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局部反攻(18)果然,正在左前方作战的营长张劲竹看见旅部遭袭,留下一个排挡住正前方的敌人,自己带队扑进火网,赶来插在旅部和鬼子间死命挡住。李明阳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旅长就走,保护着徐元勋突出火网。战斗中,张营官兵拼了老命,在阵地上死战不退。一颗炮弹在营指挥所爆炸,指挥部中弹被摧毁,气浪把营长张劲竹摔出好远,弹片在身上划开一个大口子。连长周贯之早已受伤,还在带伤指挥作战。眼看着尘土烟雾和爆炸火光中刺刀闪烁,冲锋的鬼已到近前,连长辜开海率领两排士兵举起大刀、挺着刺刀就迎上去,连续冲锋两次,一场血肉横飞的近身搏杀,终将这股突进的敌人打退。突出火网的徐元勋重新组织力量作战。他知道,我炮兵正在隐蔽,现在必须挡住敌人,天上有敌人的飞机,他们正在寻找我撤出战斗的榴弹炮,以图炸它个稀烂以泄心头之恨。坚持到了下午五时左右,直到我炮兵撤退完毕,徐元勋才命令各部相互掩护向太平关撤退。至此,第一次炮兵打游击除了徐元勋差一点出危险外,算是险胜。不过,这一次炮兵打游击取得了经验,开创了一种新的战术。据《华西日报》一九三九年六月十七日川康社太平十六日电:唐部郭军佟师戴传薪旅所部十一日在繁昌董家岭腰击下驶运输舰三艘,发炮四十二发,命中二十七发,当即击沉二艘。又据《华西日报》一九三九年七月二十日川康社青阳十九日电:郭军范师游动炮兵十七日在繁昌属之龙王庙腰击敌舰,发炮二十二发,命中九发,其一舰之领江台当即着火烧毁,搁浅于荻港上游江面,无法下驶。又受郭氏指挥之新四军谭(震林)支队,捕获敌军曹长(相当于班长)一名,正审讯中。这年过了夏秋,到了十一月初,军事委员会下达了冬季攻势的命令,对第三战区的指示大意是:应以主力十一个师切断长江的交通,分别由湖口、马当、东流、贵池、大通、铜陵、获港之间隙进攻,一举进入长江南岸,并占领沿江阵地,以轻重炮兵火力及水雷封锁长江。助攻限十一月底,主攻限十二月上旬实施。第三战区得到指示后,战区长官顾祝同在陵阳镇设立了前进指挥部,并电令二十三集团军参谋长岳星明、二十五军参谋长吴鹤云同赴陵阳,协助战区长官指挥冬季攻势。根据军委会的指示,三战区拟定了如下的作战计划:一,将战区兵力组成右、中、左三个兵团,以中央兵团为主攻。二,第五十军郭勋祺部为右翼兵团,重点在左翼。三,第十集军等为中央兵团,进攻梅埂——煤炭山当面之敌。四,第二十一军陈万仞部(另加派两师)为左翼兵团,重点在右翼,应一举攻占馒头山、贵池而确保之。这次冬季攻势的来头看来不小,重炮要由装甲汽车牵引从后方取道青阳、贵池。这样,这必须先修公路。三战区调动了上万民工分段包干,连续施工,修通了连接泾县的公路。两个炮兵团的大炮开进了青阳、贵池山区预先修筑的炮兵阵地。上万民工修路,还要供应部队的粮食,还要运送木材石料,一些老百姓还在晚上做好大饼、炒菜、卤肉等东西,挑到阵地隐蔽的地方卖给前线官兵。有的地方成了热热闹闹的样子,仗还没开打,已经风满楼。日本人的间谍手段素来高效力,哪能不知道?这样吵吵嚷嚷的样子,似乎对这次冬季攻势来说,委员长的意图是作秀多于实干。十二月十六日,全线开始按预定计划展开攻击。日军早有防备,为了对付这次冬季攻势,调集了一一六师团的全部兵力防守梅埂——煤炭山、贵池一线,另调了两个混合联队扼守大通、正阳山、铜陵一线。敌人在这里都构筑了坚固的工事,增调了山、野炮加强守备。我各兵团在炮火的支援下斗志昂扬,冒着敌人炮火的轰击和飞机的狂轰烂炸,顽强攻击,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第一天的攻击,各兵团都有进展。右翼兵团第五十军一四四师范子英部进攻程家大山。