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中尉日记九出去巡逻前,有一个程序我必定要做,就是把我的所有装备全部检查一遍,尽管如此,只要我一跨出铁丝网,我还是要马上再查一遍我带的家伙什-----我的突击步枪。无论我这次带的什么枪,我都要再查一次,我手里抚摸着感觉着我的家伙什,心里再提醒自己一下,这次我带的是什么枪,它最擅长什么。走出铁丝网那一刻起,我就好象脑子里的所有齿轮都挂上了档,身上所有的开关都已打开,一次又一次,我就这样紧绷着出营巡逻,一次比一次走得远,在外面待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即便那些没有遭到袭击的巡逻,我也一直保持着戒备,只要出到外面灌木丛中,我从来不敢稍有懈怠。保持警戒,就意味着有好多东西你得关照到,每一步行动,都得象现在的机器开机时预检一样,你得马上把所有的事项在自己脑中先过一遍,你得不断地观察地形,你的眼睛和头随着身体的行动节律转来转去,你不停地选择着掩蔽地点,想着如果这会儿遭到袭击,你得往哪儿跑,在哪儿躲,你反复地在脑中算计,如果袭击来自前方的几个不同点,或来自侧面,你要做何反应,如何反击。总之,你得把一切都考虑到,要胸有成竹。这就是我们进入灌木丛后,作为指挥官,在我脑子里不停地转来转去的东西。次次如此,绝无例外,即使在观景时。经常,我们周围的风景美极了,我的眼睛虽然在看,我的头脑和身体却毫不放松。对可能发生的事情,我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时刻警惕着它随时爆发。时间的流逝也无法松弛我的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走在悬崖边,每一步都关乎性命。我看到我的士兵们·走在前面,我又回头看看后面的队伍,有时候,我情不自禁地这么做一下,只是为了确认,我不是在做梦。这是我高度集中的精神被打断的唯一一刻,因为这种走在悬崖边的感觉太强烈,我都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的眼完全支配了我的全部意识,不是真实的眼睛,而是我整个人仿佛化身成了一只眼。这只眼不仅能看,还能听,能嗅,能品味,能感觉。走在灌木丛中,我的人就化身成了这样的一只眼,是这只眼在动,在看,在判断,在反应,我的思想和身体,我的一切都合并成了这只眼,我的意识高度集中,全部聚焦在眼之所在,我就这样一直保持在临界状态,随时准备应对一切突发事件。我总觉得我们会先挨揍,每一次在外面的丛林中走,我都觉得我们不可能先敌开火,体育比赛中,有一种说法,先发制人者,胜。但在这儿,我明白,即使我们被敌人先发,我们也必须凶猛地反击回去,狠狠地一拳反回去。我不停地对自己说,他们扔过来,你就得扔回去,还回去,反击,让你的士兵反击回去,击倒他们,烧死他们,干掉他们。我们已经出来了好几天,穿过厚密的丛林,翻过了陡峭的山地,还是没有发现武装人员的任何踪迹,命令要求我们z字型迂回扫荡这个区域,但我们根本z不起来---林子太密了。我们扫荡的这一带,有一条越盟武装的补给丛林小道。“他妈的!”我最后不得不说:“就沿小道走。”我知道,任何穿行到这个位置的笨蛋,必定是走的这条丛林小道,没人能不走小道来到这儿,除非他象我们一样蠢,我也知道,越盟的人没有我们这么蠢,所以,我要想碰上他们,就必须踏上小道。我还知道,我们有些家伙自吹他们如何如何聪明,如何从来不走林间小道,他们如何从来没遭到过袭击,云云,说的没错,但他们也从来没有干掉过任何东东。小时候去过游乐场的鬼屋没?你进去以后,就会知道,你每走一步,都可能会有恐怖的东西出现,走在丛林小道上,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除了一点不同,就是我完全明白,越盟的人不会仅仅从树后跳出来,只对你大叫一声--嘣的。他要是想干你的话,有可能你还没看见他,你就完蛋了,如果他选择的第一个目标是你,那你甚至什么都不知道,就中弹了。我猜,击中脑袋的话,你就真的是永远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了,就象通话中间,突然关掉电台开关一样,突然一片死寂--嘣,就这样,你完了。我们沿着这条弯弯曲曲的小道在茂密的丛林中艰难前行,翻过一道山岭,小道向下延绵伸入一条狭窄的溪谷中。我和尖刀排一起下到了溪谷,尖兵已经淌过了谷中间的一条小溪。就在这时候,响起了枪声。枪声离我不近,峡谷里的回声迷惑了我,我觉得好象是来自正前方,我直挺挺地扑倒在溪水中。更多的枪声传了过来,从后面传来的,来自背后丛林小道的上面。他妈的,笨蛋,我心里骂到,我转身沿小道往回跑,机枪响了,这回传来的是机枪射击声,士兵们疏散开,趴伏在小道两侧,脸上透着紧张,每个人的眼睛,在这种时刻,都瞪得溜圆。快跑到山岭高点时,我看到右边有一群乱奔的野水牛,它们喷着鼻息,在小道两边厚密的灌木中冲撞着逃跑,一头昏了头的水牛冲着我的方向撞来,我满满一匣子弹都击中了它,我快速的单发点射,全射进了它的胸部。这群混蛋只是停了下来,摇摇屁股,好象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轻松地走开了,只剩下一条死牛躺在小道上。道边一棵树傍,我的后卫排排长也仰面倒在地上呻吟,这个少尉排长是新来的,居然要被一头蠢笨的水牛给打发回去啦?这次是他第一次出野外,你说,他将来怎么跟他的孩子讲故事?不仅如此,他来了后,甚至还从没开过一枪,我了解到,他是被水牛用角顶在树上负的伤,水牛重复着一遍遍顶撞他,少尉毫无还手之力,只是不停地叫喊,要他的话务员开枪。但是,他的那个话务员,外号叫尿仔的,只会围着牛跳来跳去,不知道怎么办好,最后,还是机枪手操起机枪,对着这头牛一个长长的点射,才算解了围。我到达现场时,一个瘦小的士兵正在割死牛的尾巴。“小子,你他妈的在干嘛?”我问道。“我也不知道,头儿。我想,这玩艺儿当记念物带着,肯定挺妙的。”“你以为这是他妈的狩猎场吗?小子?扔了它。”卫生员撕开了少尉伤腿的裤管。“怎么样?”我问道。“得叫急救送后方,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