片淡漠却妖娆的美感。“含你打伤了公孙贤侄害他断了一条手臂还不说,居然还伤了王贤侄的,咳……命根,你居心何在?!”他大掌一拍桌面,立即震声轰轰,连茶杯都给震碎了,让众人的心脏都大跳一番,没想到温和谦逊的木家主发起火来,竟是如此的骇然。“没什么,一点教训而已。”她说得倒是坦然,妩媚的笑容隐隐掺着几分冷酷与嗜血,“敢非礼魔女的人,连下地狱都不怕,害怕一点点的残废吗?”她随意的一说,立即让众人齐齐冷汗,公孙家与王家的人皆都涨红了脸,没想到这三如此的口出狂言,一点面子也不给留!看着一场戏实在无聊,而且还是以自己为主角,她可没兴趣当猴子让人观赏。于是,木青妩漫不经心挑眉,她随意拍了拍紫裙上的灰尘,然后慵懒起身,“不好意思,我累了,没空。”连敷衍的话也懒得说,她起身之后就转身离开。身姿窈窕,青丝飞扬,一点也不在之后是怎样的狼藉。“你这个妖女,给老子回来!”被无视的木南天立即大怒,凶狠一拍,整张上好的桌子立即报废,成了一堆废渣。岂料,他的威压对那纤弱的紫色身影没有丝毫的威胁,依旧自顾自走着。“骸今日老子不惩罚你,倒是难以向两家交代了!”他狠狠放话,立即飞身出掌,木青妩的态度实在激怒人心,就算是他想要给她留点面子,也不领情,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不顾父女情谊!“木南天,老娘也忍你好久了!”回应他的,是一张突然转过来的脸,美丽无双,嘴角却泛着狠毒的笑意,双眼盈盈,透着森冷杀机!“轰!”当两人双掌一对上,惊骇欲绝的是从头到尾都镇定无比的木家家主!“含这点料,也想要教训我?”木青妩冷笑,手掌一甩,立即掀起滔天骇浪的气势,根本无法抵挡的木南天脸色难看,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就被强大的气流轰飞,狠狠摔在墙上,惹出一趟血迹。狼狈躺在地上。众人的嘴巴张大之后就无法合上了。早就听闻“天毒魔女”的名头甚为响亮,今日一看,竟然是真的如此!才二十岁的三,竟然能将自己的亲生父亲打得无还手之力!那般冷酷和残忍的心计,可是比木家家主还要厉害许多!但是性格却是迥然不同。“我还留在木家是看在爷爷的份上,你早就不是我的老子,所以以后别对我指手画脚显示你父亲的身份,最后,你最好把那龌龊肮脏的念头收起来,不然,我木青妩下次绝不留情,哪怕是天皇老子!何况,你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她懒懒抿唇,转身就走。次日。“如何,人数都到齐了吗?”她慵懒撩着波浪似的卷发,细长的眉眼挑着无数风流美艳。“主人,都已经到齐了。”身边有青衫少年温和答道,双眼看向她时,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慕之色。青妩只是懒懒一笑,看向前面,“看来已经开始了。”那平日里很是清寂的鹅卵小道挤满了人,黑压压一片的人头,看上去真有压力。这届的好苗子倒是不少,难怪他们抢的这么起劲。木青妩眉眼一弯,风情无限,又是叫人看呆了去。青衫少年的神色愈发痴了,好在及时收敛。“各位走过路过打酱油的不要错过,一枚嫩的新生求!”清越响亮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气势十足,让她也听得清楚,然后,那是乱哄哄的人群就更加乱了,看来引起了轰动。倒是一个有趣的!她轻笑,走近。她没想到,这个声音的主人,竟是日后与她纠缠不清。走近了才发现,那人长身玉立,丰姿迷人,狭长的眼眸不似桃花眼般风流无情,反是流露出狡黠,尤其是唇边那邪惑的笑意,能把心都勾走了。“你们,都想要我吗?”他长眉一挑,抛去一个电力十足的媚眼,电晕了一干人!“如何,我够资格吗?”妖娆慵懒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她清楚知道这是自己的声音。