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我军反攻南昌(三)景嘉谟营因战功显著,景营长被提升为三九九团团长。连长任怡、许怀安等负伤后坚持不下火线指挥作战,获得勋章。阵亡的迫击炮营营长陈克勤是四川富顺牛佛人,生于一九○六年,出生于书香门弟,饱读诗书,擅长书法。六十多年后,他的嫡孙陈少军先生写了一篇文章纪念他,笔者在英特网上查阅到这篇文章(并同陈少军先生取得联系),令人感动,特摘抄如下:一九三七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我爷爷以炮兵少校营长衔,奉命到重庆带兵,出川抗日,奔赴江西抗日前线,时年三十二岁。当时,国难当头,山河破碎,我爷爷满怀报国之志,将尚未满六岁的儿子和年轻的妻子托付给兄嫂,慷慨悲歌,以死赴国。据史料记载,当时出川抗日欢送场面,情形之热血、气氛之悲壮,如今读来也不觉潸然泪下。一九三八年七月,武汉保卫战全面爆发。日军第十一集团军波田支队在九江东面的姑塘登岸,二十六日九江失守,波田支队于是沿长江西进,我爷爷此时正驻守在江西武陵,不久与西进日军遭遇。据我爷爷部属事后回忆,当时,日军以优势兵力,突袭我爷爷驻守的防区,我爷爷率部英勇还击,战斗打得十分残酷,由于川军装备极差,在日军强大的火力攻击下,全体官兵殊死搏斗,终因寡不敌众,大部分壮烈殉国。我爷爷在战斗中身先士卒,身中九弹,鲜血染红了呢子军大衣......也染红了他深爱的这片国土,实现了他精忠报国的儿时梦想,也为民族兴亡,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在此文即将脱稿之际,我父亲带着我们儿孙辈,冒雨再次来到半个世纪前,我爷爷奔赴抗日前线的出发地——重庆广阳坝,遍访当年知情人士,缅怀先辈的爱国热忱。绵绵细雨打湿了我父亲苍白的头发,也打湿了我沉重的心,已经破败的营房,在风雨中,似乎在述说着什么......面对我爷爷带着我婆婆和父亲曾经生活过的军营,我感到凄楚,又似乎感到我爷爷还活着,他的英容笑貌是那样清晰又是那样模糊,但一想到他为民族危亡而死,我又为我有这样的爷爷而感到自豪。死者长已矣,活着的人,我们应该从先辈那里得到些什么?王陵基下令七十二军新十五师接防。新十五师赶到棺材山附近时,日军又开始发起新的攻势,新十五师师长付翼立即命令部队就近占领阵地,与敌激战,掩护李玉堂部和一三三师撤退。敌军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一面与新十五师战斗,一面派出一支骑兵向我在武宁西面的甫田桥集团军总部抄袭。集团军总部受到威胁,立即南渡修河,向七十八军夏仲实部靠拢。日军攻击南昌的右支队始终被挡在这里,直到南昌失陷后,敌军才终于攻破新十五师防线占领棺材山和武宁。这时,王陵基命令七十二军后退到武宁以西二十公里占领既设阵地继续阻击敌人。同时命令李玉堂部转进于赣鄂交界的石艮山、九宫山地带威胁敌之侧后。敌占武宁后,一部继续向七十二军阵地攻击,另一部南渡修水河向七十八军发起攻击。敌向武宁攻击时,夏仲实派出部队北渡修水河向敌袭挠。武宁失守后,过河的部队退回南岸作战。在武宁以西约四十华里的地方有一个叫做马卸鞍的地方。这里地势险要、山峦起伏、森林密布,东西长约五华里。从武宁至修水公路从中通过,是控制这条公路的一处要隘。七十八军新十六师陈良基部奉命在这里构筑工事,准备阻击敌人,让频频得手的日本人歇歇手。大约在三月下旬,日军开始向马卸鞍前沿阵地攻击。一开始敌人集中炮火对我阵地进行了近三小时的轰击,然后以优势兵力猛攻。据守前沿的陈智远四十七团逐渐后撤,向马卸鞍主阵地靠拢。