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孙震二十二集团军在鄂北豫南(四)多少天不知道集团军的消息了,这时的彭绍辉就像一个丢失了的孩子看见了久别的亲人,双手摸着这行粉笔字“哇”的一声哭起来,几个兵也泪流满面。彭绍辉此时还不到二十岁。当天走到漯河,又遇到中央军一伙人抓壮丁,彭志辉他们又被当成壮丁抓起来。他找到那个带兵的少尉军官,说:“我是军人,不是老百姓!”那个少尉却不听这个申辩,说:“我不管这些!我的任务是抓丁,来者不误,管你什么军不军,民不民!”历尽艰辛、出生入死奔波了这么多日了,今天到了自己人手里还遇到这样不讲道理的事情!彭志辉看清了这个军官领章上只有一颗星,顿时扑然大怒,大声喊道:“放开!我是二十二集团军总部上尉电讯队长彭志辉,你去查!”少尉皱了皱眉,叫松了绑,把他们带到驻地,一阵电话过后,客客气气地说:“你们集团军在信阳一带收容。”并把他们送上火车。终于能找到自己队伍了,彭志辉心中一阵高兴,对少尉不断致谢,临了还响当当地撂下了一句:“你以后如果混得不如意,就到我那里来,我会看照你的。”到了火车上,又遇到一些走散的官兵和一些要去五战区参军的青年学生,大家一同到了信阳的收容处,最后回到在鄂西北襄樊的集团军总部。回到集团军总部电讯队,一百多人的电讯队还剩二三十人。大家都以为队长死了,结果他回来了,真是又惊又喜。令彭志辉又惊又喜的是,他发现两个失散了的老兵也回来了,而且把电话机也背回来了。听完了半身不遂的彭志辉老人喘着气、慢腾腾地讲完了这个故事,笔者完全被他的叙述所感染。而且猜想到这二个老兵也会有一段感人的经历,于是急着问:“彭老,你知道这两个老兵叫什么名字吗?他们后来的情况又怎测样了呢?”时任成都市金牛区政协委员的彭志辉回答:“大家平时都叫他们任老头、黄老头的,到底他们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已记不起来了。东西背回军部后他们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几十年了,只有在胜利时有两个日本人的名字我倒还记得清楚,一直没有忘。”休息了一阵,彭老又讲出了日本投降后两个日本人的故事。当然,这是后话,以后再述。七月中旬,二十二集团军的部队陆续收容归队,集中起来的人马都转移到鄂西北的襄樊整训。此时,从连营港绕道香港的孙震总司令已从武汉接受命令回来,向部队宣布了新的作战任务:抓紧整训,准备参加保卫武汉的北线会战。武汉北线的第一路日军动作要比南线的其它几路日军要晚一些。七月上旬,北线日军重新规定了战斗序列。它由四个师团附二个特种旅团为主力编为第二军,军司令长官为东久迩宫稔彦亲王中将,军司令部暂设南京。军司令部成立后,所属各部立即向皖北集中。其时,序列内的第十师团、第十六师团、第三师团和第十三师团还滞留山西、山东、南京到杭州一线。由于雨季道路泥泞,河淮泛滥,再加上运输能力所限,部队转进缓慢。但到八月中旬,已集中了近十万人、一万七千匹战马、一万辆车和各类物资。八月二十二日,为了配合长江两岸第十一军的作战,华中派遣军向该军下达了作战命令:应于下旬由现集中地发起行动,边击溃所在地之敌,首先进入光州、商城一线,准备以后向信阳方面及汉口北侧地区前进;并将作占界线延伸到天望山、英山、罗田、道观河、柳子港一线。于是该军司令部在合肥市设立了战斗指挥部,军司令长官稔彦亲王中将也于八月二十五日抵合肥坐镇,一切准备工作似已就绪,即将蠢蠢欲动了。与天皇有血亲关系的军司令长官选择了明治天皇即位的良辰吉日开始行动。为了迅速扫清沿途的抵抗,军司令官特地向各师团转发了大本营“准许军在攻略武汉战役中使用毒气”的指导原则,在第一线部队中配备了施放毒气的化学部队。八月二十七日,正当长江两岸冈村宁茨司令长官指挥下第十一军各部在鄂东和赣北相持作战的时候,第二军各部开始行动、向我第五战区控制下的大别山北麓发起攻击。