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力的身体变得绷劲,氛围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那力的脸色变得铁青,身体向外稍微移动,一个子弹打了过来,穿透了那力的膝盖。凉梦低声惊呼,“那力……”那力回过头去看凉梦,眼中狠毒让凉梦一惊,再也说不出话来。“那个人号称地鼠,我曾经打断过他的一条胳膊,我们两个是死敌。平时我们碍于职务,没有鱼死网破。”那力的眼神又沉了沉,沉默了许久。漫长的时间里,凉梦看着那力眼中慢慢溢满的决绝,慌忙开口,“什么样的事情,不一定要走向绝路才能解决。”“可是,只有我死,我姐,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那力快速的接上这句话。他把手按在凉梦冲动欲站起来的肩膀上,按住了她。“是我,让她抬不起头,是我让她背上了耻辱,她站在林一然的面前,没有一天不是在懊恼。”凉梦想要说话,被那力的眼神阻止。他摇头,“今天,是我干掉眼中钉的机会,我已经忍无可忍。”凉梦死死地盯着那力手中的枪,用更加低矮的声音,几乎是唇语,说,“我们只有一发子弹。”那力把手枪放在凉梦的手中,笑了,“杀人有很多种方式,并不一定只能用枪。这个你留着。还有一件事情,希望你不要恨我。”“什么?”凉梦还没有来得及抬头看那力,后脑勺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控制住,双唇被一火热的唇吻住,撕咬着,猛烈的刺探,让她只能感觉到疼痛,她的喘息,她的疼痛统统被他狠狠地吞噬。这仿佛这个世界末日的最后一个吻。双唇分开的时候,有一种撕裂的痛感。“如果我不能活着,你一定要告诉那罗,我为他报了仇。相信林一然,小心颜起。还有……”那力贴近凉梦的耳朵,呼出的温热的呼气让凉梦不由自主的颤抖。他说:“要记住,我的初吻,给了你。”凉梦来不及抓住那力,他便离开了她,向另一侧跑去,几声枪声跟着响了起来。凉梦坐在地上,左手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枪,右手握住疼痛的嘴唇,无法动弹,甚至无法思考。她听不到周围的枪声,她感觉不到地鼠和那力单枪匹马的对峙,她的脑海里依然响着那力的最后那句话,以及他转身离开脸上挂着的微笑,如同冬日里的第一缕阳光。凉梦慢慢站起身来,眼的目光越来越坚定,双手握住手枪。她侧着身子看到正在搏斗的两个人,那力的肩膀已经被地鼠的匕首划伤,额头的血已经花了整个脸,手上的匕首已经没有那么准确。地鼠也不好过,一个胳膊不能动,膝盖上也被那力插了一刀。就在这时,地鼠的同伴拿出手枪对准那力,看着他们互相扭打翻滚的身体,缓缓扣动扳机。凉梦从墙后站出来,大喊:“那力,我恨你!你去死吧。”地鼠的同伴一走神子弹擦着那力的脸颊,在墙上穿了一个洞。凉梦的双手颤抖着,瞪大了眼睛扣动了扳机,砰地一声巨响,凉梦被反弹地后退几步。地鼠的同伴和地鼠几乎同时痛呼。此时,那力手中的匕首插入了地鼠的胸膛。那力满脸的血,“地鼠,你是最后一个参加侮辱我姐还活着的人。你活着么久,便宜你了。”那力颓然地坐在地上,竖起拇指看向凉梦。凉梦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倒下的人,感觉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沉入了心底,透心的凉。她杀人了。她竟然杀人了?她还没有来得及更加深入地思考这个问题,那倒下的地鼠的同伴的右手又抬了起来,黑洞洞地枪口对准了她。她丝毫动弹不得……黑洞洞地枪口对准凉梦的时候,她心口堵住的石头突然有些释然。那力清楚地看到凉梦眼中的恐怖,已经一瞬间的释然,他太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他迅速地翻身,扑向身后。枪失去了准头,可是一切还是来不及,砰的一声,凉梦左肩膀骨头破碎的声音,眼前一黑,竟然闪出林一然像她求婚的一幕。他说,他,林一然接受凉梦成为他的合法妻子。她的肩膀流出殷虹的血。他说,从今以后永远拥有她,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是富贵是贫贱,是健康是疾病,我都会爱她。疼痛苍白了她的嘴唇,她的腿一软,跌跪在地上。他还说,尊敬她并且珍惜她,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原来,他真的是想要她的命。她一直不相信,以为那些子弹真的长了眼,只不过是吓唬她的。可是这一刻,她离死亡那么近。只有一瞬间的距离。那力把那人手中的枪踢开,缓缓向凉梦走去,低声小心翼翼地叫着她的名字,看着她捂着肩膀低垂陷入迷幻的状态,生怕惊扰了她,又生怕她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情。凉梦抬起头,唇角勾起的笑,让人想起了开到极致下一刻便颓靡的诡艳玫瑰。“林一然,你恨我,就用你的双手干脆的杀了我。你让别人来杀我,这到底算什么?”悲痛的声音在仓库中回荡,沾惹起的飞扬的尘埃,在仓库门打开的一瞬间,闪烁着金黄,宛如通向殿堂的阶梯。林一然穿着黑色的风衣,站在逆光处,在看到凉梦的一刹那,手握成了拳,生生遏制住要向前冲过去抱着她的冲动。凉梦眯起眼睛,捂着流血不止的肩膀,咬着苍白的唇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进。“凉承德曾经屠杀了你的全家,是还是不是?”“是。”“凉承德和你交易,把我给你玩三年,是死是活随便你。对还是不对?”“对。”“时隔三年,你再次接近我,是为了给自己报仇,是还是不是?”一步步的接近,一层层地拨开真相,宛如在打开一个洋葱,刺痛地凉梦的眼睛快要睁不开。在这一刻,她的声音竟然颤抖,她不太明白是因为无法控制的身体的颤抖,还是因为太过于害怕。她紧紧地顶住林一然的双唇,那双曾经吻过她的,说爱过她的,说生死也不能把他们分开的嘴唇,能够说不。可是,他说,是。他说,是。凉梦觉得自己身体的血液彻底的被抽空,她的身形晃了几下,被身后的那力扶住。凉梦推开那力的双手,双眼木然地看着地面,没有任何焦点。“他算什么?他什么都不是,我根本不在乎,没有人能伤得了我。我不会爱上任何人。任何人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