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怎么了?”卫朝浥拉着缰绳,侧首看向突然收起弓箭的小少年。温彦平皱了皱眉,对卫朝浥道:“狐狸精好像不见了。”“他此时应该陪在大皇子身边,你知道的,大皇子十分信任他。”卫朝浥的脸上浮现嘲弄之色。“好像大皇子也不见了?”温彦平又来了一句。卫朝浥终于正视这个问题,顿时脸色有些不太好。温彦平直接调转马头,对卫朝浥道:“你去找人帮忙,我先去瞧瞧。”说着,朝树林深处奔去,身影一下子消失在密林间。某人跑得太快了,这彪悍的行动力让卫朝浥少不得诅咒,心里有些恼怒,更多的是担心,赶紧朝那些侍卫喝道:“还不快跟上去?保护好温少爷的安全!”几个侍卫忙策马追上,卫朝浥在后头看得直皱眉,虽然这些侍卫都是精英,但不知怎么地,他就是觉得这速度也太慢了,没看到那小屁孩一下子就蹿得老远么?卫朝浥招来一名侍卫耳语几句,便朝营地的方向奔去,中途恰巧遇到来寻温彦平一起去狩猎的严恪,眼睛一转,便毫不犹豫地将这卫国侯之后给扯进这堆烂摊子来。另一边,温彦平冲出了树林后,看向远方延绵的山脉,然后翻身站立在马背上往远方眺望,双目半阖感受着风中传递来的气息。半晌双目睁开,又落坐回马背上,往山林中行去。后头的侍卫追得差点没去掉半条命,再一次认识到某人的行动力,太特么的彪悍了,连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精英侍卫都几次险些被她甩下,说出去谁相信啊。“温少爷,前面已经出了西山围场的范围了。”侍卫大声提醒着。前方的人朝后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速度并没有减下,反而更快了。再次进入树林,温彦平突然拉紧缰绳,马蹄高高扬起,不待马蹄停下,马上的人已经翻身下马,蹲下-身去拨弄地上的枯草,终于从下面的草叶中寻找出一些暗红色的血渍,捻了一些放到鼻下嗅了嗅。后头的几名侍卫终于赶到,见温彦平的动作,不禁诧异问道:“温少爷,这是……”“人血。”温彦平肯定地说,眉尖拧起,直觉项清春等人此时危险。“你们到附近找找,可能会有什么线索。”“是。”几名侍卫应了一声,翻身下马在附近搜寻起来,很快地,便有了发现,是几具侍卫的尸体。温彦平过去仔细瞧了下,肯定道:“是大皇子身边的亲卫。”这些天和大皇子混在一起,自然认得大皇子的亲卫。既然大皇子的亲卫在这里遇险,那么大皇子估计情况也不好。温彦平倒是不担心大皇子,相比之下,她更担心像个弱鸡一样只会搞阴谋诡计的项清春,就算是一肚子的坏水,但在绝对的武力上,只有挨宰的份儿。想罢,温彦平不再浪费时间,继续翻身上马往山上行去。已经出了西山围场的范围,这处密林显得原始而浓密,高大的树干密集的叶子遮挡了上头的光线,整个森林显得幽暗深沉。“嘶——”马的嘶叫声响起,温彦平紧紧拉着缰绳,身体紧紧伏贴在马背上,眼睛急切地注意着周遭,发现这是一处十分陡峭的斜坡,先前有密集的树林作遮挡,根本难以察觉这里另有乾坤。马狠狠地摔向地面,温彦平放开缰绳,双腿往马身一蹬,向前跃去,借着惯性往前倾,在地面上滚了好几圈,方停止下来。温彦平起身看向滚落在下面山涧里的马,腹部被尖利的石头刺穿,看来是活不成了,心里不禁有些难过,她还是很喜欢这匹陪伴了自己几天的马。不过没有给她更多时间伤感,眼看天色黑了下来,大皇子和项清春还未找到,不禁让她心焦起来。温彦平站起身,站在迎风处闭目细细倾听,风中有若有似无的血腥味——猛然睁眼,身形往前疾射而去,一路疾行,穿过山涧,朝对面的山林奔去。很快地,便听到了打斗声,还有狼叫。温彦平神色一凛,躬着身在密林中奔驰,远远地便看到陷于狼群中的两人。两人依凭着一棵大树,项清春靠着树干,脸色惨白,看起来倒是符合他弱书生的形象,大皇子站在他面前保护他不让那些狼靠近,两人身上的衣物混着血和泥巴,看起来实在是狼狈不堪。