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才俊,踏上看不见敌人的战场(2五辆军用大卡车沿着砂石公路颠簸着向小盆地开来,车后扬起灰沙,车上载着五九三队部分学员。两天前,秦梓人局长在钟山军校当着广大学员的面,宣布五九三队部分学员提前毕业分配到三处工作。学院按照秦梓人局长的指示,根据这次突袭式测试的结果,参照学员以往的成绩和表现,在大会上当场公布了分配名单。任何人都知道军队的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个人服从组织,想通的执行,想不通的也要执行,更何况是组织纪律格外严厉的情报系统。事出突然,学院并没有时间仔细斟酌、反复推敲每一个学员的具体情况,没有时间跟想不通的人做工作、讲道理。任务实在紧迫,这不,三处来接人的车已经到了,学院立即按照名单,先把分配给三处的一百多名男女学员集合起来,送上敞篷大卡车,女学员二辆,男学员三辆。在打头的一辆卡车里,闻见风吹着口琴,学员们随着伴奏,唱起他们的“校歌”。歌声传到后面一辆载着女学员的车,邵萍萍情不自禁地打起拍子来,女学员们亮起嗓子,也跟着唱起来:“我们并不神秘,却很神圣,却很荣光。来自人民,为人民站岗。你看,队伍多么威武多么雄壮,个个赤胆忠心,本领高强;你看,精神多么焕发多么昂扬,人人豪情满怀,心明眼亮!头顶蓝天,沐浴样光;肩负责任,胸怀理想;无私忘我,磨砺成钢;世界在我脚下,和平在我心上!保卫人民,守卫国防!我们并不伟大,却很神奇,却很刚强。……”汽车开进豁口,二名卫兵立即从路侧走到陆中央,伸手示意停车检查。“他妈奶奶的,小兵辣子都敢拦咱们的车!”站在车头前面的贺仕聪朝身旁的尤勇发牢骚说。“贺老五,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以为这里面是菜市场啊!”丁连朝贺仕聪扔过去不屑的眼神。尤勇气呼呼的,把眼睛看着别处。“别牢骚怪话,没看见旁边的警示牌吗?听从命令!”闻见风已经收起口琴,朝车下的卫兵问:“卫兵同志,要下车吗?”“小兵辣子都可以朝咱下命令,什么鬼地方!”贺仕聪依然一副傲慢的模样。“下车检查!”卫兵向车上的学员敬了礼。这时,从车头驾驶室的副驾驶座里探出一名上士的脑袋说:“进营区了,学兵同志们,必须下车接受检查!”“下!是军人就得服从命令!跳!”闻见风首先跳了下去。“不要议论!到这边来集合!”车上的学员都下了车。一名卫兵爬上车,仔细检查车上的每一件行李、包裹、物品;另一名卫兵过来检查学员们的证件。“同志们,请把你们的证件拿出来!”闻见风站在头里,掏出《学员证》,先敬了个礼,交给卫兵,“卫兵同志,请检查!”卫兵看看他的脸,再看看《学员证》上的照片,仔细核对。“把我们当什么人了?要验明正身啊?”排在后面的贺仕聪嘟囔说。“是,咱是特招学员,到这里还要受小哨兵的检查,真是的!”旁边的人附和道。“闭上你们的嘴!特招学员不能特殊!”闻见风压低喉咙喝道。驾驶室里的上士马上跳出驾驶室,向他们解释说:“同志们,别怕麻烦,这是纪律!别说是你们新来的,就是梁处长进出,都要接受检查的。”“啊?里面是银行的金库啊?”女学员队列里惊呼道。“比金库还要严格!”邬有才回应说。“比进中南海查得还要严!”尤勇说话的声音很大。他是成心想让大家听到的。