她刚刚一现身,立即引起许多惊叹,她的美丽望尘莫及。十二年的时间,她让自己迅速成长、完美,她要让世人都羡慕她的光环、实力。“青妩学姐?!”“不会吧,是不是我看错了,青妩学姐怎么也来了?”“完了,这个美少年我们没希望了。”听着那哀怨又敬畏的语气,她笑得天姿妖娆。这便是她“天毒魔女”,千罗榜排名前三,而且连续四年蝉联学院美女榜榜首,魔女生性凶残,折磨人的酷刑层出不重,惹到她的下场或是断手断脚,或是全身溃烂,总之都很惨。她成了名符其实的“毒玫瑰”。不过木青妩清楚知道自己的魅力,越危险美丽的东西越想要,越要不得,就心痒痒的。所以,飞蛾扑火的现象在她的身边十分常见,爱慕者都想要以自己的魅力扑灭魔女的毒,可惜,她是百毒不侵的。直到遇见了“他”夏侯颜,一个女扮男装的,瞒自己还瞒了那么久!她对“他”非常感兴趣,因为那双像黑夜一样黑暗望不到边的眼睛,不是寻常人能够拥有的。“试试看怎么样?”那人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像孩童般天真稚气。那一刻,就便是“魔女”也在劫难逃。于是接下来,顺理成章,她知道了“他”名字,叫做夏侯颜。再接下来,他们就成了朋友。连自己都不可思议,短短的时间,她疯狂信任眼前这个人。所以紫罗兰内,在他不在的时候,她遵守口头上的诺言,替他护住了九班。这件事,即便她不动手,也没人能说她什么,可是她不想看到他眼中的失望。那是一群废材,她不可否认,她更加关心的是,他似乎对九班上心了,自然不会让他们继续这样因为“天资愚钝”被人踩在脚下。她等着看,他要如何将一群垫底的,强大到令其他高级般的成员不敢惹。之后,她终于又发现他的一个优点护短。说实话,她真的爱死了这个优点,也迷上了这个看上去纤弱不经风,实际上那瘦弱的身体内却爆发极大潜力的。然后,一点一滴开始注意。她的后背缀着一朵花,血色的,很美。她曾经对着镜子,一笔一笔描绘在宣纸上,待她再看之时,是一朵栩栩如生的红色娇颜曼珠沙华,这朵花真的很美,随着她年纪的长大,那由小小的芯儿,绽放出无与伦比的血色美艳。然而,这朵花,被在她出生那一年路过的高僧被隐晦喻为不祥之花,必然会招惹横祸。而拥有不祥之花的她,自然就是不祥之人。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所以她沉默,多看少说,她不想做出任何招惹母亲父亲生气的事。但她的美丽,从小就展现的天生美丽,让别人嫉妒了。最开始是四妹,或许是小孩心性作怪,全府上下宠她宠到没爆所以早上与她冲撞几句之后,气不过,就偷偷叫人约她赛马定胜负。她知道这个四妹会在自己的马上做手脚,所以她没有去。没想到,她骑马的时候倒是骑中做了手脚的一匹马,所以摔死了。要是成年的顶多就是摔破皮,但年纪那么小,连骨骼都摔断了,自然无力回天。或许她出落愈发美丽,一次见到了邻家之子,竟是无意中虏获了他的心。后来她才知道,这邻家之子,可是五妹喜欢的心上人,而且自小还下了婚约。岂料,那邻家之子回到家后死活不答应,让五妹的面子的确是落不下,哭了一整天。所以,小小的五妹也心狠了,尽管前几日还跟自己说说笑笑。她半夜约自己去荷塘,她年纪不少,自然明白她是打算要下狠手。不过,她去了。明知危险,自己还是去了。因为她是她最疼爱的五妹,她不相信她会做出背叛她的事。但是结果还是令她失望。她不想死,不想用自己的牺牲来换取别人的幸福,所以在她不着痕迹推她的时候,自己就闪开,没想到五妹自己站不稳,失足跌落了池塘。那时候,她也好痛,可是那水面上幽怨狠毒的目光让她钉住了脚步,于是她没下水救人,回去了。因为她没那么多的好心去救一个恨自己、想要自己死的人。第二天,就是五妹失足跌落荷塘身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府邸,于是她再一次被推上了风尖浪口,妖女之名更加深重。