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理想,在战斗中实现(2)自从郭政委出差走了以后,梁友忙里忙外,从一线的战备值班到行政后勤,样样都管。一线的情报员,无论是侦听员、破译员,还是测向员和研究员,连续加班加点,十分疲劳。猪肉、鱼类等荤食品已经断了个把月,小农场喂的几头猪早就宰光,就是蔬菜也只有大白菜、胡萝卜等少数几样。由于营养跟不上,全处、特别是八科,又有二十几人昏倒在机房里,就是没有昏倒的,也是强硬支撑着,很少见到气色红润的面孔。如果再不想办法,倒下更多的人不是不可能,那就来不及了。梁友真是心急如焚,可又无可奈何。郭政委在的时候与地方搞的副食品“补给”中断了。梁友派崔干事再去联系的结果,是点头的那位地方负责人因为此事受了处分,已经调离了岗位。但是,一线情报员都是靠脑子工作的呀,如果长期吃不饱、或者半饥半饱,特别是缺乏肉食品,营养跟不上,体质要垮,脑子会迟钝,拿什么去搞情报?何况还是白天、黑夜的连轴转?不管吃什么,哪怕是“瓜菜代”,总要让大家吃饱吧!每天都吃上肉是不现实的,但是,三天、五天的,总要弄点荤腥、弄点油水。梁友想来想去,只有去求在市委机关工作的爱人帮忙。他爱人拗不过,答应试试。结果,市委领导特批了一吨面粉、一吨大白菜、五百斤粉丝、五百斤猪下水、二百斤咸带鱼,还有少量的大葱、韭菜等等。梁友欢天喜地,又抱住爱人亲个够,算是答谢。东西拉到单位,梁友马上要求食堂让一线情报员吃一顿“肉馅白菜包子”。所谓“肉馅”就是猪腰、猪肝、猪肠、猪心这些“猪下水”。可是,仅仅八科就有将近二百人,别说全处了。梁友没办法,决定先保重点,保证八科的同志每人吃上二只“肉馅白菜包子”,而且,每只包子里“要看到肉”。炊事员接到“命令”,确实动了一番脑筋:先把猪下水在锅里煮一下,留下来的汤再添点儿粉丝、白菜叶做成“三鲜汤”,煮过的猪下水切成“丁”,确保每只包子里见到“肉”。包子蒸好了,炊事员用大木桶装上,盖上棉被,又用保温桶装上“三鲜汤”,抬上三轮车,送到机要区大门口。梁友与魏参谋、崔干事等人把三轮车拉进机要区。“我可要告诉你们啊,你们出力归出力,处部人员一个包子都不能吃啊!”梁友叮嘱他们。“梁处长,别说是一个,一口都不会尝的,您放心。”三轮车拉到机动哨,魏参谋朝里面喊:“同志们,你们辛苦了!梁处长来慰劳大家,吃肉馅包子!每人二只!”尤勇很兴奋地跑过来,“哪来的肉啊?”“是梁处长通过他爱人搞来的猪下水,好不容易哦!”“谢谢梁处长!”尤勇数数在岗的人数,捧了一大捧。“哎,梁处长,下夜班在睡觉的人有份吗?”“有,都拿去给留着。”崔干事替梁友回答。站在一旁的梁友喜滋滋地看着尤勇,又朝机房里的哨位扫视了一遍。“别忙着走,还有三鲜汤呢。”魏参谋从三轮车上拿起几只搪瓷盆,每盆都舀满了。“真鲜!”尤勇喝了一口。“味道美吧?”梁友仿佛是自己吃了一样,咂咂嘴。其实,他连尝都没尝一口。三轮车经过一间间工作机房,分发“肉馅白菜”包子,个个像饿狼扑食一样,三二口把一个包子吞下。梁友看了,心中不免心酸。三轮车拉到了八科值班室,高塬瘫软地靠在椅子上,一只手顶在右下腹,脸色灰暗,眼皮耷拉。“老高,起来,吃肉馅包子!”梁友喊着跑过去,拉拉高塬的衣服。“你怎么了?没力气?”高塬挣扎着仰起头,可是一阵痛苦写在脸上。但他不想让别人发现,硬是挤出一点笑容来:“哎呀真香,我老远就闻到香味了。”说话的声音十分微弱。梁友以为高塬是饿过了头,亲自拿起一只包子,送到高塬嘴边。高塬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梁处长,怎么好意思让您亲自送饭呐!这包子真好吃!是我一生中吃到的最香的包子!”“那就多吃点,还有呢。”梁友热泪盈眶,又舀了半盆汤送到高塬手里,“老高,喝口热汤,暖暖肚子。”高塬颤颤抖抖地伸手去接盆子,刚端到手里,盆子翻了,“哐铛!”盆子掉在地上,整个儿的人倒在椅子上,而椅子又经不住重力,向后滑去,“嘭嗵!”高塬倒了下去。“老高,你怎么啦?”梁友边喊边去扶高塬,可是,没拉住,高塬像快巨石倒在了地上。“老高!师傅!”