二十八日,敌第十师团击破刚到六安增援的于学忠部,占领了六安县城。二十九日,敌第十三师团击破冯治安部,攻占了霍山城。两师团攻势凌厉,于九月二日渡过了豫皖两省交界的史河继续向西攻击。十三师团在这里同宋希濂部相遇,双方展开一场激战,该师团遭遇到重创。以敌人在《现代史资料》和《日中战争》书中承认的数字,此时伤亡已达一千数百名(以我方似有夸张的数字则是伤亡达五千)。再加上疾病等原因造成的减员,其步兵中队(相当于连)已平均不足四十名,中下级指挥官或病或伤亡剧增。十三师团的攻势被暂时扼制住了。但随着敌的独立机枪部队、独立装甲车部队和野炮部队到达投入战斗,十三师团终于突破宋希濂部的阵地。九月九日,敌十六师团投入战斗,会同敌十三师团于十六日攻占了河南省的商城。九月十七日,敌十师团攻占河南省的固始后,又攻占了孙连仲防守的潢川(即光州)。这一天,天气时阴时雨。一架涂着太阳旗的轰炸机在几架战斗机的护航下在天空盘旋。轰炸机里坐着第二军的军司令长官东久迩宫稔亲王,第二军迅猛异常的攻势极大地刺激了亲王的胃口,他甘愿冒着恶劣的天气和战场上的风险亲自在空中视察还在冒着硝烟的第一线阵地。这位裕仁天皇的叔辈毕业于帝国陆军大学,曾作过师团长、陆军航空总部部长。他在心里盘算着,他率领的第二军应抢在南线冈村宁茨司令官的前面从北面打开通向武汉的大道。这样,他要依靠他的战绩而不是他高贵的出身,在他的肩章上再添上一颗耀眼的金星。亲王的视察使师团长们的攻击精神更加亢奋,进抵潢川、商城的各师团抽调精锐,争先恐后地向西继续攻击而来。精明的日本人有高效率的情报机构,在攻击之前,他们已根据情报判断出,在他们前面的兵力为第五战区左翼兵团的孙连仲、张自忠、冯治安等的十余个师。但在军主力进入潢川、商城后,敌方又增加了宋希濂、胡宗南中央军六个师和韦云松和孙震的三四个师。这二十来个师的部队名义上均属左翼兵团司令孙连仲指挥。而且,他们也知道,兵团司令孙连仲在九月十五日下达命令,以张自忠军、孙连仲军要确保潢川及商城,以阻止日军西进。另外,胡宗南率领其十七军团附野炮、坦克各一团以及四川军将在二十日前集中在信阳一带。日本人的情报非常准确。二十二集团军的确将要在信阳一带与敌再战。二十二集团军从徐州会战撤退回来的各部在鄂北襄樊整补期间,又有四个新兵补充团从四川赶到参加整训。九月初,二十二集团军奉命派出一个军在武汉北线作战,为了保证参加这次武汉会战的战力,孙震再度将各部打散,从中各抽调有战斗力的单位和人员,重新组成了一个四十五军。整编后的部队不仅人员过硬,而且装备也得到补充,每个连增加了三挺捷克式轻机枪,多数步枪也得到换发。这个新的四十五军以原四十五军军长陈鼎勋担任军长。陈鼎勋(一八八九——一九六三),字书农,保定军校第二期毕业。抗战胜利后曾作河南新乡绥靖公署主任、郑州绥靖公署副主任。一九四八年侨居瑞士,一九五六年定居上海,曾担任过四川省政协第二、三届委员。陈鼎勋患有严重的关节炎和痔疮,发作起来的时候常常迈不动步,徐州会战后从上海绕经香港回到鄂西北,但他依然不辞劳苦,亲临前线。他自邓锡侯回川后就担任这个军长,现在还担任着集团军的副总司令。新的四十五军下辖两个师,一二四师,师长曾苏元(原四十一军一二四师的班底);一二五师,师长王仕俊(原四十五军一二五师的班底)。该军受命加入胡宗南十七军团战斗序列,受胡宗南指挥。九月上旬湖北仍然十分炎热,四十五军冒着酷暑驰赴信阳集中。信阳是河南省南部重镇,境内多为易守难攻的丘陵地带。它位于鄂西北的桐柏山和鄂东北的大别山相连接的北侧,两大山系的交接瓶颈正好位于信阳南约五十公里的地方。河南省和湖北省的省界即沿两条山系的主脉通过。主脉的北侧是黄河水系和淮河水系,因此,这条主脉不仅是淮河水系、黄河水系和长江水系的分水岭,也是我国重要的南北地理分界线。被称为我国的南北大动脉的平汉铁路经过信阳南下,通过鄂豫两省交界的天险武胜关后直达武汉。武胜关是我国南北分界的重要关隘。