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宴请艳请“你要什么?我可是带着肃亲王的银子来,两袖清风地走,你不给我饯行,还问我要东西?”吴禄贞以玩笑冲淡离别的悲伤。“我是要你手迹。”“我的首级?留给满清王朝的反革命的。”(没想到两年后一语成箴,吴禄贞的首级被袁世凯派人暗杀后砍了去)“不要说这不吉利的话!”柏文蔚捂住他的嘴,“给我留个宝墨好不好?”“这个容易!”吴禄贞对车老板说,“你先赶车送他们走,我一会骑马赶来。”两人又回到书房,吴禄贞裁好宣纸,柏文蔚已经磨好了墨,吴禄贞挥笔蘸墨,笔走风雷,将一腔豪情抒发到雪白的纸上,不一会,半棵松树锋芒喷射,一只雄鹰翎毛扎竖,虚处留白,四行诗句跃然而上:东亚风云千万异,革命事业共同支,欲为同胞添臂力,只言良友不言师。“好画,好诗!”柏文蔚收拾起图画,由衷赞叹,“下笔有珍,我懂了,什么也不说了。我送你!”两人并肩出门。北京外务部接待了日使伊集院彦吉,他傲然递交国书,站得笔直,却一句话都不说。外务部右侍郎署理尚书梁敦彦打开一看,竟然是《东三省六项悬案节略》,很是意外,因为两国并不接壤,还有什么悬案?见他看完也不作声,伊集院这才说:“六项中,间岛最为要紧,因为关涉三国利益。”梁敦彦让翻译告诉他:“不论实际上江中滩的间岛,还是你们所指向的广大延吉地区,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没什么悬而未决的问题。”“你们康熙年间派穆克登到长白山,会同韩国官吏竖立的界碑就应该是定界石。你们所圈定的延吉应该是属于韩国的地方.”还是这种陈词滥调,梁敦彦驳斥道:“朝鲜记录的穆克登当时只是查边,并没有定界的任务,朝鲜派出的两员只是低级官吏,更没有勘界的资格,哪里有竖立界碑划定国界之事?图们江为界才是天经地义的!”“不,白头山分水岭立有界碑,实有一水东流叫土门。此水正与该碑文相符,西为鸭绿江,图们怎能和土门同为一江呢?”对方一说,外务部无言可对,必须要找熟悉边务的人来回答,于是将日本的照会转到了东北,要他们火速派员来北京顾问。徐世昌这才连忙派人找吴禄贞,他正在七星楼上喝酒哩,而且喝得惊俗骇世。那天,门房送进一张请柬,字迹清秀而生涩,依然是“知名不具”的落款,一股温柔芬芳的气息扑面而来,心中为之一动,于是对夫人说要去赴宴。妻子看出他神色异常,涩涩地问:“是‘宴请’还是‘艳请’啊?”他也毫不迟疑地回答:“二者兼之。”“那可要祝大人好运了!”静淑半真半假地说。“如果真是艳请怎么办?”“你看着办啊。”妻子笑得有点勉强。自从在延吉两人讨论过余秀的问题,被周维祯闯入打断,吴禄贞撤职的电报让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夫妻再没有谈过她的事。一家老小来去匆匆,到奉天安顿也不容易,现在稍微安定点了,老话重提,丈夫才想起还有些话没对妻子说完,现在实话实说:“第一次考察延吉时,她就女扮男装找着去了,我那时正忙得一塌糊涂,既要保护资料又要防御日本武装,连与她讲话的机会都不多,她竟然为我的决绝跳江。”“可真是个烈性女子!”妻子问,“你救的吗?”“我不能见死不救啊。如果说有肌肤接触,也就是从水中捞她的时候。”“那……你们还是有亲密无间的时候……”“在那种情况下,我当时只得答应去延吉带上她。可是又觉得对不起你。当边关需要我带家属表示常驻志气,我还是接了你们母子的……”“如果你再到延吉呢?”“有这可能吗?”“我是说如果。”“我也困惑。”吴禄贞打量着妻子,半真半假地鞠躬道,“还盼夫人明示……”“不要顾及我的想法——我不可能没想法……”妻子深情地注视着丈夫,缓缓地说,“但是,只要对你有利,对你的事业有利,我不阻拦……”“你说的可是真心话?”“当然是真的。”静淑定定地望着丈夫,“你这个人口无遮拦,心无城府,整天把民主平等挂在嘴上,其实,有伪装更便于你干事的,有个人在你身边提醒着你、关心着你,也让我省心是不是?”“有你在我身边还不够?”妻子说:“事实证明,我们拖儿带女跟着你很不方便……近日月事没来,可能又有孩子了,我想带孩子们回去……”禄贞拉住妻子的手说:“我也回湖北去,反正,我在奉天干这可有可无的差事也没意思。回到家乡,那怕教书种田,也胜于寄人篱下。”妻子另只手在他的手背上拍拍,抽回自己的手:“当我不了解你?你是那种安分守己的人吗?真要种田,你更要觉得没意义了。你是有大作为大抱负的人,我们母子到老家,那里亲友多,可以照顾我们,你就甩开膀子干你的吧!”“知我者,淑静也!”他忘情地拥抱着她,“好一个深明大义的妻子!”妻子不好意思地推开他:“去吧,去赴什么艳请吧。”“你……你真的不……”“心里不酸是假的。”妻子说,“还是那话——为你好。你作掩护也需要一个女人,你生活起居也需要一个女人,这是我的真话。”“我只答应到延吉带着她,除非三赴边关。”丈夫很坚决地表态。“别说那么多了,红颜可是等急了。”儿子进来,妻子就势将他推开,见他要走,又叫住他:“你给我慢点走。”“你是欲擒故纵?”“她的信物你不带着?”妻子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正是那封写到延吉的问号书信,丈夫接着,软软的,夹着的青丝也在里面,脸色微红:“你叫我还给她?”“不,我给你带着,免得她以为家有悍妻,容不了你自由交往。”“看来,我真的要努力争取三上延吉了。”“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妻子的话音幽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