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范绍增八十八军收复丽水温州二南岳第一次军事会议后,转眼就到了一九三九年。这时,南昌的战略地位的重要性更加显现出来。如果日军再占南昌,即可打通浙赣铁路和南浔铁路,且兼具水陆交通要冲。那末,敌人在浙江、南昌和湖北即可连成一片。这不仅有拱卫武汉之便,而且从更大的意义上说,南可威逼赣南达广东,西可直指长沙,囊括三湘,北可呼应华北。更何况南昌还有我空军飞机场,在南昌起飞的飞机可以威胁日军沿江各据点,成为日军心腹之患。在武汉会战期间,冈村宁茨以重兵攻击南昌,企图打通南浔路,结果以一〇六师团几乎全军覆没的失败而告终。现在,两军在江西北部隔着修水河对峙,双方都借着这一短暂的间歇时间养精储锐,准备进行新一轮的较量。这一年的二月,冈村宁茨的第十一军频繁调动,修水河北岸兵力增加。军事委根据各方情况判断,日军的目标对准了南昌,必欲攻之。以薛岳为司令长官(代)的第九战区这时是十个战区中最大的一个战区,拥数十万众之兵力,就人数而言同日军兵力的比例是九比一。根据南岳军事会议对第二期战场形势的估计,委员长决定先发制人打击日寇。为此,他给薛岳发来了一个这样的密电:第九战区以有利部队攻击瑞、阳间之敌,相机占领沿江据地。各以一部由南浔西侧粤汉东侧地区,分向九江方面及通、咸、崇间地区攻击,协力中央攻击部队之作战,断敌水路补给线,以牵制其兵力之转用。三月八日,薛岳更得到委员长的进一步指示:第九战区为确保南昌及其后方联络线,决即先发制敌,转取攻势,以摧破敌之企图。攻击准备应于三月十日前完毕,预定攻击时间开始为三月十五日。这一次薛岳将军失算了。?三月十五日的攻击时间对他来说感到仓促了一点,他有些为难,于是在三月十日发电请示委员长:实施时日,稍嫌过促,部队补给成为最大问题,拟请准予展到敬日准备完毕。当否,乞示。敬日是二十四日,也就是说,预定发起攻击的时间要向后推迟九天。遗憾的是,委员长同意了这个请求。这是一个重大的失策!就是这个失策,前线的形势发生了突变。早在二月底,在冈村宁茨的司令部里,一分对南昌的攻击计划早已经拟定。拟定这个计划的是军司令部的作战课长宫崎,他标新立异、大胆想象,制定了一个空前突袭计划:集中坦克成作战集群突袭。日本人的战机捕捉得异常准确。在我军预计的攻击时间前四天,一只观测气球在日军阵地上空升起,精心准备了三个月的南昌作战开始!三月二十日下午四时三十分,集中在修水河北岸两个突击点的二百多门大小口径火炮突然开火,铺天盖地炮火轰击足足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同时,从德安、虬溪机场就近起飞的多架飞机飞临上空,来回盘旋、稿轰炸。南岸沿河阵地上烈焰冲天,烟雾腾空而起,工事完全被摧毁,官兵伤亡无数。炮火刚一伸延,敌人两个师团的兵力在炮火和机枪掩护下分别从左右两个突破点乘橡皮舟渡河。我残存守兵不顾死伤奋力反击,冲出战壕以手榴弹炸毁敌橡皮舟,以机枪向敌兵扫射。受到阻挡的日本兵竟大量施放催泪性和喷嚏性毒气向我攻击,第二天,树林里马达轰鸣,石井坦克团的上百辆坦克冲出来,形成两个突袭战斗集群,在四十多架飞机和炮火的掩护下从两个突击点冲进修水河,搅得河水浪花飞溅、波涛翻滚,瞬息之间就完成渡河,在一边前进一边扫射中向我纵深攻击。这就是宫崎的得意之作。“一九三九年三月石井坦克团的单独挺进,比同年九月德国进攻波兰的闪电战还还早半年。石井中佐的坦克团为日军增加了光彩。”后来宫崎这样写道。遭遇坦克集群的攻击,这在中国还是第一次。虽然日本人的坦克无论在质量、速度和火力上同欧洲战场的坦克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但在中国战场上,它是一种极为强悍的武器。我军对付它的办法,除少量的平射炮外,还主要靠敢死队的血肉之躯与之拼搏。面对着嗥嗥叫着奔腾而来的钢铁怪兽群,我防御阵地上残存的士兵不知所措,惊愕之中拼死抵抗,连师长也手提双枪上阵。但血肉之躯但终不敌坦克群的进攻,我当面阵地上三个营长战死,坦克集团很就撕开了我军的防线,至二十二日夜半,坦克集群已经前进了一百二十公里,直到坦克油箱里的燃油告瓮。到二十三日晨,日军战斗指挥部接到挺进中的石井中佐电报:“燃料用完请火速空投”。司令部里的参谋们又惊又喜,喜的是以坦克集群单独作战的冒险之着取得如此神速的战果,惊的是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坦克战中会出现空投燃料的要求。