其北,是河南省和河北省的华北大平原;其南,是湖北省的江汉平原,也是一马平川。因此,武胜关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数千年来烽火硝烟不断、旌旗战鼓不绝。武胜关由三个关口组成,西为平靖关,东为黄崛关,因此古称义阳三关。此地群峰起伏、悬崖迭嶂,真可谓雄关险隘,令人惊叹。因此,日本人要从北线攻取武汉,必首先攻占信阳,再下三关。九月中旬,四十五军的先头一二五师已经抵达信阳,在信阳守备二天后,又向东向信阳以东六十公里的罗山县城前进。一二四师随后越过信阳跟进,信阳由胡宗南十七军团驻守。两师部队在前进途中,已见到十七军团人马忙忙碌碌,在公路上频频调动,汽车骡马卷起阵阵烟尘。大家看在眼里,心里都在捉摸,可能胡宗南军团长要在这里打一场大仗了。令众人更加振备的,道路上明显有不少的坦克车压出来的车辙,两旁的高地上有不少的高射炮口指向天空,山脚下新修的炮兵阵地上,重型火炮已经占领阵地,炮兵正在布置伪装,擦拭炮口。无论高炮火炮,炮口一色铮亮,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出川抗战近一年了,在战场上官兵们受够了日本人装甲部队、长程火炮和飞机的欺侮。每当敌人大炮一开火,大家总是扑伏在工事里挨打,不少兄弟被炸得血肉横飞,惨不忍睹。这样的滋味非常人所能体会。这次,我们自己的炮兵和坦克已经进入阵地,步炮配合,也要叫小鬼子有好戏看。官兵们路过炮兵阵地,看见这些令人雀跃的大家伙,就像已经看见了自己的炮弹在鬼子头上开花、同样打得鬼子人仰马翻,个个都露出欢喜的心情来同炮兵们挥手打招呼。在信阳市郊十七兵团的司令部里,胡宗南召集四十五军团以上的军官开会。在墙上的作战地图前,矮个子的胡宗南本能地挺起胸膛来回走动着,不时停下来指着地图上的红兰箭头和各种符号:“日军第十师团冈田支队在潢川击破我五十九军张自忠部后,正以潢川为基地,向我信阳以东的罗山进犯。同时,第十师团的濑谷支队配合十六师团向我罗山东北的息县和罗山西南的光山进攻。敌人成三路进攻之势,以完成对我信阳的包围。委员长命令我军团——”说到这里,胡宗南“叭”的一声,亮铮铮的高统马靴一个标准的立正,下面的听众也跟着一齐立正。胡宗南朝上的目光来回扫视了一下众人,少倾,又继续说道:“委员长命令我军团必须死守信阳,阻止日军从北面进攻沿平汉线进攻武汉。我十七军团已经进驻信阳一带,各部正在布署之中。为此,本军团长命令你部,必须在九月十七日以前驰赴罗山、息县一线——”说到这里,拿起桌子上的一根小竹杆,点在图上罗山、息县两个园圈上,又用竹杆平放在两点间已经画好的一条向东突出的弧形兰色粗线线条上“在这一线构筑阵地布署完毕,抗击日军西进,以掩护我军团主力到达,在信罗之间与敌决战。四十五军军部必须在罗山一线指挥作战!”说到后面,特别加重了语气,眉宇间露出一道威严。“我再次提醒各位,这条公路从潢川经罗山直抵信阳,从潢川到你部一线阵地不足六十公里。张自忠军撤出潢川后,正在潢罗公路沿线节节抵抗,以迟滞敌人。估计日军不日即可抵达。你部务需尽忠职守,各部队长必须上前沿,有擅自丢失阵地者,自有军法无情!”地图上信阳一带还画得有另一条兰色的弧形粗线,大家都明白,那是胡宗南军的防线,四十五军不仅配置在它的前面,两个师犹如胡宗南军的挡箭牌。这种配置的用意是不言自明的,在这里的四十五军官兵都是参加过滕县作战的老兵,当初汤恩伯军团“增援”滕县的作为让人记忆尤深。这些情况又都在大家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刚才还有过的欢喜心情被大大地打上了折扣。十七军团隶属第五战区指挥,可是趾高气扬的胡宗南并不提自己的直接上级五战区和战区长官李宗仁,更不用说左翼兵团司令孙连仲了,大家心里又都感到了丝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