程家大山北东南西长达百里,是掩蔽敌据的获港、铜陵、大通极好的屏障。西端是三十里悬崖峭壁,仅有一石梯可上,日军以一个混合联队据险固守,并在山下有大量的前沿阵地。敌占据地形优势,且有重兵固守,还有炮兵及长江水道中的重型舰炮和飞机支援,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地方。我五十军即便有火炮支援,但依靠自身的力量要攻上程家大山,也显然力不从心。郭勋祺对此也迷惑不解,不知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无法突破的障碍作为主攻方向。为了避免过多的伤亡,他把一四五师留在二线。在第一天的激战中,我军前赴后继的仰攻,死伤惨重。第二天又是一天激战,许多官兵血染沙场。后来据参加抢运伤员的老百姓说,每天抬下火线的伤者不下五百,阵亡者更不知是多少。经过两天的进攻,右翼兵团前进了十五——二十里,攻占了程家大山前的船行山、罗带形山、杨家山、朱家坝等几处高地。张德昌团曾绕道从左翼攻上山腹,但又被敌增兵压回。晚上,进攻部队又改为夜袭,但敌人戒备森严,一有动静便以毒气在我必经之路相攻击,摸了两次均未得手。中央兵团攻抵煤炭山山麓时,冒着日军飞机的轰炸和猛烈的炮火,两度攻上该山,占领了部分山头。后因敌兵援兵大增,被迫退回山下,但仍占领了部他前沿山麓阵地。左翼兵团二十一师一四六师不仅攻占了部分山麓前沿阵地,而且一度攻到长江江岸,并以战防炮向敌上行的船舰开火。一四六师对据守殷家汇据点之敌猛攻四次,一部曾攻入殷家汇镇内。但因敌入施放毒气并猛烈反扑,我伤亡太大而被迫后撤。各兵团连续三、四日同敌人激战,战况惨烈,双方均有极大的伤亡。敌人二十余架飞机整天不间断轰炸,长江中敌舰炮猛烈开火,敌我双方来回厮杀,枪炮轰鸣,杀声震天,十数里外均可听见。到二十一日,我因伤亡太重,已无力量继续攻击,分别退回原阵地固守。二十三日,敌人乘我攻击乏力,分兵围攻我二十三集团军总部所在地青阳,连续三日激战,亦未得手,也退回原地。至此,双方都无力再攻,形成对峙。二十八日,顾祝同战区长官发布命令,要各兵团固守现阵地,转向长江布放水雷,第三战区的冬季攻势实际结束。炮团撤走后,又重新调集民众把公路破坏,以防日军利用。一九四○年初,第三战区在陵阳镇召开了师以上军官参加的“冬季攻势总结检讨会”,会议由顾祝同主持。会上,唐式遵当场指责郭勋祺不服从统一指挥,贻误该军全力进攻之战机。二人在会上互不相让,发生龃龉,唐式遵拿出一纸命令,而且显然这只命令早已通天,声色俱厉大声宣布:“右翼兵团司令郭勋祺,不服从作战统一指挥,贻误戎机,着撤去其第五十军军长职务。”郭勋祺被人暗算,成了这次冬季攻势中最大的受害者,他对身边官兵悲愤地说:“我一片抗日救国的雄心,想不到就这样被无辜地断送了!”一代骁将无缘同侵略者再战沙场。告别了下属和医院中的受伤官兵被“护送”回到成都,抱住儿子郭开周痛哭一场,望着卧室中一对枕头久久沉思。男儿有泪不轻弹,军人失去了保家卫国的战场,便是失去了生命,如何不令人痛心疾首!望着的一对枕头却有这样一段故事。一九三二年,三十七岁的郭勋祺旅长驻军湖北沙市。此时正是“九一八”事变之后,日本人凶焰毕露、甚嚣呈上。目睹日本人咄咄逼人的暴行,满怀爱国**的旅长愤而提笔写下了这样的词句:“鸡已经鸣了,起来哟,不要永恒地睡着!帝国主义打倒后——才能实现你们的快愉、安乐。”后来,将军的夫人罗显功在一对洁白的枕套上绣上了这首词,而且在枕套的右下角绣了一对并蒂花和鸳鸯二字。表达了妻子对丈夫爱国主义精神忠贞不渝的相随和支持,郭勋祺将这对枕套称为“警枕”,随时带在身边,上过抗日前线,又随着主人回到成都。这对枕套现保存在重庆抗战文物资料展览馆。郭勋祺回到成都后,屋前房后时时都有鬼鬼祟祟的人活动。为了摆脱特务的纠缠,解甲的将军考入陆军大学特五期进修去了。