梁友慌了、急了,马上抱起高塬。“您要挺住啊!师傅!”听到梁友催人泪下的喊声,值班室旁边几个工作机房里的人都睁起惊恐的眼睛,可纪律规定他们不能扔下手里的工作擅离岗位。闻见风和编译组的池家声、边纪钢等人迅速赶了过来。“快,快去把汽车开过来,马上送医院!”梁友想抱起高塬,但脚下一滑,坐到了地板上,把高塬搂在怀里。边纪钢马上抓起桌上的电话给驾驶员打电话。闻见风去帮梁友托起高塬。“打电话没用,跑步过去叫!”梁友语气十分生硬,带着哭腔。“还杵在这儿干吗,找担架!”边纪钢撒开腿跑步走了。闻见风转身就跑。大家从未见过梁友的脾气这么火爆。“师傅,您醒醒,您要坚强啊!我不该同意您出来工作啊!我没坚持啊!”梁友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高塬的嘴角**了一下,梁友把耳朵贴近他的嘴巴,但什么也没有听见。梁友、闻见风和边纪钢三人乘车把高塬送往局医院。一路上,梁友一直喊着:“师傅,您要挺住!是我没坚持啊,我不该答应让您出来工作啊!”闻见风也喊着“高老师,您挺住啊”!“怎么回事?”高院长急急匆匆跑出门外来迎接。“倒在了工作房!”梁友抬起担架。“我不是开了全休的病假单吗?这也是命令,你们为什么不执行!啊?”高院长一边吼一边把听诊器伸进高塬的胸口。“我的命令都不听,我有什么办法!”梁友哭丧着脸。“老高说,你们谁的命令都没有党章的命令大!”闻见风插了一句。“半夜里溜走的就是你吧?”高院长回头朝闻见风瞪了一眼。高塬被送进抢救室,医院里凡是有的抢救器材、抢救药物,高院长都用上了。但是,高塬一点反应都没有。高院长把住高塬的脉搏,没有一丝反应,又立即把听诊器伸进他的胸口,听不到心脏的搏动,再撑开高塬的眼睑,瞳孔早已放大。高院长僵硬地向着高塬弯下腰鞠躬:“老高同志,我们的条件太差,我高某人水平不高,没能留住你啊。你一路走好!”抢救室的门开了,高院长垂着头,满脸的痛苦。“老高同志走了!”梁友、闻见风、边纪钢不相信这是事实,冲进抢救室,拼命地摇动高塬,呼喊着“师傅”、“老高”、“高老师”,但是,高塬永远地睡着了,什么也没听见。楞了好半天,梁友摘下军帽,托在手里,沉沉地弯下腰,九十度,久久地弯着,大滴大滴的眼泪滴在地板上。闻见风、边纪钢跟在后面,摘下军帽,向高塬同志鞠躬致敬。鞠躬毕,闻见风见高塬上衣的口袋鼓鼓的,上前去抚平整理,却感觉口袋里塞满了纸,便小心翼翼地解开扣子,拿出来一看,是高塬爱人的一封来信和高塬写了一半、还没寄出的回信。闻见风打开高塬爱人的来信,只见落款的时间是二个多月之前,说明高塬早已收到。信上告诉高塬,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临死之时告诉高塬爱人,不让高塬回来奔丧,不要分心。闻见风又展开高塬写了一半的回信,读给梁友和边纪钢听:“母子离散,都是为了革命。塬自幼痛恨黑暗,目睹战乱动荡,外寇欺侮,生灵涂炭,立志革命,寻求光明,终于参加了共产党。自从,塬以解放全人类为理想、为己任,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决心为此奉献自己的青春与生命。对母亲的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只有勤勉努力,多做工作,为祖国和人民服务。我以母亲为榜样,一切以革命利益为重,舍小家而为国家,无法在母亲床头尽端茶送水之孝,不能承担为夫为父操持之责,苦了爱妻与孩子。然而,天下并未太平,战争迫在眉睫,儿的责任在肩,不敢稍有懈怠。现母亲已经谢世,我将……”闻见风声音哽咽,泣不成声,再也读不下去了。梁友接过信纸,把它放在高塬的胸口,再次默默地向高塬鞠躬致敬。高塬安详地躺在抢救**。如果人死还有魂灵,那么,这会儿高塬一定是高高兴兴、胸有成竹地站在他母亲的面前爽朗地说:“母亲,儿子向您报到!”梁友心里这样想。内容来自PT小说程序PT小偷PT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