“进中南海当然查得严啦,毛主席啊,中央首长都住在那里,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够进去的。万一坏人钻进去了,岂不危险!”邬有才发表感慨。“老鱿鱼进中南海是不用接受检查的!”丁连在一旁“嘿嘿”地笑。“都是一个部队的还要查,要是老百姓来了还不得搜身啊?”欧阳平常疑惑地问。“差不多!要是你老娘来部队探望你,恐怕要脱光了检查都说不定!哈哈!”丁连不怀好意地嬉笑。“滚一边去!脱你漂亮姐的衣服还差不多!”欧阳平常反击。“你们怎么那么多废话啊!不受纪律压束的兵还叫兵吗?卫兵职责神圣不懂啊?!”闻见风大声训斥。上士目睹这群“高贵”且高傲的学兵连接受检查这样简单的常识都不理解,很自豪地向他们再解释几句:“哎,这里是国家机密要地,任何人进出都要接受检查的。”“你们听听,这里是‘国家机密要地’!明白了吧?”邬有才说。“尤勇,你老子是上将副司令,恐怕可以‘免检’!”丁连朝尤勇笑道。“冯晓琳老头子是秦局长的老领导,他来包管直进直出,谁敢查他?”贺仕聪附和说。“不见得!卫兵可不管你是将军还是士兵。除非,除非毛主席来!”邬有才评论说。“哎,上士,要是来人不肯接受检查,卫兵还能把他抓起来?”欧阳平常很认真地问。“抓?他妈奶奶的,你学的本事还怕这些小兵辣子?白学了当间谍了!”贺仕聪嘲笑的口吻。上士笑了,很神秘地的样子,用手朝旁边指着:“告诉你们,在这边的山头上,在里面,还有巡逻哨,还有瞭望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要是有人拒绝检查,或者逃跑,不出一分钟,巡逻的卫兵马上就赶到你面前!”“周围有埋伏?在哪儿?”贺仕聪好奇地问。上士很得意,用手指到处指着:“喏,那里,还有那里!”“他妈奶奶的贺仕聪,你白学了当间谍的本事了!”欧阳平常学着贺仕聪的口气反唇相讥,回敬他。“连这都看不出来啊?你的本事是谁教的?啊?不是这里面的老特务教你的啊?他们能教你当间谍,难道保卫他们自己的地方还能一眼被你识破?你太幼稚!太幼稚!”“欧阳的话很正确,这里肯定是藏龙卧虎之地!你们看这地形,连只麻雀都别想飞进去!”邬有才举目看看天空,又指之周围的山峦。“你们像个机要员吗?像个训练有素的特工人员吗?叽叽喳喳、胡言乱语、评头论足!有点组织纪律没有?”闻见风朝他们几个瞪起眼睛。“从现在起,从这只脚踩过这条线开始,我们已经不是学员了,我们的脚已经踏上了战场,你们还没闻到紧张的气氛吗?严肃一点,严格一点!”“对不起,里面还有两道岗。”上士对大家说。“啊?还要查啊!”许多人惊讶地叫起来。“别一惊一咋!检查过的,上车!”闻见风下命令。五辆车继续朝山坳里开。正如上士所说,又经过两次检查,才开到三处的干部宿舍区。三处的干部宿舍都在小山谷盆地的最北面,在既断又连的山丘旁。山丘上依山而建的平房一排排,层层叠叠,三面环山,树高林密,环境幽静,非常适合休息。可见勘测设计和建造者的细心。男女干部宿舍是分开的,男宿舍在东山坡,女宿舍在西山坡;家属宿舍、处首长的宿舍和临时招待所在西山坡后面的另一个小山坳里。汽车先经过西山坡的女宿舍区,载女学员的二辆车往里面开。南学员与她们打着招呼:“姑娘们,小心山上有蛇!”“夜里有老豹子下山过来叫咱来打啊?”“去你的,你别给老豹子叼走就不错了!”三辆载着男学员的车开到东山坡坡下,停了。