二十二集团军随县攻坚,史沫特莱再访川军一九三九年的冬季攻势是武汉会战后,我国军队进行的第一次全国性的主动出击作战,各战区各部在统一的时间内相互协同配合,各攻击动作此起彼伏,一直到次年的四月分才完全结束。其持续作战之久,范围之广,攻击之猛,为一九三九年以来之未有。其重点地区在第五战区和第九战区的信阳到汉口以及长江下游。我国军队的顽强作战,使日本人也感到震动,不得不承认“此规模之大,行动之顽强,为以前攻势所不能比,因而给我军造成损失。”军事委员会下达五战区的作战方针是:攻略平汉路南段武穴、信阳间敌人。李宗仁接到这一命令后,沉思良久,直到第二天的上午,才把参谋长王鸿韶和参谋处长等人找来办公室。等大家都坐下了,李宗仁拿出军委会的作战命令,交给大家传阅后对参谋长说:“对于这一命令怎么办?”参谋长说:“参谋处研究一下,先作出一个攻势的战斗方案,再请长官决定。”李宗仁又说:“先制定一个方案再说,攻击的范围不能太大,使用的兵力不能太多。按当前的情况,这一攻势只能由二十二集团军孙德操负责。”参谋长和参谋处长走后,李宗仁对剩下的人表示,对军委会的这一决定他是有不同意见的。各战区都还没有作好****的准备,要攻也要配合好国际上的形势,现在时机还没有成熟。况且用兵打仗就要一鼓作气,零打碎敲,只能是再而衰,衰而竭,枉自消耗兵力,挫伤士气,即使有所得也是得不偿失。从单纯的军事角度来说,李宗仁的意见无疑是正确的。可是军事要服从政治,他哪里知道这个“冬季攻势”中苏联人的背景和委员长骨子里的真实意图呢。到了晚上,李宗仁摇通了他的老搭当白崇禧的电话,把他的意见说了一通,想通过白崇禧让最高指挥部收回成命。可是,白崇禧告诉他,这是委员长交待侍从室和军令部研究决定的,下达命令也是蒋亲自签发的,无法更改。李宗仁也只好表示照中央的指示办。李宗仁和他的参谋人员对拟定的作战计划进行了一番研究和修正,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决定把攻击的范围压缩在正面的一个点上,不要过大。这样,五战区下达给二十二集团军的命令是:以四十五军向淅河、马坪之敌进攻;四十一军配属野炮一营,向随县城、擂鼓墩、滚山各据点之敌进攻。孙震派出了四十五军的一二七师到敌后游击,把攻打擂鼓墩的任务交给了一二二师王志远,攻打滚山的任务交给了一二四师曾苏元。自上半年的第一次随枣会战后,日本人占据了随县,在县城的西面险要的地势中设置了两个据点,以拱卫县城。因此,要攻克县城,或者说要威胁县城,必须首先攻克这两个据点,这两个据点就是滚山和擂鼓墩。随县即现在的随州市。这里自中华民族开天辟地以来就是兵家必争的战场,远自舜和禹的时代便有了这样的传说和记载。随县的北东是连绵数百公里的桐柏山,南西是方园数万平方公里的大洪山,两山夹一河,形成一道北西走向的狭长走廊地带。走廊连接豫西南盆地,其东端连接着包括武汉在内的江汉平原。它是从河南南部通向鄂中的要道,随县便雄据在这条要道的东南端。擂鼓墩便是当年某战役中指挥千军万马的指挥台。听到这个名字,就使人想到一幅战鼓声声、万马奔腾、旌旗翻滚和杀声震天的血腥场面。其实,擂鼓墩这个名字更为响亮的时候是在四十年后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考古学家在这里发掘出了举世闻名的曾侯乙墓葬群,和其中的稀世珍宝——编钟。幸好这项发掘是在数十年后,否则的话,这稀世珍宝说不定又落得了北京人头盖骨的下场,或者要我国现在的国宝收藏家出巨资到海外市场回购了。滚山是擂鼓墩更西面的一座小山,距随县城约十六华里。此山似雄狮平卧,北高南低,相传是秦始皇撼山镇海之物。该山是随县城北西面的制高点,登山即可俯瞰城关。它紧扼襄花公路,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地,历来为知兵者所据。