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浪子,勇救迷途对手(1)“尤勇,组织上准备派你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你可愿意?”方根山把尤勇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征询式的问尤勇,说完后,盯住他。尤勇已经从冯晓琳嘴里听说科里要派他出差,有了点思想准备,连忙说:“方政委,只要革命需要,领导叫我干啥我就干啥,保证完成任务!”方根山听他回答得如此干脆坚决,心里十分欣慰,却也不无顾虑,毕竟不久前他还是出了名的老落后。“你用什么向组织证明你一定能完成任务?”“方政委,以前是我思想狭隘,片面理解革命的含义,认为只有到国外才能施展自己的才华为革命作出贡献,现在我想通了,在国内,在三处八科同样是搞情报打击敌人,一样能为革命做贡献。”“哦?想通了?怎么想通的?”方根山想了解他思想转弯的过程和原因,不能凭几句空洞的口号轻易相信。尤勇羞涩地抓住自己的头发,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不瞒您说,方政委,前不久被秦局长当众批评以后,我的确受了震动,当时我也非常恨他。后来我听说秦局长的妻子为了革命牺牲了,但是,秦局长把丧妻的悲痛深埋在心底,十多年来一直默默地、一如既往地为我军的情报事业呕心沥血,我突然恨不起来了,反而尊敬他了。再想到我母亲留给我的遗言,我痛恨自己一时糊涂,钻牛角尖,给我的父母丢了脸,给革命先烈抹了灰,所以——|”说到这里,尤勇禁不住哽咽起来,眼眶里含着泪水。“你母亲留下了遗言?”“是的,是解放前离开我的时候留下的。”“能给我看看吗?”“闻见风给我说了,我带在身上呢。”尤勇从上衣口袋里小心地掏出叠得很整齐的信,交给方政委。方根山怀着崇敬的心情读完尤勇母亲留给他的信,特别注意到落款的“辛月”。“你母亲叫辛月?”“不知道是化名还是真名,反正是当着我的面交给我现在的养母的。”尤勇没有把握,把当时的情况向方根山做了解释。“好。尤勇,我想把你母亲给你的信留下来,作为科里进行革命传统教育的教材,不知你愿不愿意?”“完全可以,我把它献给组织,让组织保管吧。”方根山收好信,很敬重地盯住尤勇,默默地沉思好久。他想,一个革命烈士的后代,由于年轻,思想单纯,甚至偏激,对工作挑挑拣拣,闹点情绪,是当领导的疏于引导,思想工作不到位造成的,组织上有责任爱护他们,教育他们,把他们引导到正确的轨道上来。派尤勇去执行任务的本身,就是给他锻炼和教育的机会。于是,方根山说:“为了核实和验证蒋介石发动大规模反攻行动的两栖登陆点、空降区,从而彻底粉碎他的阴谋,决定派你去收容关押蒋匪特务的监狱,提审从去年以来被我俘虏的台湾派遣特工。收容关押这些新、特务的监狱有几处,经研究,你们先去‘西村监狱’,如果有必要,再去北方几个关押地。到了以后,要讲究方式方法,注意策略,想办法从他们嘴里搞到我们需要的情报。尤勇,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情报工作,对你既是锻炼,也是考验。”接着,方根山又详细介绍了提审和审讯的技巧,我党对待俘虏的政策,等等。尤勇一一答应,再次向方根山表了决心。方根山相信尤勇的话发自心肺。局保卫处派一位机灵的干事一同前往。专门收容和关押台湾派遣特务的“西村监狱”坐落于我国一处大型淡水湖的边上的村子里。原来的村子是一个小岛,伸向看不到边际的浩瀚湖里,三面环水,一面是狭窄的堤岸与外面连接,堤岸对面又是中型水库的堤坝。应该说,选择这里关押犯人,无论从地理还是从安全保卫来说,都是绝妙的处所。