可是她相信母亲是喜欢她的,不会坐视不管,于是她去母亲的房间,没想到奶娘说她去了书房,脸色表情还很怜悯。她不是傻的,书房是禁地,她知道得很清楚。冒着被惩罚的危险,她跑去了书房,在门外静静坐着,里面传出来的是父亲与母亲的争执,她才明白,那对她笑得温和慈爱的父亲早就想要把自己踢出门外。她也清楚,他们想要用自己对母亲的信任,杀了自己。听完之后,她心中已经麻木了!只是对苍天发誓,总有一天,她会将妖女的名头坐实!她不在乎,真的不在乎,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艰苦没挨过?可是,当有那么一个人,在你耳边说要保护你的时候,自己还能真的不在乎吗?她不知道,当时心里乱哄哄的,只想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倾述给他,想让那么一个人,来保护自己、安慰自己。“没关系,我会保护你!”“别哭”他伸长双臂,将哭泣不已的她轻搂入怀。当时,阳光正暖,微风正好,风景正美。魔女动心了,这是不可否认的,她清楚知道自己真真实实对这个人有了喜欢,她享受他给的温暖、关爱。所以,在他被千夫所指之际,她毅然站在他的身爆对阵帝国“玛亚”。她才不管别人是不是说她叛国无耻,她只知道,夏侯颜绝对不能有事!后来,在半仙峰,他们奋不顾身为着对方。在古老传送阵内见证一段用鲜血浇灌的坚固友谊,那时候紧握的双手,许下的誓言,四个人的心紧紧靠在一起。夏侯颜,她认识到另外两个出色的人,一个是冰冷的楚非言,一个是沉默的高子桀。跟他们在一起,她觉得非常幸运,朋友她有一大堆,但痴心朋友,她却只有两个!当然,夏侯颜不算,这是她喜欢的人。她事单的,即便木清韵待她极好,但她总是没办法依赖她。她的大姐,在她十岁的那年才被接回家。木清韵生性善良醇厚,听说她的遭遇之后,对她照顾有加,有什么好的,总是让给她。可是她无法对笑意盈盈的她敞开胸怀,大概是对木家的人已经失望。她想,她是喜欢那个小子的,那个叫做夏侯颜的小子。总是油嘴滑舌,总是玩世不恭,还总爱调戏美人,但是,他却在她出事的时候焦急万分,想要不顾严重的伤势替她应战。她知道,真的知道。一句轻轻的“别逞强”,让她终究是无可自拔爱上了这个。在大家都被古老传送阵分离到大陆各个地方的时候,她哭了,因为她怕再也见不到他了。还好,她知道她喜欢的小变态很聪明,就算是别人死了,他也不会死!想着,她就放下了心,唇边扬着笑。在那暗无天日、荒芜没人的山洞里,她刻苦修炼,为的就是提升自己,不仅能自保,还能在危险的时候腾出手来助他!再一次相见的时候,她真的被吓了一跳。他一身红衣,凭风而立,血发飞扬,黑眸幽深,那该是怎样过分的俊美与耀眼?天下女人,怕都是想要嫁给他!可是,那可是她一人独占的夏侯颜……再见到他,她只想好好抱着他,抱着他不放。于是她故意跌落血凤凰的背,终于,在那极致下落之后,落入一个怀抱之中,那般安全、温馨,带着浓浓的宠溺。她知道,他一直都在看不到的地方等着她,守护她。当时,她真是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女人了,就算是死也甘愿!可是,她也忧愁、心痛。因为颜心里最深处的那一个人,不是她,是他此生最爱的人。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天空上的他痛苦发狂,最后凄凉吃下弑情丹,疯狂大笑,笑得眼泪都跑出来。最后,一身淡漠、冷酷无情的他于天地间,蔑视苍穹。她不想,真的不想看到这样的夏侯颜。虽然,她也很想成为他心底的唯一,但是这样的方式,她不想。因为真的很残忍爱上一个人,需要多少的勇气?而忘掉一个人,需要多少刻骨铭心的痛?她清楚知道,那只会将他逼到绝境!可是,她阻止不了……所以只能陪着他痛。神水境内的他,是一具颓然、阴沉、冷静、孤寂的行尸走肉,没有丝毫的感觉。看着他们的到来,眼神只有更冷的沉默。