为了对抗敌人的攻击,陈良基命令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三个团集中力量在马卸鞍筑起一道纵深五华里长的防线。敌人的兵力集中后,出动了五架飞机,沿公路两侧的山丘扫射轰炸,随后又以重炮向我阵地猛轰。这时,公路两侧浓烟滚滚,飞砂走石。过了好一阵,敌人看不到动静,满以为我阵地被猛烈的炮火摧毁,守兵撤退,竟忘乎所以,一个骑在枣红大马上的鬼子指挥官拿着望远镜向两侧观察,大队人马则沿公路向西涌来。随着“砰砰砰”三声枪响,阵地上的轻重机枪、步枪、迫击炮一起开火,手榴弹也不断从山坡上甩下来,整个山谷被完全笼罩在惊天动地的枪炮声中。日军不顾突然遭受到的伤亡,立刻分兵三路,发起猛烈的攻击。一路日军继续沿公路向西冲击,另外两路分别向公路两侧猛扑。这时,我阵地上王东柏团首先吹起冲锋号,官兵跃出战壕,向敌人发起反冲锋,把敌人压回去。战斗从上午打到下午,越打越激烈。一些躲藏进密林中老百姓纷纷自动跑出来为官兵送水送饭、输送伤员。官兵们越战越勇,日本鬼子捞不到便宜,不得不向后撤退,最终退回武宁。战斗结束后,新十六师共缴获敌人重机枪三挺、军车二辆、步枪和其它军用物资无数。当敌兵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向我阵地发起一波又一波的猛攻时,天空下起雨来,双方官兵都不停手,在雨中继续作战,打得难分难解。在天空中的敌机因雨视线受阻,失去攻击目标,来回盘旋一时不知从何处下手。正在指挥作战的夏仲实看见我草鞋兵背上背着的斗笠,突然灵机一动。他在多次作战中发现,日军的飞行员常把背斗笠的军队作为攻击的目标。我军的斗笠成了敌空军的敌我识别标志,因此凡是面临敌机的空袭,都一律不准在头上戴斗笠。夏仲实顿时心生一计,命令作战官兵把身上背的斗笠丢在地上,佯装溃退向山后树林撤走。进攻的日军见夏军败走,乘胜追赶过来。追到我方阵地,意外地看见地上到处丢有斗笠,一个鬼子带头,人人效仿,纷纷当作战利品捡起戴在头上避雨。天上盘旋的几架敌机正愁找不到目标,突然惊喜地发现地上有一群蠕动着的斗笠,误把它当成败退的我方官兵,一压机头,对准这群斗笠就开始攻击,不仅甩完了携带的炸弹,还不断地俯冲扫射。地上的鬼子被自己的飞机打得晕头转向、哇哇乱叫,这一幕自己打自己的闹剧看得我官兵心花怒放。乘敌人还没有完成地空联络之时,夏仲实立即抓住时机命令第二梯队发起****,一阵猛烈的冲锋把敌人打退。这一仗被传说成了一个“夏仲实甩草帽退敌兵”的故事。过后,七十八军奉命向修水城方向转移,夏仲实随一个步兵团行军。当部队走到一座大桥时,突然一个老百姓急急忙忙赶上来,告诉说,就在附近的条道路上有一队日军正向大桥前进。夏仲实一听,立即命令团长两领两个营迅速过桥向西撤走,自己带上一个营在桥东占领阵地掩护。吴团长和营长都很吃惊,没想到军长亲自断后担任掩护任务,竭力劝军长先过桥,由他们来掩护部队撤退。夏仲实坚决不同意,大声说:“军令如山,不得出尔反尔!”下命令让吴团长带队先走。这支日军也是一支人数不多的行军部队,远远地望见我军,也不明究里,不敢贸然行事,改道走了。虽然这次没有交火,但夏仲实的作为让官兵大受感动,大家纷纷传说:“夏军长都不怕死,我们怕什么!”日军占领武宁,位于武宁西南六十公里的修水县城成为敌人的下一个目标。王陵基将七十八军放在修水城以东,和武宁的日军对峙。以七十二军在修水城北东,防止长江南岸的日军越过九宫山南侵。樊崧甫的边区游击部队在九宫山西南方向作为向北防御的左翼。布署完毕,各部利用间隙时间加紧训练。一天早晨,还没有开早饭,突然接到老百姓民间情报网递次传来的报告:“一支日军已经从鄂南翻过九宫山,正在向我修水县城前进!”王陵基闻报大吃一惊,没想到敌人来得这么快,立刻抓起电话打到樊崧甫的司令部。