驾驶座里的上士发了话:“下车!行李铺盖自己搬上去!”车上的闻见风对楞着的学员说:“下吧,还楞着干吗?把后车档板打开,跳!”邬有才轻身一跃,跳了下去,拉下汽车后挡板。大家纷纷往下跳。个别人靠在车头档板,没动。“尤勇,干吗,楞在那儿发什么呆啊?下!”闻见风在车下喊。跳到地上、站在车旁的贺仕聪问:“老闻,怎么睡啊?”靠在车头档板上的尤勇叉着腿:“怎么睡?傻比,朝天睡、趴下睡!”边纪钢对闻见风说:“贺班副是问房间怎么分?”坐在驾驶座里的上士伸出头来,“中间三排,3、4、5号房,每间两人,门上有名单。”贺仕聪嘟囔一句:“也没个指挥!”驾驶座里的上士打开车门,跳下车来,陪着笑:“全处的人都在忙战备,你们科的人忙着测试设备,都走不开。大家动作快点,这车马上还要去拉机器设备呢,大家原谅着点。”闻见风听了就如同是挨鞭子抽脸一样,马上对驾驶座里跳下来的上士说:“上士,是我们不对,我们当兵也有三年了,自己的生活应该自己解决。”然后朝还没下车的尤勇和几个人厉声喊:“快下,我们的觉悟到哪儿去了?还赖在车上等八抬大轿不成?下!”尤勇扔掉半截香烟,跳下车,拎起背包、行李袋,挤过人群,气呼呼地闷头就走。学员们扛着行李背包,沿着坡路往上走。闻见风朝山坡上大声说:“领导交代,一小时以后按照分配去的科室,到工作机房集合报到,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抓紧时间啊!”然后,绕汽车走一圈,看看有没有东西落下。人群向坡上的宿舍涌去。有人唱起了歌:“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现在是早晨,离日落还早着呢!”尤勇重重地推开3号房最西头房间的门,把铺盖卷往**一扔,头枕铺盖卷,朝天躺在了木床板上,点上一支香烟,朝空中吐着烟圈。丁连肩上扛着打好的背包,一只手挽着旅行袋和脸盆等杂物,一蹩一拐走了进来。“老鱿鱼,从今天起,咱也享受军官待遇喽!”尤勇一蹬脚:“去去去,谁让你进来的?”“作啥啦,吃火药啦?房门上写的是我的名字!”“滚,滚远点!你去跟闻见风那小子同房吧!”“什么同房、洞房?你有火气朝他发去!”丁连把东西重重地往尤勇对面的**一放,“哎,门上没你的名字,别鸠占鹊巢好不好!”尤勇从**跳下来,拎起丁连的铺盖卷扔到门口:“你个小瘪三,敢跟老子犟嘴!”丁连走过去拎起背包:“干吗干吗!老子今天非睡这里不可!怎么地,你占了别人的位置反倒有理啦?你个老鱿鱼!”尤勇从**抓起自己的铺盖卷:“算你狠,啊,我重找地儿!”丁连倒在**,看着尤勇大笑:“嘿嘿,去跟闻见风同房?别呀,有种别到三处来呀,你老红军的老子只要,哎,只要——”展开大拇指和小拇指,做了个打电话姿势,“留在学校等下一批分配,说不定去华沙啦、华盛顿啦——”尤勇朝丁连狠狠地瞪上一眼,举起拳头在空中挥了一圈:“挖苦是吧?揍扁你个夜壶嘴!”说着,拳头砸在窗口的桌上,走到床边,把铺盖卷扔在床板上,又仰面躺下。“华沙,梦里见吧!”丁连从裤兜里掏出一包“飞马牌”香烟,甩给尤勇一支。“大勇,发火是懦夫,冲动是魔鬼!你知道为什么把你留下来吗?”“还不是闻见风那小子戳壁角!”“他?他一个小班长连自己都保不住,还能决定你的命运?不过,他一句话,领导还就真信了。”尤勇瞪大眼睛:“说了什么?”丁连故作神秘:“话倒不是坏话。”尤勇急了:“丁连,你卖什么关子,有屁快放!”