“这是死的世界,你们这些活人阳气太盛,还述吧!”他的第一句话,充满了深深的敌意,一如那肮脏被黑水污染的血发,透着腐朽的气息。可是,那是她的颜啊!他怎么可以忘记自己?于是她踉跄走过去,抱住他,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放尽自己的鲜血?终于,他笑了,笑得很美很美,倾尽一生来绽放出这朵笑,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魔女,再哭就变成丑女了,就没人敢娶你了。”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很伤心,“夏侯颜,你这个骗子,你说要等我的,你说要娶我的。”她只是无奈,“傻瓜,你明明就知道我是女的,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话,让自己哭得更伤心,就是因为明明知道,就更加无法放下所以,我管你是男是女,总之,你不娶也得娶。只要你愿意,只要你一声,我就带你离开,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让我帮你疗伤。你却说,“可我还要去找他呢……”当时,大家都愣住了,弑情丹生生世世让人无法记起爱的人的模样,为何你还记得那么清楚,那么的刻骨铭心?我到最后才知道,你爱他,很深很深……当自己知道这个的时候,她已经躺在长长、黑黑、冰冷的祭台上,那沉睡的记忆终于觉醒,原来她竟是依附魔而生的神女,她唯一而最后的使命,就是召唤魔。身体冰冷而麻木,她知道她就快死了,可是她还想再见她一面,哪怕一眼就好,让她安心赚即便地狱又何妨?终于,她见到了,哪怕冰冷的长剑穿透她的胸口,刺中她的心脏,她也没有任何怨言,她知道,她来了,来到她的身边。那一刻,血月已经形成,镶在那幽深无边的夜幕上,真的好美好美,她一看,几乎快要醉了。“告诉我,你想要什么。”那一刻,她死死咬住牙,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从现在这个开始,你要牵着我,不能放开,直到,我允许你放开的时候!”她霸道而又孩子气的要求,因为害怕,害怕自己一个人沉睡在那无尽的黑暗,永远也无法见到她了。那一刻,她真的忍不住要流泪,所以在心底祈求,哪怕是谎言,也希望你能答应我。那一刻,两人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玩闹。她看着面前这双不舍而又悲伤的眼,嘴角绽开最美的笑意,然后紧握住手,就阖上了眼,离开了。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再重来一次的话,她还是会选择这个结局,不为别的,若能为爱的人牺牲,她无所怨言。再见了,颜。在意识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她轻轻道。神女殿。用指尖掠过那张倾城的容颜,即便沉睡,仍旧是掩饰不住那飞扬眉眼间的风情。彼岸花还在烂漫开着,盛华不衰,依偎在她的红裙上,就像一簇一簇的云,华贵美丽。“妩儿……”那单薄的唇,低低唤出那沉睡美人的名,而回应的,只有那冷寂宫殿的回音。那双飞眉好像落了无数的寂寞,犹如珍珠一般的黑色眼瞳,紧紧看着那沉睡的人,一手握住那冰凉毫无生命力的手,“你不是要我娶你吗?你醒来,我一定娶你……”低低的声音,扣人心扉。沉睡中的她,一如彼岸花华美的瑰丽。或许是那低低切切的耳语,那让人执着的承诺,或许呼唤真的可以穿越天之海角,那本是冷若冰霜的唇角,竟然渐渐有了暖化的迹象。冰冷冷的躯体,终究是有了一丝温热。双手微颤,双眉不禁挑了几分喜色,于是声色愈发温柔,“妩儿,我就在这里,你不睁开眼看看我么……”是谁?是谁在呼唤她?