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安分下来之后,人生顿时开朗起来,感觉没有麻烦的生活那叫一个舒畅。(本书黑yan谷;但是……这会儿开学还没两个月,这段时间我俩东奔西跑,一个学期的生活费基本都花光了。我和胖子都不好意思再找家里要。于是只好出去打工。在外面找到一份零工,帮忙装货的。干了半个月,胖子说累,不想干,就辞了。后来准备去当家教,结果胖子满脸横肉没人要,又只好再去找别的事儿干。找了大半个月,眼看着身无分文,再这样下去得喝西北风,我建议再回去搬几天货。胖子不同意,出去买了份报纸,摊开在找工作的版面瞅了一下午。我躺宿舍**拿凉水撑肚子,胖子忽然咋咋呼呼跳起来喊:“你看这个,你看这个!”有气无力接过报纸,胖子在许许多多的豆腐块里边找到一个,指着让我看。我瞟了下,上面除了一个电话号码和待遇从优外,只有四个字‘招人、出殡’。我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回事,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已经和胖子站在那家公司门口了。“报纸上的招工广告就跟有魔力似的,让人难以拒绝,是不是被人施了法?”我感慨着。胖子望着我:“你就胡扯吧,还不是因为没钱吃饭了。”我尴尬摸着脑袋。那地方说是公司,不如说是城中村里边的一栋类似四合院的地方。进去之后,发现事情完全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这边说是出殡招人,其实就是一在丧礼上负责哭丧跟唱歌的……这边本地办丧礼和其他地儿有点不一样。不仅要请人哭丧,还得在丧礼的时候请人来唱歌,一唱唱一下午。这些人是没什么出场费的,收入基本上靠别人家打赏。我和胖子面面相觑,了解了情况之后,他也有点吃不准要不要干这个活儿。“我先声明啊,我不会唱歌。”我抢先把话说了。胖子那嗓子估计也就只能吼两句那会正热播的青藏高原。招人的那中年男人连连摆手:“哪儿会让你们唱歌啊,我们有人。我们这边是招人帮忙守夜的,待遇从优。”我当时就有疑问了,招人守灵的话,随便去请两个民工来都成啊,还用的着特意去报纸上发豆腐块招人么。中年男人笑呵呵解释了一会,原来不是他们不是不想召民工,毕竟民工便宜。但是别人这事儿干不长,一来守灵比干别的事儿要伤神;二来有人干两次就跑了还得继续招,太麻烦;三来,有部分民工性子比较烈,晚上容易出事儿。胖子问他什么事。中年男人苦着脸说:“打架。”我们这才知道,找民工来帮忙守灵肯定是临时的,别人民工也有工作,不可能每次都找到同一个民工。这事儿就跟买彩票似的,万一碰上两个脾性不好的,晚上在主人家喝了酒容易闹事儿。胖子说:“不让他们喝不完了。”中年男人苦笑:“本地有习俗的,晚上守夜的人要喝三杯。”我和胖子面面相觑,我瞧见他脸色有些异样,以为他不太想干这个活儿,于是摆手说:“我俩还是学生,不会喝……”结果话还没说完,被胖子抢了先:“干干,怎么不干。”他一脸有酒喝干嘛不去的表情。那中年男人也没找我们要押金,只让我俩把身份证复印件、学生证复印件交了上去,留下了联系方式。然后让我们在那边待了一下午,主要就是和我们闲聊什么的,这是为了看我们两脾气怎么样。他们也是被搞怕了,怕碰到几个牛脾气,晚上帮别人守夜要出事。后来他确定了我俩不算太刺头之后,叮嘱了一下就让我们走了,说是有活干的时候,会给我们打电话的。其实我们并不算是他们的固定员工,因为干这种事流动性太大,他手底下是有好几个人的联系方式的,别人没空,才轮得到我们。不过我和胖子也没啥怨言,毕竟只熬几个通宵就能拿到很多报酬,同时还能骗吃骗喝。我俩回到宿舍,胖子为了庆祝找到一份好‘工作’,和我两个凑合凑合,把钱全都拿了出来出去搓了一顿,只留下了几包方便面和车费钱。胖子说这次孤注一掷了。我说混口饭吃,孤掷一注个毛。后来我们等了两天,宿舍大爷总算喊我们下去接电话。是那个中年人打过来的,直接告诉了我们一个地址,让我们乘车过去。我们到了之后,先是看到中年男人带着七八个人调试音响什么的,屋里头一群人在上香烧纸钱。长子则跪在死者身边,向前来上香的客人磕头表示感谢。然后一直到晚上吃完饭后,才有人出来开始唱歌。