参谋们慌忙到仓库收集到一些汽油,空投到水田里。随机在空中的作战参谋随机盘旋,一直盯眼看到那些坦克兵欢天喜地跳进水田里扛起汽油桶给坦克加油。加满汽油的坦克又轰隆隆地冒起青烟,向前方驰去。前进的坦克又一直到到南昌西南的赣水边。因赣水大桥已在紧急情况下被炸毁,喷着粗气的坦克群才在江边停下来。担任正面指挥的是前敌总指挥罗卓英。一天之内日军连续攻占了永修、安义、奉新三地,“罗卓英日失三城”在当时盛传一时,为国人所痛。敌军突破我军三道防线后便是一马平川。委员长在南岳军事会议上对形势的乐观估计和****计划让第九战区调以轻心,南昌外围甚至连工事也没有,紧随在坦克之后的两个师团七个昼夜前进了二百五十公里。日军的左翼兵团也从鄱阳湖中登陆上岸,形成对南昌的合围。面对此情,我军主动撤退,敌人于三月二十七日傍晚占领南昌。此次日军进攻南昌共分兵三路,其中中路和左翼达成任务,一路受阻。受阻的一路是其右路,攻击点对准武宁。在武宁前线的王陵基三十集团军再次经受了严峻考验。进攻武宁的日军为其第一师团,即所谓的东京师团,其攻击力度非可小视,师团长稻叶四郎中将。在稻叶四郎日军的正面,是王陵基指挥的三十集团军和临时配置的湘鄂边区游击总指挥樊松甫所部、第八军李玉堂一个军和第六十三军彭位仁的一个军。三十集团军参加武汉会战期间,部队遭受到了惨重的伤亡,再加上江西北部天气酷热,四川盆地内土生土长的官兵在种天气条件下行军作战,疾病大发,病员大增。到会战结束后,能够站立起来到操场上集合的只有一半人数了。鉴于战场上的教训,王陵基决心对部队进行整顿。王陵基清楚,部队受到惨重损失的原因除武器、训练等外,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这就是他的那些以保安团为基础的部伍一贯纪律松弛,上上下下都各自为阵,互不买帐,一些人打起仗来不得行,吵起架嘴巴却硬得很。五十步的骂一百步的是“饭桶”。像是约定成俗,一百步的往往要回敬:“你龟儿才是饭桶!你不也跑了五十步哇。”这些保安队,平时在川中驻节时用以吓吓老百姓,打打哥老会、白莲教这样的土匪队伍还可以,哪能真正上战场?这种情形不改变,如何能同日本人打仗?于是,他把精壮官兵留下组成第七十八军,将剩余的一千多人带到沅陵,设立了一个军官训练团,派参谋长张致和主持教育。希望比照黄埔军校的方式,让参加训练团的军官互称“同学”,绝定不准对骂“饭桶”,以团结融洽一致对敌。王陵基也来训练团训话,已经五十四岁的王陵基有时一训话就不停息地讲上四个小时,还仍然精神抖擞,滔滔不绝。让下面的听众又感疲乏又感欣佩。在这期间,又有数不清的川中子弟脱掉了老百姓“反扫荡”式白腰兰裆的土布两色裤、对襟布挂和长衫,穿起二尺半灰布军装。这些奔赴前线的壮丁就像大江大河里的水,源源不断地从小溪中汇集起来,流向对敌作战的前方。王陵基的三十集团军又得到了三个新兵团,数千新兵在这里集中训练三个月后,以训练团的学员充任军官率部开上战场。第七十八军军长夏仲实(字首勋),是四川的一个资深老牌军人。一八九〇年生于四川江津县白沙镇人(现属重庆市),一九〇七年考入四川陆小学第二期,一九一〇年毕业后被选送保定陆军中学步兵科第一期深造。蒋介石是一九〇七年考入保定军校的,因此算是先后同学。他在军校毕业后,参加同盟会的革命活动。后在刘文辉二十四军中从下级军官直到第三师师长。一九三三年后,因痛心于军阀之间的长期内战,愤而辞职回家赋闲。刘湘死后,王陵基组建第三十集团军,夏仲实受命第七十八军代军长。此时,多有亲朋劝其推脱任命,他说:“现在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作为军人,我更有双倍的责任,岂能因个人恩怨而不顾国家的危亡!”原来他在刘文辉手下作第三师师长时,王陵基是刘湘手下的第三师师长。二刘之战时,两个第三师曾扭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解,生死相向,颇有积怨。现在若担任七十八军军长,正好受制于另外一个原第三师师长,而王陵基又素以刚愎自用、居功诿过而出名,亲友怕他吃亏,所以力劝。大军出征之前,他从重庆回家,当众立约将家产分给各子女,连九岁的儿子夏培厚也遵嘱在约上盖了手印,以示了却家事。在镇上举行的誓师大会上,夏仲实效法岳母刺字,在母亲面前叩头下拜。先贤“精忠报国”和“饥餐胡虏肉”的气慨数百年来一直是激励爱国军人的楷模。夏仲实立誓与倭寇血战到底,不成功便成仁,决不辜负家乡父老的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