用那般温柔而眷恋的声音。在永无止尽的黑暗深渊之中,漂浮不定的她终究是停下了脚步。“妩儿……”那低低柔柔的声音,好似从那遥远的天际落下,她的眼前,蓦然浮现出那双倾尽温柔之色的黑眸,对着她张开了双手。颜?是颜吗?!她看不见任何一切的双眼骤然涌出了激动的泪。在这里,她不知道经过了多少的时间,只是重复又重复的黑暗,空荡让人心慌。或许,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三千青丝早就白了双鬓,或许,她曾经让人艳羡眼红的绝色容貌已经添上了难看的皱纹,更或许,她曾经明亮迷人的双眼早就浑浊不清……可是,在这个黑暗的深渊,还能听到那熟悉清越的声音,她真的很庆幸,哪怕是梦,她也能笑着醒过来。颜,我真的好想你,在这个黑漆漆的地方,没人跟我说话,我真的很怕很怕,很怕自己也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颜,你在哪里?“妩儿,等我……”轻轻的叹息,让人心碎,朦胧中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动,好似折断了什么东西。无形的手掌死死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喘过气来。木青妩的双瞳猛然爆发惊心动魄的惊骇,心里不断惊慌,难道颜一时想不开要做傻事?不可以,你怎么可以死?!老天,要是夏侯颜死了,我木青妩与你们没完!不知道是哪里爆发出的惊天力量,她猛然饮咽一口凉气,霍然举起双臂,竟然想要将面前的黑暗撕开!因为真的担心她会想不开,她生怕来不及,眼角还挂着泪,但是心下已经是无比的坚定,拼尽力量也要将一切的阻碍都斩除!她要见她,她要见她的颜!所以,统统一切,都给老娘滚吧!木青妩发了狠,双眼饮血看着没有人能逃离开来的黑暗之禁。她就要用自己这双手,打破这罪孽深重的永久规则!谁也不准挡着她去见颜,否则杀无赦!看着她波浪般的卷发似海藻一样铺开,缀着鲜红的彼岸花。“啪!”亲手折断一支曼珠沙华,去掉绿茎,一手轻晃,为她别在发间,为那雪白脸颊上逐渐泛起的粉色相互衬映,竟是那般美丽如斯。她的睫毛微翘,好似蝴蝶的停驻。终于,那蝴蝶微微一颤,竟是欲要破茧成蝶。心一紧,黑眸透着紧张之色,握着的手不由紧了紧,印下了痕迹。终于,沉睡很久的眼皮缓缓揭开,似成了千斤般的重量,艰难而又晦涩。将薄唇抿成犀不敢出声,生怕一点点的响动,都做了无用功,前功尽弃。“颜……”那苍白的嘴唇,低低吐出这个音节,让旁边的人微微一怔。“嗯,我在……”她唇畔是温柔无边的笑意,声色仍然干净清新。有气无力扯了扯嘴角,她想要睁开眼睛看看面前的人,可是她太累了,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只紧反握住她的手,不想让这一股温暖像流沙一样穿过指缝。颜,等我,等我有力气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一定是你!她默念着,沉沉睡去。这一觉,她睡得异常安稳和香甜。只因为她知道,身边有一个人,一直陪着她。隔日。“唔,水……”干渴的喉咙溢出的是低低的嘶哑,接着她的唇边碰着细腻的杯口,一股温热顺着喉咙滑下,总算舒服了不少。颜总是那么的温柔呢……她迷迷糊糊想着,就慢慢睁开了眼,面前的轮廓从朦胧到清晰。咦,颜的眼睛怎么变得这么大了?她皱眉不解,在焦距终于正常的时候,才瞧见面前是一张隽秀精致的脸蛋,尖尖削瘦的下巴,愈发衬着那双秋水眼眸大而明亮,楚楚可怜之姿惹人怜爱。见她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少年快活扬起了眉眼,好似天地间一下就了颜色。