电话响了老半天,心急火燎的王陵基才听到另一端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哎呀,樊司令喝醉了酒,现正睡觉还没有醒呢。”王陵基又急又恼,立刻坐上汽车驰到游击司令部。这时樊崧甫已经起来了,不过还是懵头懵脑的,说起话来一口酒气直喷到对方的脸上。问起情况来,不光是一问三不知,而且他原来放在正面防御鄂南日军的部队也被他在酒后糊里糊涂地调来不知去了哪里。王陵基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一枪崩了这个醉鬼。现在,总司令部就近的部队只有七十二军的一个工兵营,他抓起司令部的电话就命令这个工兵营立赴修水城西北一个叫马坳的地方堵截,务必坚守待援。急忙返回总部后,又急命总部的手枪警卫营火速赶往马坳增援。这时马坳已经传来密集的枪炮声,工兵营已同敌展开激战。警卫营增援马坳必须渡过修河大桥,当警卫营赶到大桥时,大桥已经被敌人火力封锁。而且这个时候,日军已经发现这支增援部队,以密集的炮火向其猛轰。王陵基得到警卫营长报告,说部队已有重大伤亡,修水河已被火力封锁,警卫营根本无法渡河增援。工兵营毕竟不是作战部队,在日军的强劲攻势下,没过多久,它的堵截便被击破。突过马坳的日军迅速向修水城攻击前进,王陵基不得不向后面山区撤退,修水城随之失守。王陵基退入南岸山中,迅速架起电台同各部取得联系。立即组织力量向南侵之敌发起反击。七十八师刘若弼师率先在修水城西同日军激战,一天之后各增援部队赶到,各部奋不顾身向日军发起冲锋,终将这支日军击溃,向北退出九宫山,修水城失而复得。至三月底,日军第十一军攻击并占领南昌期间,日军右路军第一师团和第六师团的一部在我三十集团军的抵抗下,除攻占了武宁城外,没有多大进展。在马坳堵截日军的工兵营是王陵基手下的一支王牌。人说“方舟工兵营,子惠骑兵连”,就是说王陵基(方舟)有一支工兵营是他手中骄傲,杨森(子惠)后来组建了一个骑兵连也是他的一张王牌和骄傲。王陵基的这个工兵营不光是干工兵的任务,还常担当着警卫、游击作战等任务。工兵营的中校营长舒汉壁,名正均,四川泸州市大河街人。泸县中学毕业后,考入二十一军军官学校,一九三二年保送南京工兵学校深造。抗日战争爆发,谢绝了留川作五十六军上校参谋科长的职务,慷慨走上前线。在前线作战中,舒汉壁率部袭击敌人、破坏交通、通讯,卓有战功,受到上级的嘉奖。一九四二年十二月,舒汉壁奉命奔袭日军白阳山、木石港一带据点,并敌后破坏交通、通讯,配合友军作战。日军屡遭工兵营的打击,对之恼羞成怒、恨之入骨。于是多方侦察,四处设伏。在一次舒营执行任务后,敌人以数倍之兵力将其包围在南山、石叠山附近。舒汉壁率全营官兵与敌转战于山林之中,在山林中击退日军多次进攻。后来,日军四面纵火烧山,步步进逼。舒营孤军作战,坚守三日后弹尽粮绝,官兵伤亡殆尽。舒汉壁在肉搏中受伤被俘。舒汉壁被俘后被敌人拖回敌司令部,酷刑拷打。舒汉壁遍体鳞伤,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英勇不屈,拒不回答敌人的任何问题。刽子手用手榴弹猛敲他的头,又用刺刀在他身上乱划乱刺。舒汉壁厉声痛斥日军违背国际公法,并以仅有的力气高呼“打倒日军帝国主义”口号。最后,舒汉壁被刽子手残忍地用刺刀撬开嘴巴,割掉舌头,砍去双脚,壮烈牺牲。后王陵基派兵袭击这股日军,寻回舒汉壁遗骸。王陵基亲为舒汉壁料理丧务,并在修水城外南姑乡胡家洞建陵安葬。第二年,王陵基又亲为舒汉壁撰写碑文,立碑记念。四十多年后,一九八八年七月九日,舒汉壁被共和国民政部批准为革命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