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忠孝，沉重的两难选择

第179章 忠孝，沉重的两难选择闻见风旁若无人似的迈开大步跑向公社卫生院。婉芹跟在他后面，一句话也不说，脸上却是微微的笑，时不时地抬眼看他一下。好像觉得后面有人，闻见风回头瞥了一眼，可脚步并没有放慢更没有停。“风哥，慢点儿！该拐弯儿了！”婉芹忍不住说了一声，同时加快脚步，顺手用手里的脸盆碰了他一下，跑到闻见风前面去了。到了外婆的床头，外婆闭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闻见风想喊却又不敢惊动。婉芹马上挤过去看打吊水的瓶子和输液管。大妹见云叫来了医生，来不及与哥哥打招呼，马上让医生做了检查。检查完了，医生说，是睡着了，患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走后大妹见云才与闻见风招呼，介绍外婆的病情。过了一会儿，外婆的头转动了一下，嘴在蠕动。大妹在外婆的耳边低声说：“见风回来了！”闻见风立即凑过去，轻声却很低沉地喊：“妮娘，见风来晚了！”外婆艰难地睁开眼，从掖着的白色被子里缓缓地伸出手来，“风啊，你回来了？看见咱家了？”“看见了，妮娘！”闻见风把脸凑近外婆。“孩子，别难过，一定要顶得住！”外婆想伸手抚摸闻见风的脸，却抬不起，闻见风见状明白她的意思，握住外婆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风啊，你懂什么叫‘红红火火’吗？咱家就是！别难过，啊！房子烧得火光冲天，不是‘红红火火’吗？老话说那是兴旺的象征、吉祥的标志。不就是二间破房子吗，咱从头再来！”外婆不是真的相信迷信。哪有房子被烧毁了还说是“红红火火”的吉祥之兆的？是外婆顽强的、不屈不饶的性格使她这么想。闻见风还明白，外婆是怕他承受不起，经不起这灾难性的打击而宽慰自己。闻见风从外婆身上再一次感受到坚强。“妮娘，我挺得住。您说的对，只要坚强，咱可以从零开始！”“孩子，我相信你。”外婆抽回了手。“别的我不担心，我是顾虑着你的终身大事。你老大不小了，该到谈婚娶妻的时候了。我恐怕熬不过眼前这一关，给你说明了，也好闭眼。”“您说，妮娘，我听着呢。”闻见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风啊你须记住，中国自古以孝为先。先哲说，孝立则忠，忠由孝推，忠臣出于孝子之门，在家不孝不得为官。你从小忠厚本分，明白事理，体恤父母，所以才能被国家看重，为国家做事，我和你娘为你感到高兴。你既已成为国家的人，又是共产党的人，必定要忠心耿耿为国家做事，为百姓着想，绝不要半途而废，不要为了家里被烧掉的三砖两屋打退堂鼓。可是，要把你的工作做好、专心致志为国家服务，必须把家里安顿好，无后顾才无前忧。我这把老骨头也活到头了，该去见你外公了。我一走，只剩下你娘，还要拖拉你两个弟妹，家里缺男丁、缺劳力，一个妇道人家难呐！她的眼又瞎了，家里断了房梁啦，我实在不放心！所以，风啊，尽快把你的亲事定下来，给你娘找个帮手做个伴，你在外面工作也好安心，我也能合上眼了！”外婆的话句句在理，老人的心炽热滚烫。是啊，农村百姓是靠劳动获取生存和生活资料的。没了劳动力，何来吃喝穿住？家里没一个强壮的男劳力，生活的艰辛和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如果外婆撒手人寰，剩下一个瞎眼的母亲，一家孤儿寡母三人，如何生活？母亲靠谁照应？弟妹还要不要上学？如果解决不好，作为孝子的闻见风能不担忧能不分心？现实是如此严峻、如此残酷！娶妻成亲是摆脱当前困境的极其重要的甚至是唯一的途径。对于贫民百姓来说，婚姻没有那么多情感色彩，没有那么多你情我爱，没有诗人感叹的浪漫情调；婚姻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感情，而是为了生存，为了自己和家人能在世界上活下去，争取活得好些。对于闻见风一家来说，他个人的婚姻关乎家庭的生存和延续，关乎妮娘、母亲的心愿，关乎弟妹的成长，十分迫切，十分现实。闻见风没有犹豫的权利，没有选择的余地。“妮娘，您就和我姆妈做主吧，我甘心情愿听你们的！”“哥，姆妈和妮娘就等你表态呢！”大妹见云在闻见风耳边说。“我就知道你是孝顺的孩子，明事懂理！”外婆露出了微笑。“婉儿，你可听见了？你过来，孩子！”婉芹低着头，捏着衣角，走近床前，脸上还是挂着微笑。“妮娘，我在呢。”外婆伸出手去要拉婉芹的手，婉芹用眼睛余光看见了，握住老人干瘦苍老的手。外婆又抓住闻见风的手放在婉芹的手背上。“风啊，我是看着婉儿长大的，闺女人长得俊俏，心眼又好，很麻利很能干，肯吃苦不耍刁，合咱闻家的门风。你俩又在一块儿长大，不说是青梅竹马也是知根知底。风啊，婉儿可是一直在等你，难得这份心啊！婉儿，回去问问你爹，他可同意？”婉芹仍是低着头，十分害羞。“妮娘，不用问我爹的，我爹他不会反对的。”“婉儿，我们闻家现在可是一无所有。我和见风他娘是老寡妇，你要是嫁过来，见风常年在外，你可要守活寡，还要操劳，可委屈你了闺女。你可要想好呐！”外婆的声音颤抖。“我不怕吃苦的，妮娘，我情愿的。”婉芹抽回了手，微笑着，头沉得更低了。“风啊，妮娘也知道难为你了，我也没问你情愿不情愿，就给你做了这个主。自古以来，忠孝难以两全，必有一重，也必有一轻。你要忠心报国，就须丢舍小家。有婉儿在家，你在外面尽管放心，不用挂念，不用分心，可以为国家多做些事，也不枉国家看重咱！懂吗？”外婆语重心长。“我懂，妮娘，我照您的吩咐做就是了！”闻见风含在眼眶里的泪实在忍不住了，滚落下来。“哥，婉芹姐有帮夫相，嫁给你是咱家的福分，是咱姆妈的福气，你就别犹豫了，答应了吧。”大妹见云说。闻见风点点头。“哥，婉芹姐在医院里服侍妮娘已经三天了，你带她回去吧。”大妹见云推推坐着的闻见风。“见云，我留下来伺候妮娘，你回去吧。”闻见风说。“不用。你刚回来，路上肯定很累，你个大男人伺候妮娘也不方便，你陪婉芹姐回去吧，姆妈会等急的。”大妹见云说。“风啊，听你云妹的话，我感觉好多了，去陪婉儿说说话，啊，去吧。”外婆微微挥挥手。“婉儿，回吧，苦了你了孩子！”“那好，云妹，那我先回了。”婉芹拉住外婆的手，问：“妮娘，想吃点儿什么？我回去做，等会儿送来。”“好孩子，辛苦你了！熬碗稀粥就成。”外婆说。大妹见云给闻见风使了个眼色，又推推他。闻见风见外婆想吃东西了，说明外婆病情有好转，起身对外婆说：“妮娘，我回去给你熬粥，您安心地躺着把病治好。”又转身对大妹见云说：“辛苦云妹了，你好好照顾妮娘，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