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潜伏,丹心拔虎牙(2)这天黄昏时分,辛月按“遗失启事”所说的地址,带着“梓柄”黄面雨伞和登载启事的《联合早报》找到特情室。她在出门前感觉启事所说地址有点耳熟,一查,才知道是“国防部”所属的特种军事情报室,心中不觉一阵暗喜,却也不无警觉。她已想好,如果万一是国民党特务设下的圈套,就推说是在街头遇上某个模样像流浪汉的人要把这把伞卖给自己换几块钱买二快烧饼。她见其可怜,就权当是打发叫花子,花五块钱买下来的。现在看到失主寻找,理应归还,不求感谢,只要失主还她五块钱,自己没有损失,大家两散。至于这把伞是从何处捡得,木柄上的字是何人所刻,流浪汉的去向等等,自己一概不知。她认为这是万无一失的万全之策,于是大胆来找“康季明”。邬有才现在是中尉衔的警卫,而且给了个副组长的头衔,住进特情室大楼旁边的军官单身公寓,独居一室。几天时间下来,特情室上上下下都知道大主任徐人隽新招了个警卫,而且功夫了得,被传得神乎其神。世界上许多事情就是这样,有时候小道消息作用很大,因为在惯性思维里,“无风不起浪”。任凭邬有才声明自己没什么本事,但是大家,尤其是先他而来的老警卫,反倒觉得他谦虚、低调,否则,一向威严而又挑剔的徐人隽怎么会一眼看中,而且立马封了个中尉衔?肯定是此人非同小可,或者大有来头。而邬有才对任何人都很热情,见面总是先打招呼,笑容可掬,大家反过来更是真心尊敬他,用另一种眼光看他,感觉此人处处带着神秘。辛月找到大楼门前卫兵,卫兵立即很客气地告诉她:“啊,您找我们新来的康中尉啊,请您往那边走。”然后,很仔细地指点地方。辛月找到公寓,楼下一名士兵同样热情指点。辛月不免向其打听“康季明”的情况。士兵说:“是刚从大陆投诚过来的,年纪还没有我大,一眼就被我们主任长官相中。据说,他能飞檐走壁,五六个人都近不了他身的,十分厉害!”辛月听如此说,心里大舒一口气,觉得原来的猜疑和担心纯属多余。“康中尉,有人找!”楼下的卫兵喊。邬有才听见有人喊他,从窗口朝下一看,见是一位中年妇女,手里拿着黄面雨伞,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狂喜。他明白,终于找到“阴伞”了,第一阶段的目标任务就要完成。但是,他知道不能流露出过分的欣喜,不能让任何人觉得异常。他恢复了平静,来到楼下。尽管黄昏的光线并不明亮,但是,他一眼认出秦梓人局长对“阴伞”的描述:中等身材,鹅蛋脸型,细弯眉毛,双眼皮杏眼,口小嘴唇薄,尤其是左脸颊下部边缘有颗黑痣,如果不注意,常人不易察觉。“是她!‘阴伞’同志!”但是,邬有才仍然保持冷静,微笑着问:“是您找我吗?”辛月抬起手里拿着的报纸和雨伞,“先生,这是你要找的雨伞么?”邬有才接过雨伞,撑开伞面,略微看了看,马上合上。其实,他已经一眼看到伞柄上真的刻上了一行娟秀的“阴文”小楷,这分明是面前这位“阴伞”同志从某个地方找来一把旧伞,然后按照“遗失启事”的暗示自己刻上去的。这种行为任何人都可以做,包括台湾国民党特务。邬有才留有后路。如果前来接头的人不是真“阴伞”和其他地下潜伏同志,是国民党特务而自己贸然与其见了面,他完全可以说自己是一时为家传之物失而复得大喜过望,没注意检查伞柄所刻之字的真伪,从而来个金蝉脱壳,同时认清对方的面目。因为,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他在“遗失启事”里所说的这把伞,纯属虚构,对方也无从知晓他究竟有没有这把伞以及他所说的“梓柄”伞究竟是个什么样,字体字迹又是怎样。这是二处和秦梓人局长为他设计的万无一失的接头办法。现在,站在他面前的“阴伞”已经确凿无疑,不必犹豫。然而,为不露声色,不被周围人察觉异常,邬有才只是说:“是我丢的伞。家父再三叮嘱,即使遇到‘天灾、盗贼、瓜分与奸官’,此伞不能丢。大嫂,十分感谢您专程送还,您看酬金需要多少?我该如何感谢您?您开个价。”辛月一听“天灾、盗贼、瓜分与奸官”九字,这明白无误是当年定下的用林觉民《与妻书》中的四个词作为最后的接头暗语,面前的这位小伙子就是“梓柄”派来的联络员!“先生不必客气,拾物送还乃是公民本分,请你收好,告辞了。”辛月平静地说。邬有才接过雨伞,马上说:“大嫂,这怎么好意思呢,无论如何我要感谢您!请您在这儿稍等,我去去马上就来。”邬有才上楼放下雨伞,有意识地在手里捏着二张十元票面的新台币,再次回到楼下,“大嫂,我手头一时不便,请您无论如何收下,就算是来回的车费吧。”辛月怎么也不肯收,说:“先生,真的不必客气,应该的。”邬有才装作犹豫的样子,思索了一会儿,说:“你不收我反而觉得于心不安,这样吧,我请您去喝杯咖啡以表谢意,请大嫂务必不要推辞。”邬有才半拉半推,辛月半推半就。临走,邬有才大声对楼下的士兵说:“待会儿组长回来后你帮我跟他请个假,如果主任找我,你就说我去送送这位大嫂马上回来。”士兵痛快地答应了。辛月和邬有才拐过几条街,找了个不起眼的茶庄,包了个包间。一进包间,邬有才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辛月同样伸出双手,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邬有才先开口:“大姐,我叫邬有才,总算找到您了!”辛月内心无比激动,说:“小邬同志,同志们可好?”邬有才说:“大姐,是秦局长亲自派我来的,他让我转告您,千万自己保重!”等茶房送完茶点,两人才坐下。邬有才把来台湾的过程一五一十向辛月作了汇报。辛月查问了几个环节,觉得没有漏洞,然后马上询问邬有才,组织上派他来台湾的主要目的。邬有才传达了秦梓人局长和宗道文处长的指示,概括起来主要是:一,“康季明”协助和配合辛月及早侦获“国光计划”,尽可能获取文本原文;二,辛月同志撤离台湾,亲自护送情报返回,务必确保人与情报的安全;三,由“康季明”接替辛月留在台湾,联系并协调我党长期潜伏在台湾的部分情报员开展下一步的情报侦察,建立电台,直接与“梓柄”联系,配合我军粉碎蒋介石反攻大陆的阴谋;四,党组织希望我长期潜伏人员一俟这场战争结束即刻返回大陆,“康季明”返回的时机和方式自行决定。邬有才传达完首长的指示后,单独强调:“大姐,让您返回的命令是鲍副总长下的,秦局长要我告诉您,在确保情报安全和及时送回的前提下,您个人的返回时间由您决定。”辛月明白邬有才转告秦梓人此话的含义,就是一切要以革命利益为重。她认为现在来考虑何时返回还不是时候,目前最紧迫的是如何侦获“国光计划”。于是,她与邬有才详细商量了两人分头行动和相互配合获取“国光计划”的具体办法。辛月告诉邬有才,将为他配备一架进口的微型照相机和多卷胶卷。临分手时,两人约好今后见面与联系的时间、地点和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