这歌一般都是由亲朋好友们点,点一首要多少钱的样子,其中还不算打赏。随后一直唱到大概九点的时候,大家抬出来一个桌字,桌上放着遗像,有个女人跑出来哭丧,她面前则放着一个盘子。亲戚们拿着香一起站在门前,老板出来念完悼念词,亲眷们才依次上香,上香的时候会在哭丧女人面前的盘子里放钱。谁放的钱多,谁就有面子。其实这也和哭丧人的水平有关,哭的越动人,一般盘子里的钱也越多。老板他们只有非常基础的出场费,顶多只够个车前。然而这盘子里的钱,才是他们真正的收入。我和胖子站在边上就随便瞥了一眼,估摸了一下,这一场丧下来,老板能收不少。怪不得他出手那么阔绰。哭完丧,老板告诉我们明天早上再来接我们,然后收拾收拾了就走了。我和胖子被留下来守夜,当然还有另外两个主人家的人和我们一起。当夜没什么事儿发生,还有宵夜吃。我和胖子除了吃吃喝喝保证香火不断后,基本没啥事。第二天大早,主人家给我们塞了点钱,再加上老板来接我们时候给的钱,加起来估摸着有半个月不愁吃喝。我和胖子喜笑颜开,心想,这钱来的也忒容易了。老板瞅见我俩,笑呵呵说:“今天表现不错,明天就没事了,你们好好休息吧,要是还有活我会联系你们的。”后来我们才知道,其实这守夜的活,也并不是要守三天。主要还是看主人家有没有这个需要。根据当地习俗,守灵是需要四个人一起的。这四个人一般都是当地的人。听老板说,这四个人合称‘八仙’。他们不仅负责守夜,到时候还负责抬棺材。八仙到不齐的时候,自家人是不能自个守夜的,得找外人。老板说这事儿其实挺不吉利的,一般同村的人都不乐意帮忙,所以我们才要代劳。我和胖子坐在车上,因为守了一夜,脑袋还有点蒙,心想,为什么四个人要叫‘八仙’?老板说:“你们俩怎么这么多问题。”我和胖子对视一眼,估摸着老板肯定也不知道这四个人为啥叫八仙……有时候实在请不来‘八仙’的时候,又必须要四个人守灵,我和胖子才会去帮忙。老板把我们送回了学校,就自个走了。我和胖子拿了钱自然也不会多问什么,只知道这钱来的快。主要是这活儿太不稳定了,有时候连着几天都得出去守夜,有时候十天半月也没个事儿干。不过我和胖子也没那么高要求,毕竟我俩只要求能熬过这个学期不饿死……后来又接过几趟活,基本都是在郊区附近的村子里。其实我一开始还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什么问题,但是做过几次之后,发现不过就那么回事儿,于是也宽心不少。但这几次参加别人丧礼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并不是所有丧礼都有类似‘白事知宾’的人的,大多数情况下,是由同村的老人帮忙,然后请乡里的几个老书生帮忙写几幅丧联。罗胖子看的一惊一乍,曾问我:“他们不请白事知宾不会出事儿吗?”罗胖子不懂这些,我也一知半解,但我知道,丧礼是没有那么容易出事的。一般只要符合当地习俗,不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儿,就不会出事儿。谁走的好好的从棺材里跟你爬起来闹?因此往往在很多情况下,当地老人家都能取代白事知宾的作用。或许这也是白事知宾少见的原因吧。我让罗胖子别管那么多事儿,这些事情想起来头疼,反正咱们好好守夜拿钱就成。胖子说成。不过我们可没敢把这事儿说给别人听,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后来我们安稳做了一个月,期间帮人守过五六次次,每次能拿多少钱都不一定。我和胖子合计了一下,赚的钱差不多够我们用到放假前了,于是准备去辞职。我们打电话过去说明意思,老板急急忙忙让我们先不要辞。我们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在电话那头说不清,只让我们过去。我和胖子对视一眼,最后实在不好拒绝,赶了过去。一过去,见到老板手下一群人在收拾丧礼上要用的东西,老板急急忙忙说,手头有个活,一时半会找不到人了,必须要我俩帮忙。我们熬不过他,毕竟只是守个夜,也不算是让人帮多大忙,最后只好同意。然后我们跟着老板上了车,到了一个小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