“我也是听来的啊,不一定准确,仅供参考。”“你吊我胃口是吧?”尤勇翻身坐了起来,握紧拳头在空中晃了晃,“小心你裤裆里传种的家伙!”丁连夹紧双腿,偏过身来,“老鱿鱼,你就这点唬人的本事!急什么!他说,你的听力是全队最好的,反应又敏捷。”尤勇原以为是什么重大的事故,听丁连说完,不禁泄了气:“这小子,现在倒谦虚了!”丁连说:“是你非要跟他争高低的,锋芒太露喽,活该!”“早知如此,真他妈的,嗨!”他“咚”地躺倒了,“完了,我说老子怎么被分过来了呢。”丁连又说:“还有呢。”“还有啥?你说!”尤勇直勾勾地盯着丁连。丁连松开双腿,翻过身去,一副幸灾乐祸的腔调;“算了算了,不说了。虎落平阳脚短三寸。你家老头子呢?没有罩得住?”尤勇仰面,翻着白眼:“太突然了。”“大勇,你也别懊伤,恐怕你老子打招呼都不顶用,服了吧。”“为什么?”“冯晓琳都分过来了,凭她老头子跟秦局长的关系,那还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她不是也分来三处了?”尤勇转身朝墙:“别跟我提那个八怪!”“只怕你的留下就与她有关呢!”“大勇,你们睡哪个房间啊?”冯晓琳气喘吁吁地从坡下走上来,站在路边,叉着腰,朝宿舍这边大声喊。丁连指指门外:“来了!老鱿鱼,说八怪,小妖婆真的找来了!”尤勇一骨碌翻身下床,把门“乓”地重重关上。尤勇他们讲话的时间,闻见风扛着铺盖行李走过一间间宿舍,两人一间,都满了,门上写着自己名字的房间也有人进去了。各个房间里的人忙着铺床没注意到他。他走到最后一排宿舍最东头一间,门上贴着一张白纸:“仓库”,他推开门,里面两边靠墙各有三张上下层高架床。闻见风在紧靠房门口高架床的下铺,摊开被褥,把被子叠得跟“豆腐块”似的,方方正正,棱是棱,角是角;然后,用军用白色“包袱皮”包起几件衣服做枕头,在上面再铺上一块粉红色的毛巾,轻轻拍打几下,又仔细端详一番。铺好后,走到走廊里朝下喊:“仓库在这里,把箱子、旅行包拿到仓库来!”在隔壁的人首先扛着箱子和旅行包进来了,闻见风帮着摆放,随口问一句:“都整理好了吗?让他们动作利索点。”边纪钢扛着大纸板箱走进仓库,一眼看见靠门的床铺,很惊讶,“哎,闻见风,你怎么睡到仓库来啦,没房间啦?”“没了,两人一间,都挤满了。”“那也不能委屈自己睡仓库嘛。”“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纪钢,来,传给我,送上来,”闻见风与边纪钢托起纸箱,放到上层,“僧多粥少,总有人要少吃半碗的,别大惊小怪,这里很好,还不受干扰。”边纪钢用鼻子在房间里到处嗅嗅鼻:“空气不流通啊,气味难闻呢。”闻见风没有正面回答,反尔问:“纪钢,你跟尤勇一个房间?”边纪钢就势坐在床沿上:“不不,尤勇把邬有才的床位占了,跟丁连挤到了一起。”闻见风顺口说:“喔嚯,丁连倒不怕大勇挤兑他了?”边纪钢说:“老闻,丁连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没有气性,也没记性。”闻见风说:“不见得吧,你看低他了,他骨子里很和善的。不扯了,走,去看看他们搞完了没有,马上要集合了。”边纪钢说:“怎么,撵我啦?”PT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