西村里树木高大,绿荫浓密,鳞次栉比的红砖楼房、平房错落有致,环境幽静,偶尔传出集体回答问题的声音;外围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微风吹拂,发出轻微的声响,宛若弹奏美妙的乐章。倘若有人从这里经过,一定会误以为是一所很不错的学校。如果不是四周筑有高高的围墙,围墙上端竖着雪白锃亮的绝缘瓷瓶和环绕的高压电网,以及形同高耸岗亭的城堡式瞭望塔、夜间从那里射出幽蓝与雪白刺眼的光柱,谁也不会想到这里是戒备森严的特种监狱,关押着训练有素、身怀绝技、暗藏阴谋、杀人不眨眼而怀揣飞黄腾达梦想的蒋匪特务。从一九四九年国民党反动派溃逃台湾后,国民党特务机关就不间断地向大陆派遣各式各样的特务,妄图搜集情报、实施破坏和颠覆活动。除了在海上被我解放军、公安人员和民兵消灭或者驱赶的以外,凡是侥幸上了岸的,几乎无一漏网,都被俘虏活捉,送到西村这样的监狱,接受改造。如此年复一年,次复一次,蒋军“坚忍不拔”地派,我军“不厌其烦”地收,仅在“西村监狱”里,新、老特务、下属和上司、原来的同学,甚至是亲友和父子,戏剧性地在这里相逢了。不乏幽默的时间老人导演了一幕幕令人哀叹的活剧。其实,说这里更像是一所学校更为贴切。它是一所将魔鬼改造为人的学校,是一所洗涤罪孽与邪恶、注入人性与善良的学校。西村另一边,两座“山包”一样的建筑上方,两支高达百米的烟囱直插云霄,吐着淡淡的烟雾,活像两支巨笔,在蔚蓝的天幕上浓墨重彩地书写新的人生。两座“山包”里是巨大的轮转砖窑。即使在严寒的冬季,尽管硕大的鼓风机带着咆哮向里鼓风,里面的温度还高达五、六十度,进出砖窑的人**上身,灰头垢面,面色赤红,犹如在火焰山上烘烤。但是,他们的心灵却在烘烤中冶炼,荡涤污垢。西村轮转窑的旁边是被服工场。只有具备明显悔过自新的人才有幸来到这里继续接受改造。虽然他们曾是拿刀拿枪、只会攀岩入海的特工,从未做过、甚至从未见过缝纫机,但是,在这里,经过训练,这些粗手笨脚、舞枪弄棒的军人,居然也跟女人一样把缝纫机踩得飞转,像在弹奏叙述悲凉人生的交响曲。他们的监室却不同了。毕竟是受过特种训练的特工,而且几乎一色的学生出身,军人的习惯和学生的矜持,在这里随处可见:收工后洗刷干净,还要把头发捋顺;**被子、枕头、床单平整清洁,室内用具整齐划一,纹丝不乱。刚到这里的时候,管教干部从他们的眼里读出的是惶恐、绝望、防备和疑惑,确有少数人抗拒、沉默或者寻死觅活。但是,监狱管教干部循循善诱、苦口婆心的开导,对这些特殊人员采取的“五不”特殊政策(不打、不骂、不侮辱人格、不佩枪、不戴戒具),感化了他们,教育了他们,使他们解除了戒心,放下了包袱,燃起了重新做人、重写人生的欲望。许多人已从砖窑转到被服工场,从事稍微轻松的工作。还有一些人获得了与家属见面的待遇,还有一些人提前被释放。而“腾跃行动”的分队长滕宝明、报务员凌松槐和水下爆破手程三木等人因为刚到这里,被安排到砖窑取土、制砖坯、进窑、出窑的活。令凌松槐没想到的是,他在砖窑里见到了“已为党国捐躯”的父亲!这对被“党国”戏弄的父子,竟然走了同一条路,今天又在同一座监狱里重逢。这不能不是说是绝妙的讽刺,不能不说是上帝在冥冥之中的安排。由于对“党国”的痛恨和对人生的绝望,凌松槐父亲一直抗拒改造,因而一直在砖窑干重活。现在在这个特殊的地方见到了与自己同一命运、又是同一下场的儿子,这不仅让他更加憎恨残暴、欺骗的国民党,更使他感到自己懦弱、痴愚的可笑,使他自进监狱以来第一次滋生了活下去、与全家团圆的欲望,一改以往抗拒的态度。内容来自PT小说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