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白玉无瑕的小脸蛋涌起了不正常的,薄薄的唇轻轻溢出一个字眼,“妻、妻主……”他眉如远黛,眸含春水,竟是娇羞动人。双眸那般含情脉脉看着木青妩,着迷似看着,他从未想过,他的妻主竟然是如此俊美之人。刚醒过来想要寻求温暖怀抱的木青妩愣了,一下子风中凌乱……面前这个人虽然穿着男装服饰,但是一张小脸居然比她还要小,典型的巴掌脸,而且柳眉大眼,水汪汪、白嫩嫩,完全就是一个少女!但是那虽然柔和细碎的声音,可的确是男音,虽然太过娇气……但那稍微的喉结,以及目之所及的平胸,显示面前比女人还柔美娇媚的人的确是个男的!许是木青妩的目光太过“火辣”,他白皙的肌肤一下子染上了桃花似的,两瓣小唇儿红而艳,大大的眼眸更是犹如软了的水波,温柔至极看着她。他清了清嗓子,故作稳定站起身来,“大夫的药已经凉了,莫儿端起厨房热热……”大概黍得太久,他才一起身,膝盖就好像断了一般,顿时软趴趴倒在木青妩的身上,女子的陌生气息一下子涌入鼻腔,让他脸蛋愈发通红,比煮熟的鸡蛋还烫。他可是从来都未与女子这般亲近,这股气息让他浑身发软,竟是动也动不了。当下软软抬头,看见她大胆不加掩饰的惊愕看着他,他全身腾地一下子好像火烧似,愈发难受。“妻、妻主……”他柔柔呼唤,漂亮大大的黑眸中尽是水光点点,好似揉碎的春光。那唇瓣轻轻张开,露出的贝齿。迷茫的双眼撑大,好像是迷了路的纯洁小兔子,茫然无措,楚楚动人,让人忍不住为他掏心掏肺。在此情此景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女脸色就像僵尸一样惨白惨白,面前的小脸柔且媚,她脑袋轰的一声爆炸,直挺挺倒了下去,又昏睡过去。“妻主!妻主!”他怔怔着,然后惊恐摇起她的肩膀,差点没让木青妩把刚才喝下去的水全都喷出来。“别摇了,再摇一身骨头都散架了……”那死尸一样躺着的人,发出微弱如丝的气息。他则是一下子就腾红了小脸,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规规矩矩坐在她的床爆安安静静,终究是耐不住好奇心,偷瞄一眼那俊美无双的脸庞,才仔细发现,她的眉眼比普通女人都要细长、深邃,霎是好看。爹爹所形容的天下第一女子,怕也不过如此。木青妩脑袋放空瞪着面前的床顶,是金贵的紫金冠,四周是上好的丝纹帷幔,鼻尖还嗅着一缕淡淡的清香。颜呢,那个欺骗了她全部感情的假小子跑到哪里去了?她的鼻子有些酸酸的,不经意侧过头,发现一朵开得艳红的曼珠沙华轻轻插在她的发间。她本是低落到谷底的心再度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轻轻将这朵曼珠沙华执起,她靠着床头前起身,仔细端详着这朵华美的花儿,那缕缕神秘的香味安慰她极不稳定的心灵,总算能勉强应下了这陌生的情况。不管怎么说,既来之,则安之。先弄清状况再说。瞥眼床头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坐着的少年,没想到他也偷偷看着她,当两人的目光一相撞,木青妩只是瞪大眼看着面前的人,他却是一怔,耳根泛起了滚滚的红色,好像受惊的小兔子,立即飞快转过头,看着地面,鼻尖都快要贴着脚了。“这里谁当政?”她装作漫不经心问道。“自然是女皇陛下。”妻主莫不是摔糊涂了吧?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少年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眸。“砰!”一声巨响,悲愤的某女再度不省人事。“哎,妻、妻主!大夫,快来人啊!”柔弱的尖叫声中含着几分哭腔,妻、妻主可不要有事啊!又晕过去不省人事了!花府一阵人仰马翻,直到天明才渐渐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