突然,一只狼狡猾地潜藏在一旁的低矮灌木丛中,趁着两人疲惫地对付狼群时,突然从斜里扑了过来,张开大口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咻!”一记鞭声响起,项清春看到一头扑向自己的狼被一条长鞭圈住身体直接摔到一旁大树的树干上,发出凄厉的嗥叫声,然后是一个娇小的人从对面的树枝中跳了下来,落到他们身边。项清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出现在这里的小少年,然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不禁怒瞪了她一眼,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里记下这件事情。至于记下后要做什么,等以后想明白了再说吧。“温彦平!”大皇子又惊又喜地叫道,萎靡的神色顿时一振,不再保留力气,奋力将扑来的狼斩杀。温彦平朝他露齿一笑,将那条鞭缠回了腰间,袖口一抖滑出一把半臂长的短剑,剑光闪过,一匹扑上来的狼被砍了脑袋,温彦平微微偏首,狼血溅了大皇子一脸。大皇子满脸血地瞪着她。“大皇子,咱们先杀了这些畜生吧。”说着,一脚将扑向项清春的狼踹飞,又在扑向大皇子的狼脖子上扎一剑,左右兼顾,缓解了两人的危机,也使两人身上的压力为之一松。有温彦平的加入,狼群的数目很快变少了。狼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发现温彦平这个凶残的杀胚不是它们能对付的,狼啸一声,放弃了猎物,很快便消失在密林中。见剩下的狼都逃了,项清春和大皇子心里一松,大皇子也顾不得皇子的身份,直接瘫坐在地上。温彦平看了一眼,见周围都是狼的尸体,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血腥味儿,容易引来其他凶兽,实在不是个休息的好场所,便道:“这里的血腥味太浓容易引来其他凶兽,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大皇子苦笑一声,说道:“我身上有伤,先前遇到那些刺客,右手臂被伤着了,而清春的脚摔断了。”温彦平恍然大悟,怨不得刚才项清春一直靠着树干而立,大皇子用左手拿剑。温彦平走向项清春,伸手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没有撩开他的衣袍查看他的腿伤。大皇子微微诧异,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项清春拧着眉宇,瞪着她。被他瞪着,温彦平也觉得自己矫情了,都是好兄弟,就算是个臭男人也忍了。温彦平蹲下身隔着衣服摸向项清春的右腿,确实是折了,幸运的是不算严重,不然若成了瘸子估计这辈子就毁了。项清春的腿折了,大皇子身上有伤,走路都勉强了,根本没法背负项清春走路——况且他贵为皇子,怎么可能屈尊降贵背负个臣子?就算这人是他的幕僚也不行。看看这两个大男人,温彦平大大地叹了口气,叹得两人脸色都很不好,觉得十分憋屈,竟然轮落到得让个小孩来救的地步。然后,项清春发现他这辈子还有更憋屈的事情。因为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身高不及他胸口的小孩子一把抱起——抱起什么的,还是公主抱什么的……项清春已经呆滞了。大皇子同样呆滞地看着轻松地抱着一个大男人行走的某人,直接风中凌乱了。然后前面走了几步的人发觉他没有跟上来,回头叫道:“大皇子殿下,怎么还不走?难道你也伤得走不了路了?”闻言,大皇子赶紧跟上。就算是走不了路,他也不要让一个小矮子用抱女人的姿势抱着走,感觉实在是伤自尊,心里不由得庆幸自己只是手臂伤着了,没有摔断腿。而项清春反应过来后,脸上滑过几分狼狈,甚至在闻到抱着自己的小少年身上那种淡淡的薰香时,脸上莫名发热。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温彦平带着他们回到先前的山涧,选了一处突起的大石头作为据点,将项清春放到大石下,让两人在这里休息,然后麻利地到周围拾了一些干枯的树枝升火。升起火后,温彦平让他们稍等,寻着原路回到先前自己摔下来的地方,马的尸体还在,已经没有了气息。温彦平解下挂在马身上的袋子,又用剑割了一大块肉,用溪涧边的大叶子包好,返回了原处。秋日的夜晚气温偏低,温暖的火燃起来后,驱散了些冷意,让两人感觉好受一些。大皇子和项清春看着忙忙碌碌的小少年,然后不由相视苦笑,他们堂堂大男人,竟然流落到让个孩子来相救,怎么想都憋闷。天色已经暗下来,温彦平坐在他们面前,就着火光打量他们的脸色,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些伤药,说道:“你们先上些药吧。不用担心,我来之前已经让卫师兄去通知人了,后面还跟着几个侍卫,很快就会找过来的。”大皇子松了口气,项清春却有些怀疑地看她,担心天黑那些侍卫找不到这里来。大皇子整条胳膊都是血,温彦平用剑将他的衣袖割下来,便看清楚手臂上那条从肩膀蔓延到手肘的伤,查看了下,发现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及筋骨,养些日子便好。给大皇子简单地处理了伤势,温彦平蹲到项清春面前,瞅着他。项清春回望他,秀美的脸上面无表情。“咳,狐狸精,我不会接骨。”温彦平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然后道:“不过我可以试试。”双眼亮晶晶的。项清春哼了一声,说道:“我可不敢让你随便接骨。”见他不买账,温彦平也不纠结,说道:“我去给你们弄些烤肉。”温彦平将树枝一头削尖,然后将处理干净的马肉切成一块一块的,串到树枝上,架到火上开始烤,等烤到半熟时,便从腰侧的小荷包里摸出香料洒上去。项清春坐在篝火前,看着那烤焦的肉,嘴角有些抽搐,终于忍无可忍地接过烤肉,自己来弄。虽然他没有自己的小厮弄的好吃,但也比温彦平的水平强了不止一倍,最起码不会将肉弄得外焦里生。温彦平笑嘻嘻地让他接过烤肉的活,然后蹲到一旁问他们情况。大皇子眸色幽深,愤怒地说道:“那些刺客不像是中原人,精通暗杀之术,若不是我的亲卫牺牲性命为我们争取了逃跑的时间,恐怕我们早已遭到不测。”不过倒霉的是逃离了刺客又陷入了狼窝,实在是够倒霉。“清春,你有什么看法?”橘色的火光跳动在少年秀美的脸上,虽然此时发丝凌乱,衣服破烂,但却无损他的美丽,一双幽深的眼眸折射着火光。项清春慢悠悠地说道:“他们的武器是一种扁平的弯刀,据闻这是海外某个岛国特有的武器之一。我以前看过一本名为《海外杂谈》的游记,倒是知道一些关于其中一个岛国——倭国的特征,他们的身高也与咱们大楚有区别,普遍不高,所使用的武器便是这种弯刀……”项清春侃侃而谈,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寻出了几处疑点,很快便推测出那些刺客可能是倭国派来的潜伏在大楚的细作,让大皇子听得又惊又怒,不禁一拳捶向身旁的大石,顿时皮开肉绽,可见愤怒之极。“大皇子,别为了些不入流的东西自虐,太不值得了。”温彦平劝道:“你瞧瞧,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对他们放在心口难开,所以才这般愤怒。”“……”大皇子一口血含在喉咙里差点憋死自己。项清春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你少说两句。”惹恼大皇子对她可没好处。温彦平无辜地看着他们,自己不是在安慰大皇子么?哪里错了?而这副无辜的模样,让大皇子再一次感觉到一种深沉的憋屈——果然温子修的儿子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